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云清似乎一点也不嫌麻烦，言罢站起身来，又要给马斌播放刚才那则新闻的视频，却听马斌极不耐烦地打断道：“不用了，这新闻是你们警方安排的吧我知道你的意思。”
张云清嘴角微翘，不动声色地坐回原位：“那你也说说吧，看到这则新闻你有什么想法？”昨天张云清还打算和身在暗处的神秘杀手联手对付马斌，但回去之后思考了一夜，他觉得合作的可能性太低，尤其是不知道马斌跟神秘杀手说了些什么，这样的合作即便达成也缺乏安全感和信任度，反而会被犯罪分子利用。倒不如把联手的计谋变作一次试探，用以确认马斌对其控制神秘杀手作案的把握。
马斌轻哼一声，说道：“你们这么做无非是想给那人施压，既婉转地表达了你们不会追究责任的意思，又勒令他立即放了孙雨，甚至在新闻中隐隐透露出了合作的想法，我说得没错吧？”
王羽佳闻言看了张云清一眼，张云清只是面带微笑，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对马斌能猜到他的想法，并不感到惊讶，如果马斌连这一点也领悟不到，也不会被李承辉视作他最完美的作品了，张云清在等待马斌后面的话，那才是他想要的。
“不得不承认，张警官你很聪明，在分析出我自首的目的之后你能够迅速认识到我与那人之间的矛盾，他的确不会心甘情愿为我所用。而分析人与人之间的矛盾关系、利益关系也是你的强项。
你们在新闻里透露给他，你们完全把我控制住了，我不会知道他会如何处理孙雨，这样软硬兼施，你们有很大概率能迫使他放了孙雨。这才是你们当前最首要的任务，而不是抓捕那个人。
但张警官你忽略了一点。”马斌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不等张云清逼问，他便接着解释道，“我了解那个人的真实身份，也清楚他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他的小命都在我手里，你觉得他会跟你们警方合作吗？那无异于自掘坟墓！你们这样做是不是太幼稚了一点？另外，我也不妨坦白的告诉你，我能来自首自然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控制住他，你们还是想想怎么查他为妙。其他的不过只是舍本逐末罢了。”
马斌知道张云清在套他的话，粗略地一想即便让张云清探听到一些情况也无足轻重，反而会让他们以后的较量变得更加有趣，便毫不避讳地坦言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而马斌的这番话也让张云清心下有几分失望，听马斌说话的口气他对控制神秘杀手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说不定还有后续的手段。看马斌的神态举止又不像在有意恐吓，昨天想到的计谋还真是行不通。
张云清的脸上并没有露出分毫的异样，淡淡地说道：“没错，我们计划成功的可能性确实不高，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既然你这么坦诚，我也不防老实告诉你。
我在赌。
我赌你即便被定罪也不会把那个杀手供述出来！不管怎样，你与神秘杀手也是一路人，他的存在会给我们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也会有很多人的生命财产安全受到威胁。你死到临头把他供出来不过只会给我们添一笔功绩罢了，这反而是你最不愿意看到的。
我还赌。
我赌神秘杀手能想到我上面所说的那一点！一来他不会心甘情愿受人摆布沦为你的作案工具，二来他也不愿意轻易放弃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只要他也敢像我这样孤注一掷地赌一把，就不会为难孙雨、而是把她放出来。这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我也要试试。”
马斌闻言立时收起了他那懒洋洋的态度，下意识地坐正了身子。张云清的话对他的触动很大，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这样一个敢拼敢赌的张云清让他深深地感受到了威胁，同时、他也在心底询问自己，如果事情真到了张云清所说的那一步，他会将神秘杀手供述出来吗？
可能会吧、可能不会吧？反而是这样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让马斌陷入了深深的恐惧中。
如果到了该他做出抉择的时候不把那个人抖出来，那他现在所做的一切岂不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如果把那个人抖出来，正如张云清所说的那样，只会让这些他们警察多一个功劳，李承辉如果知道了，说不定会从坟墓里爬出来骂他一声蠢货，就和之前骂李刚时的口吻一样。与其这样还不如留下那个人继续跟张云清斗，或许他已经看不到了，但至少他现在想起来能够安心。
到了这一刻，马斌总算明白当初李承辉为什么宁愿自杀也不愿把破坏他计划的李刚供出来了，这的确是一个两难的抉择。
看着张云清脸上那坚毅的神情，马斌再一次体会到了张云清的可怕，这个人对他的了解说不定已经超过他对自己的了解，还能够因此大胆地做出决断，难怪李承辉几人跟他斗了大半年也是一败涂地。
马斌晃动喉结连吞了几下口水，感叹道：“好一个张云清、张警官，我承认我真是小看了你。我一直觉得你能查出我师父的计划不过是靠着一些专业能力和突发事件，对于败给你，我一直很不甘心，毕竟我的计划才刚刚开始就暴露了。
所以我才要在电话里探听你在面对案件时的思路，然后把整理出来的资料交给那个人，让他以后不要犯和我一样的错误。直到我们上次见面我也并没有觉得你有多厉害。但是现在我想我对你的看法改观了，你不仅专业、而且有过人的心性，运气也是你实力的一部分。
你说的没错，恐怕到了我上断头台的那一刻我也未必会把那个神秘杀手给供出来，我不能做那种损人不利己、亲者痛仇者快的蠢事，但你也别忘了，这个赌局还有最为关键的一环，那个杀手也能判断出形势，你敢赌是基于你对我的了解和侧写，可他未必敢用他的身家性命陪你玩。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我忘了告诉你：李承辉一直把他的犯罪认为是解放人天性的行为，他认为那是有价值的、有意义的、正义的。可我从来就没有认同过他的这个想法。
但他毕竟是我的师父，是给了我第二次生命的人，我不介意在生命剩下的最后一段时间里用他的方式完成一个属于我的作品。所以在发现你们已经查到我头上时，我会设计出这样一个可以远程控制神秘杀手的计划，逼迫他出手犯罪，这也算是变向地释放出他的本性吧。只要能解开他身上的枷锁，我想你们以后的日子一定会很精彩。
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张云清你过来，我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你应该很想知道这个秘密。”马斌说到这里，抬起沉甸甸的双手，冲张云清勾动着他的手指头示意张云清过去。
“云清……”
“没事……”张云清摆了摆手，沉着脸起身走到马斌跟前，又在马斌的提醒下弯下了腰。马斌怪笑着在张云清耳边低语了一句，张云清像触电一般立起了身子，怒然地看着马斌。
“云清……”王羽佳快步走到张云清身旁，用厌恶的目光瞪了马斌一眼，问道，“他跟你说了什么？”
张云清好一会儿才长长地吐了口气说道：“他跟我说，在来这里自首之前他就已经把孙雨给杀了，而他让神秘杀手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帮他处理掉孙雨的尸体。”
“你说什么！”王羽佳美目圆睁，再一次看向身前的马斌，这家伙面现得意之色，正望着他俩冷笑不止。
“走，我们回去。”张云清抚着王羽佳的肩膀往回走，心中则是擂起雷鸣般的鼓声，马斌给他说的这个秘密几乎断了张云清要与神秘杀手合作的所有的念想。
张云清几乎可以确定马斌没有说谎，一来他没有这个必要，二来这件事对马斌掌控神秘杀手很有利。换位思考，如果他是马斌他或许也会这么做。说是让神秘杀手帮忙处理尸体，只要神秘杀手帮这个忙，那么神秘杀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身上的杀人嫌疑，而神秘杀手自然也会考虑到这一点，就更不会选择相信警方，再者他身上原本就有命案，知道警方不会轻易放过他，倒不如听从马斌的指令行事，走一步算一步。
唯一能安慰到张云清是：现在的侦破方向明朗了。只要能尽快抓住那个神秘杀手，那么就能粉碎马斌的所以阴谋，这是治本的办法。可是神秘杀手在天枫市藏了这么多年，又岂是那么容易抓的。
恐怕也只有从那些堆积如山的积案中寻找线索了，如果能查出神秘杀手的犯罪心理就有机会。
同一时间，在隔壁的观察室里。不知什么时候进去的王强听完张云清几人方才的对话立即对身旁的慕晚晴说道：“立即加大搜查力度，调查苏云及其公司名下的各大产业，务必在短时间内找到苏云劫持孙雨姐妹的地方。另外，对于孙雨，生要见人死要见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