两天后。张云清已经两天没有在警局出现了,电话打不通,慕晚晴在找他,王强也在找他,当然王强只是做做样子罢了。看着属于张云清的那个空****的座位,慕星月几人都有了诸多的猜测。慕星月也询问过王羽佳有没有张云清的消息,换来的只是王羽佳冷冰冰的回应。
张昊默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除了在心中叹息,还得不时地配合慕星月几人对张云清的行踪进行猜测,只感觉无形的压力让他有点透不过气。
张昊心里明白,这样的日子还得继续下去,直至李刚落网或者张云清取消后续的行动计划。
刑警队的调查工作并没有因为张云清的离开而中止,反而有种愈演愈烈的趋势,天枫的大街小巷到处都活跃着队员们的身影,整整两天警笛长鸣,给这个渐凉的冬天添了一抹火热。
就在今天上午九点天枫市各大媒体都接到了一条通知:公安局将在今天下午两点召开记者招待会,公布灭门血案最新的调查情况,同时接受记者提问,邀请各大媒体记者参加此次会议。
与此同时,天枫市本地的电视台也向全市市民报道了这个消息,并将全程直播此次记者招待会。
张云清的计划于今日全面启动,而此时的他正站在王强的办公室窗口,透过百叶窗看着窗外发生的一切,耳边是那连日来都没有消停过的警笛声,没有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云清,那些警车是我安排的,已经按你的计划为这次记者招待会造势了,这是你要的结果吗?”王强的声音里透着一丝苦涩,他原本是不同意张云清这个计划的,但就像张云清推测的那样他没得选。
“这才刚刚开始。”张云清转过身走到王强身前坐下,“您知道计划的,这第一步是要引起李刚的关注,同时让他察觉姚远母子可能是我们警方为他设计的诱饵。通常人的好奇感最强烈的时候并非未知,而是在知道和不知道之间,他会迫切地想要获得答案以此来印证心中的想法,这是我为李刚设计的阳谋,只有这第一步失败了才能进行第二步,然后才是最后一步。”
“我就是觉得这样太委屈你了,因为一个李刚你不值得付出那么多,甚至可能丢掉你所热爱的工作。”王强摇头叹息道。
“王局,您别为我担心,我的事我自己清楚。平心而论我是一个警察但同时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是人就会有私心。我是羽佳的男朋友,您是羽佳的父亲,当我们推测出李刚会对羽佳动手时,您如果身处我这个位置您也会这样选择不是吗?咱们不能眼睁睁的等着李刚出来作案。
哪怕不是因为羽佳,我们也应该对其他无辜群众的生命负责,这不仅仅是我作为一名警察的责任、也是我身为一个侧写师的责任。
如果有人要暴露在凶手的枪口之下,这个人应该是我。我不想让思琪的惨剧在发生在其他人身上。”张云清的语速不疾不徐,王强却是从他的话里听出了那叫人动容的无比坚定的决心。
“云清,谢谢你。”
张云清无所谓地摆了摆手:“王局,我们还是聊点正事吧。计划是死的人是活的,所谓计划赶不上变化,为了应对一些突发状况,我们还需要制定一些应急方案。如今姚远并没有在我们的掌控之中,第一步就无法圆满。就算掌握了姚远的行踪,晚晴那边也不好控制,她毕竟不知道我们的计划。”
“我倒是很好奇,这家伙刚放出来没多久,接触的人很少,他这几天究竟躲到什么地方去了。”王强摸着他的光头作沉思状。
“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两天前晚晴他们抓捕三哥的计划虽然失败,但可以确定姚远并没有藏在三哥那里,他会去哪儿呢?难道真和姚远在监狱的关系网有关?我们的计划已经开始了,如果控制不了姚远,就得看我们和李刚谁的动作更快一些了。”张云清咬着下嘴唇摇了摇头。
下午两点,记者招待会会场内座无虚席,上百名记者将会场内的座位全部坐满,摄像师来回地晃动着摄像机镜头拍摄会议现场。唐月如接到通知后也赶到了这里,大家都在焦急地等待会议开始。
过了一会儿张昊身着一套黑色西装走到台前,慕晚晴没时间赶过来开会,只留下了部分人手来维持会场秩序。
王强原来的意思是想让张昊代表刑警队和积案侦破小组发言的,张昊哪里经历过这种场面,内心胆怯,只好把任务推了回去。
此刻他走到台前不过是要宣布一下会场纪律,客串一下主持人而已。记者招待会的发言人将由王强亲自担任。
见到张昊上台,先前还叽叽喳喳的记者们都纷纷安静下来,这反倒让张昊有种莫名的惶恐,两条腿不停地抖动,只能勉强控制自己保持住面部的镇定。
会场靠近主席台的一角,陈江和慕星月几人都站在那里,慕星月看着台上紧张得不成样子的张昊,自己也感觉到了几分紧张,对身旁的陈江说道:“江哥,这小子应付得过来吗?要不你去帮他吧。”
“别担心了,这对他来说也是一种锻炼,我可不是代理组长。”陈江双手抱胸,怪笑着看着台上的张昊。唯有王羽佳保持了原来的安静,目光带着几许期盼之色扫视着整个会场,脑子里想着可能出现在会场的那个人。
会场的大门口,天枫市电视台派来的记者也到了,一个漂亮的女记者正在给电视机前的观众描述会场的情况。
这时,张昊清了清喉咙,用一种低沉的声音说道:“请大家安静一下,我们的会议马上就要开始了……”虽然众人早已安静下来,张昊还是说了这么一句话,这是他之前就想好的台词,只怕不按剧本说出来他的脑子会立即乱成一锅粥,“会议开始之前我宣布一下会场纪律,请大家务必遵守。第一,会议进行期间大家的拍摄设备请不要使用闪光灯;第二,请大家将手机调为静音或振动状态……”
就在张昊宣读会场纪律的同时,王强带着温和的笑容走到台前发言人的位置坐下,别看他表现得镇定自若、颇有大将之风,没人知道王强比以往参加任何一次记者招待会都要紧张。
他的兜里放着一份发言稿,那是张云清交给他的东西,他需要将这份稿子交给一会儿上台的姚远的母亲周老太太。攥着兜里的发言稿,王强的脑中不由得回想起了几个小时前他与张云清的一次对话。
“云清,你确定周老太太会那样做吗?”
“我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母亲,母爱对我而言没有特别清晰的概念,或许并没有那些文学作品里渲染的那么伟大,但通过这些年的经历,我有七成的把握老人会那么做。国内的老人相比国外较传统一些,是不可能百分百配合我们警方的。这老太太我接触过,我有理由相信她会那么做。”
回忆到这里,王强心下嘀咕:“不知道云清的推测会不会成真,好在我们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也在这时,张昊宣读完会场纪律,同时宣布记者招待会开始。跟着,就快步下台回到了慕星月几人身旁。
“怎么样,我刚才表现得怎么样?那语气、那表情,无不展现出了我的自信,完美地表现出了我的人格魅力。”张昊的脸上还留有兴奋的神情,刚才的一幕对他而言是一次难得的人生经历。
“哟哟,不过就是让你宣读一下会场纪律而已,瞧把你能的,就像完成了一件世界壮举似的。”慕星月阴阳怪气地调侃道。
“我跟你说不着。羽佳姐、我刚才表现得如何?”张昊转而去询问向来意见中肯的王羽佳。
“挺好的,只是有点紧张。”王羽佳淡淡地说道。
“你可是不知道我上台那会儿特别紧张,都差点忘记自己该说什么了。我心里面就想我长得这么帅、这么有气质有内涵,我不应该这么紧张的,我应该更自信一点才对。跟着我又在记者中看到了月如姐的身影,那份熟悉让我心安,顿时就不觉得紧张了,我真的很佩服我自己。”
“我去!”陈江几人顿时对张昊的话嗤之以鼻,只感觉张昊已经自恋到人神共愤的地步了,他最厉害的是什么时候都能找到夸自己的机会,这么厚的脸皮正如张昊所说的那样他真不应该紧张的。
就在张昊还在和陈江几人低声吹嘘自己英明神武之时,记者招待会已经开始,王强正在向媒体透露警方对灭门血案的调查进度。
同一时间,在一个没人知道的幽闭的房间内。青年男子平静地看着电视机屏幕,屏幕上是记者招待会现场,他身前的餐桌上放着刚刚烹饪好的肉排,也不知道是几成熟,散发着淡淡的肉香味。
“你经历过绝望吗?不瞒你说,我经历过。在我几岁的时候我被人扔在了一个死人堆里,身边的尸体都散发着一股异味,那味道很特别,但已经不是尸臭了。我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我的身上爬来爬去,还有一些大家伙在啃我的脚趾头,我能感觉到疼。那时的我很绝望很无助。虽然师父说那是我成年之后对童年经历的幻想,但我始终感觉那就是当初我的感觉。”
男子的声音像他脸色一般平静,他像在自言自语,又像在对别人倾述。
“师父很喜欢穆旦的那首《冥想》,把生命的突泉捧在我手里,我只觉得它来得新鲜,是浓烈的酒,清新的泡沫,注入我的奔波、劳作、冒险……这才知道我的全部努力,不过完成了普通的生活。相比之下,我更喜欢他的那首《神秘》,朋友,宇宙间本没有什么神秘,要记住最秘的还是你自己。你偏要编排那是什么高超玄妙,这样真要使你想得发痴!世界不过是人类的大赌场,朋友。好好的立住你的脚跟吧,什么都别想,那么你会看到一片欺狂和愚痴……
诗歌总是那么美好,也总会给人以力量。不过我感受得最多的还是里面充斥着的满满的无奈、空虚和消极,诗人们研究人的有意识和无意识行为,研究力比多。呃、力比多就是性力,说了你也不懂。”
男子仍在自说自话,脸上的神情也开始变得精彩起来。他夹了一块餐盘中的肉放在嘴里咀嚼了几下,回味了一番唇齿间的余香。
“师父把张警官引去了河西村,也让张警官意识到了我的存在。师父果然是这世界上最懂我的人,张警官将是我最好的结业礼物,你说呢?不过张警官很聪明,他已经利用到了这份礼物,就是不知道那个人会不会动心。我把这场游戏称之为‘虎口夺食’,虎口是我们,食——是你。不过我想我会给大家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你觉得呢?”
男子将头转向身后。他身后有一个四十出头的男子被绑在椅子上,男子衣衫整齐,唯独右边的袖子空****的,看不到右手的轮廓。断臂男子的眼神中满是怨毒之色,也将恐惧压在眼底。
“谢谢你的款待。”青年男子冲断臂男子微微一笑,“你真的不想尝一块吗?你自己的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