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洁的月光下,张云清紧搂着王羽佳走出了王强家,脸上还带着没有消退的红晕。今晚第一次见到王羽佳的母亲,对方表现得很热情,也让张云清感觉很亲切。

来吃晚饭前张云清就做足了功课,买了礼物,也准备了很多对方可能会问到的话,他明白王母的心思:一是想见个面,二是希望他能够表明一个态度,毕竟女孩的花样年华就那么几年可是拖不起的。

这年头,做父母的都很担心儿女因为一些露水情缘耽搁了自己的终身大事。张云清很理解,也跟王强夫妻聊了聊他对结婚的想法。可以说,很多计划中的事张云清都做到了,与王羽佳一家人相处倒也其乐融融。

然而张云清千算万算却是忘记了“琪琪”的存在,下午刚进门就吓得他惊叫了一声,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整个晚上他都是战战兢兢的,一面要回应王母的问题一面要防着琪琪,桌上的菜也没有吃几口,张云清现在回想起来都感觉很失礼。

听着怀里佳人那银铃般的笑声,张云清郁闷道:“都出来了你还笑话我!最过分的是王局,明知道我怕狗还抱着琪琪往我身边靠,你们父女俩就合起伙来欺负我吧。”

“咯咯咯。”

“呵呵,不过噩梦总算过去了。”张云清自嘲一笑,轻舒了一口气,没再埋怨王羽佳。

“怎么,跟我家人吃饭你当成是做噩梦啊?”王羽佳知道张云清不是这个意思,嘟哝着嘴,佯装生气道,“没想到这么长时间了你还是这么怕狗,我长这么大都没见过像你这样怕狗的人。”

“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说这话时张云清显得有些忧郁,他其实很清楚他怕狗是因为他母亲的事情,但不想说出来让王羽佳担心,“对不起羽佳,我今天没表现好让你失望了吧。”

“哪有!我母亲很喜欢你,我们在厨房洗碗的时候她就一直在我面前夸你,听得我都有些吃醋了,好像你才是她亲儿子似的。就是你那怕狗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就好了,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怕狗吗?

只是因为小时候被狗咬过?你学心理学出身的都没想过治疗一下?之前我想用系统脱敏法帮你你也不愿意。”

“你真想知道?”

“嗯。”王羽佳轻轻砸了下脑袋,“当然,如果你不想说也不用说出来,我不想给你太多不必要的压力。”

“其实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张云清拉长了声音,埋头看了一眼靠在他肩头的王羽佳,边走边说,“我记得我小时候养过一条萨摩耶,当年给狗取名字没现在这么洋气,我那条狗叫做小白。

依稀记得小白到我家里的时候只有几个月大,我每天跟它玩,它长得比我可快多了,没过多久个头就比我还大了。可是后来的事我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可以确定的是我母亲出事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小白,也从那时候起我就开始怕狗了,现在有时候做噩梦还会梦见小白。

羽佳,到现在我也不想瞒你,我母亲的死对我的影响很大,我失去了她出事前后那几个月的记忆,如今脑子里能回想起来的也只有母亲死后父亲把我带出国的事。

长大后我知道我可能患有PTSD,也找过一些心理医生想要把那段记忆重新找回来,可是一直都没有成功。

另外我的症状很轻微,没有创伤后再体验的症状,回避和麻木类的症状也较轻,所以我就没再管过它,只等把我母亲的案子查清楚之后再想办法治疗,心病还须心药医啊。呵呵,你不用担心我,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已经能够坦然面对了,别忘了你男朋友也是警察。”

王羽佳着实没有想到张云清怕狗会和他母亲的案子有关,尽管张云清的表述很平静,情绪也感觉不到丝毫的起伏,王羽佳听了仍是有些心疼,只怪自己不该那么多嘴,不过知道了张云清的症结是好事,以后也方便对症下药。她知道张云清能把这些话告诉她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王羽佳搂紧了张云清的胳膊,柔声说道:“云清,你放心吧,等这次侦破了周海波和弑影的案子咱们就调查伯母的案子,相信伯母在天之灵会保佑我我们的。”

“嗯,谢谢你羽佳,我也一直在期待着那一天。”张云清扬起嘴角,露出了招牌式的笑容。

“嗯,我也相信没有我们积案侦破小组破不了的案子,我相信大家。”王羽佳重重地点了点头,“对了云清,晚上吃饭就想问你,你的那个计划是开始实施了吧?”

“是的。”

“中午开会的时候晚晴看见雷军跟着你就很警觉,还问过我和张昊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行动。”

听王羽佳提到了慕晚晴,张云清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说道:“这次我还真不是有意想瞒她,事实上你父亲都不清楚我的具体行动方案。这个计划还在最初的阶段,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我连你们也都瞒着。过几天吧,过几天等行动的第一个阶段完成我会把具体情况告诉你们,一会儿送你回去之后我还得去监视点盯着。”

“嗯,我理解,知道你不说有你不说的理由。”

“那你和张昊是怎么回应晚晴的?”

“我自然说不知道了,我也的确不知道你们的行动细节,当时我看你走得匆忙还怕你忘记晚上来我家吃饭的事情呢。张昊给晚晴的答案是你找雷军请教见我父母的事。呵呵,晚晴又不傻,如果只是私事雷军又怎么会跟着你参加我们的会议。”王羽佳笑着解释道。

“那晚晴是什么态度?她不怪我又一次瞒着他们刑警队吗?”

王羽佳闻言抬起头看了张云清一眼,嘴角挂起若有若无的笑意,说道:“我想她已经习惯了吧。”

“说得我好想只会欺负她似的。”张云清一脸的黑线,跟着又调侃道,“我这辈子就喜欢欺负你。你不知道你跟伯母洗碗的时候王局给我看了很多你小时候的照片,我都诧异照片上那小胖妞竟然会出落成现在这个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样子。啧啧,你那时候得有多少斤?”

“你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混蛋!”王羽佳说完对着张云清的胳膊一口咬了下去。

相比张云清和王羽佳的甜蜜,此时的周海波却是倍感冷清。今天何淼离开了天枫市,周海波没有去送,他知道不仅警方在盯着他,那个人很有可能也在暗中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尽管这几年没跟妻子说过太多的话,但何淼这一走还是让周海波心里空落落的,好像生命中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永远离开了他,而这件东西却是他以前从未在意过的。

这一刻的周海波浑然忘记了复仇、忘记了查案,独坐在空****的卧室里翻看着他与何淼的照片。

失神了好一会儿,周海波仿佛听见一个声音在冲着他毫不留情的训斥道:“张云清说得没错,周海波、你是真的老了!你竟然也会这般儿女情长起来!你的执着呢?你的坚守呢?你忘了赵婷才是你最爱的女人了吗?你忘了弑影带给你的苦难了吗?如果是这样的你,拿什么去跟弑影斗!”

“是啊,如果是这样的我,拿什么去跟弑影斗!这样的我,那什么去跟弑影斗!拿什么!”

周海波慢慢咬紧了腮帮子,眼睛里绽放出坚定的目光,他掏出打火机将身前的照片一张接着一张点燃,看着照片里的他们在垃圾桶里化作一堆黑灰,周海波的脸上只有冷漠。

第二天天还没亮,周海波便早早地离开家做出晨练的姿态带着身后监视他的警员在街上兜圈。

此时的天枫市还处在浓雾的笼罩之中,周海波发现身后的警察比之前跟得更紧了一些,这让他好不耐烦:“今天我要去调查陈楠的案子,可没有心思陪你们玩,看你们能跟到几时!”周海波冷哼一声,加快了步速朝雨花公园的方向跑去。

当周海波从雨花公园出来时已经是早上九点钟了,他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跟着他的几个警员,坐出租车回了家。他在家洗完澡,换了一身衣服又立即出门前往附近的一个超市里买菜,跟着再一次回家做饭烧菜。吃完午饭后,周海波又从家里缓步走了出来。

一直到下午三点过,周海波总算甩开了身后跟踪的警察,转了几个弯,钻进了附近的一个小巷子里。周海波正寻思着去发现陈楠尸块的现场转转,就在这时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在巷子口,正好挡住了他的去路。

这是一个身穿夹克,戴着口罩的神秘男子,周海波能从他的面部皮肤上判断出男子的年纪并不大。这个神秘的青年男子戴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看不见帽檐下的眼睛,只有一道冷光从里面射出。

周海波的目光滞了一下,二话不说立即转身要按原路出去,身后则是响起男子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拦路抢劫的?周海波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回过身去问道:“你是谁?跟着我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