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马斌说了这么多，张云清发现马斌的身上有一些边缘性人格的体现，童年时的遭遇让马斌觉得整个世界都遗弃了他，一直缺乏安全感，形成绝对好和绝对坏的认知，无论李承辉有多坏，在马斌眼中他都是好的、是正确的。
他遭受批评和反对时情感容易受到伤害，能够因为孤独与亏待他的李承辉保持亲密的关系。但马斌又不具备边缘性人格的一些其他特征，他没有逃避现状，有自主性，有独自制定计划、采取行动的能力，不会委曲求全，也不会为了取悦他人自愿去做令人愉快或降低身份的事情。
同时张云清发现马斌的身上又有受迫害妄想症的一些表现，但又并不完全符合妄想症的其他特征。
张云清在暗暗感叹人性复杂之余，又不禁对李承辉生发出浓浓的惋惜之意。显而易见马斌现在的性格都是李承辉引导、培养出来的，他让一个有严重心理缺陷的人病情更加严重却能够很好的隐藏在人群之中常年不被人察觉，能做到这一点很可怕。李承辉要是将他的能力用在正道上，他自己和马斌也不会是现在个样子。
“听你说了这么多，其实我很理解，毕竟像你这样的人我也经历过不少了。”张云清收拾心情接着说道，“相信你现在对我的侦破思路也有了一些了解，我也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电话那头男子沉默了一小会儿，似乎也在平复有些激**的心情，才道：“张警官，你问吧。”
“我想知道在李刚这件事情上你为什么没有出手？李刚破坏了你师父的计划，而你在徐伟案上又表现出了你对李刚的兴趣。但我们设计抓捕李刚时你为什么没有出手？以我的推测，你应该是要和我们争夺李刚的。”张云清皱着眉头问道，右手也紧握着笔杆随时准备记录、侧写。
因为摸不清马斌打这通电话的真实目的，张云清一直很警惕，之前他给马斌透露的信息虽然有大部分的确是他的破案思路，但也存在不少的水分，张云清可不会傻到将他所有的思路都告诉一个犯罪嫌疑人。现在轮到他提问，张云清自然得挑选别的话题出来搅扰对方的思路，同时、这也是他比较关心的一个问题。
“这么简单的问题还用得着我说吗？”男子嗤笑一声，却是让张云清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尴尬和疑惑之色。
张云清沉声追问：“什么意思？”
“一个猎场是不允许有第二个猎人的，这个道理你难道不懂？”男子冷声反问道，张云清仿佛可以看到此刻马斌脸上的那丝轻蔑之色，当即记录：“能够发现有困扰到我的问题让他感觉到愉悦，高傲且自负，还可以继续放大他的优越感。”
“你能不能说得更明白一些？”张云清双眼微微眯起，接着问道。
男子闻言冷笑着说道：“呵呵，没想到无所不知的张警官也有困惑的时候。这不是很简单的事吗？我倒是很想把李刚从你们眼皮子底下劫走，原本也是这么计划的，可是条件不允许啊。直说了吧，师父一直教育我做事要谨慎，然而李刚身边的那个人很危险，要同时面对你们和那个人我没有把握。”
马斌的解释听得张云清的身体颤抖了一下，手上的笔都差点掉在地上，脸上也露出了恍然的神情。
原来马斌是忌惮李刚身边的那个神秘杀手才没有和警方争夺李刚。马斌不惧警方的威胁，却忌惮那个神秘杀手，可想而知那个人有多么可怕。
“这么说你已经知道那个人是谁了？你还调查过他，否则你不会这么轻易放弃你原来的计划？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他的？这个人是谁？”
张云清的问题如连珠炮一般却是换来电话那头男子的一声长笑：“张警官，你不觉得你的问题太多了一点吗？不如我们继续聊聊你的破案思路，你在认定李承辉为我选择好养父母之后又是怎么考虑的？”
“我有些累了，有什么话还是等你过来自首后再聊吧。”
挂断电话张云清扬起手恨不得砸掉手机然后大骂马斌一句“混蛋”，但长期培养出来的专业素养还是让他迅速平静了下来，只是那张脸始终阴沉沉的，仿佛可以挤出水来。
也就在这时王羽佳领着张昊走了进来，张昊的脸上带着喜色，但见到张云清的脸色后又很快收敛了嘴角的笑容。
王羽佳也发现张云清的脸色难看，知道很有可能是因为马斌，立即上前将一份资料和一张纸递了过去：“云清，结果出来了，我们的推测没错，马斌在监视修车厂时车子发生了故障，巧合的是被一个认识他的修车厂经理撞见了，为了不引起这个经理的怀疑，马斌只好顺理成章地将车子送去了修车厂修理，时间就在晚晴他们封闭修车厂的前一天，这就是这个赵经理的口供……这是马斌现在的名字和身份资料……”
张云清匆匆扫了一眼赵经理的口供，目光跟着就落在了王羽佳后递给他的那张纸上，纸上写着的赫然就是马斌现在的名字及身份资料。
而张昊也不失时机地从旁讲述道：“云清哥，你不是让我重新调查李承辉的背景资料吗？我根据羽佳姐那边查出的结果也迅速查清楚了李承辉与马斌养父母的关系，原来马斌的养父母是李承辉前女友的亲戚，也就是李承辉在大学时交往的那个女朋友的亲戚。
我们这些日子一直都在查李承辉的社会关系，没想到问题竟然是出在李承辉的前女友那边。想来李承辉在念大学时就通过他的前女友认识马斌的养父母了。而马斌养父母经营的公司这些年和李承辉也一直有业务往来，甚至在李承辉还没有成名之前就大力扶持、帮助过他。”
张昊说到这里再一次露出了笑容，有一种一顺百顺的感觉，如今查出了马斌的身份这案子算是破了一大半了，接下来只要抓住马斌救出孙雨即可，但张昊发现张云清始终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听完王羽佳和他的讲述也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看着手中的资料一言不发。
“云清……你没事吧？”王羽佳伸手捏住了张云清的肩膀。
张云清抬起头冲二人笑了笑，脸色也恢复了一些：“我没事，只是刚才和马斌通话让我有些事情没想明白。”张云清说到这里又将目光落在了手中的资料上，“马斌一直在戴波几人的朋友圈里，他是谁我都不奇怪，但看到这个人的名字，我还是有点意外的……安排人抓捕了吗？”
“嘿嘿，用不着你提醒，慕队长几分钟前就迫不及待带人去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把孙雨一并救出来，孙总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要是同时失去两个，也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子。”
“这种事就留给王局他们头疼去吧，走、叫上星月，我们开会。”张云清说完就带着王羽佳二人走出了会客室，心底却是反复念叨着一个人的名字，“苏云、苏云……没想到会是他……”
如果张云清猜得没错，王羽佳等人查出来的这个苏云应该就是张云清昨天晚上在林芳的包间里认识的那个年轻人。
张云清跟苏云没聊过几句话，印象并不是特别深刻，虽然脑海中也能浮现出这个人的容貌，但接触得太少，并没有太过深入的沟通了解。
不过张云清看得出苏云对他表妹林芳有爱慕之情，当时还想过有空查一查苏云的底细，别让林芳跟错了人，现在想来都有几分后怕。林芳要是跟一个变态杀人狂在一起，张云清都不知道以后如何跟他姨妈交代。如果马斌接近林芳是别有用心那就更可怕了，张云清想想就不寒而栗。
“想必昨晚上马斌见到我时也很意外吧，他这段时间应该是在追求芳芳，且不说他是不是别有用心，昨晚上他在面对林芳时表现出来的样子应该是为了不让戴波几人起疑。另外林芳他们聚餐时孙雨姐妹就没有到场，她俩应该是在聚会之前就被马斌控制住了。
而李菲菲几人当时收到的微信就有可能是马斌在聚会现场用孙雨手机冒充孙雨姐妹的口吻发给大家的。当然这一切推理的前提是苏云就是我们一直在找的马斌，这方面还需要进一步确认……
马斌发现了李刚身旁的神秘杀手，于是果断放弃了与警方争夺李刚的计划，他一定在暗中调查过神秘杀手的情况，否则也不会对神秘杀手如此忌惮，他一定知道神秘杀手的真实身份，可他在电话里选择了隐瞒，难道是想在这方面再做文章不成？”走在去办公室的路上，张云清思绪纷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