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江见状赶紧将张云清几人劝下来,王羽佳心下好笑:张云清这小子把握人心的能力如臻化境啊。
张云清怪笑道:“怎么、陈队,你舍得告诉我们了。”
“我尊敬的陈副队长,你要是不乐意说,我们就不听了。你们刑警队厉害,一天就把死者的身份查出来了,我们积案侦破小组笨点,自己去查还不行吗?”张思琪不失时机在伤口上撒了一把盐。
陈江被这一致对外的枪口射得体无完肤,赔笑道:“我这过来不就是为了给几位大爷汇报情况的嘛。云清、连你也跟着他们取笑我。”
“我可不敢。”张云清摆了摆手,又认真起来,“好了,闲话少叙,给我们说说情况吧?死者是杨乐吗?”
“是他。”陈江点了点头,“不过他的真名不叫杨乐,他叫杨小三。”
“杨小三,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名字?”
“你们听我把话说完。昨天我们把还原出来的死者的照片连同协查通报发送到了全国兄弟单位,那些警局的同事对此很重视,有一些警局还将死者的部分信息放到了地方电视台上,让老百姓帮我们寻找认识这个人的人。就在刚才,从滨海市来了一老一少两个人,他们就是这个杨小三的朋友,昨天他们在电视上看到了杨小三的照片,特意从滨海市坐飞机过来的。你们猜都猜不到这个杨小三是什么人。”
“陈副队长,你能不能别卖关子,赶紧说。”张思琪郁闷道。
陈江扫视了周围一圈,除了张云清,其他几人都显得很迫切,目光灼灼地看着他,陈江不再故弄玄虚,一气说道:“这个杨小三是个孤儿,今天来的那个赵姓老者就是杨小三以前在孤儿院时的院长。最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这个杨小三也是多年前公安机关捣毁拐卖人口犯罪团伙后解救的一个孩子。”
“还有这事。”张云清和王羽佳对视一眼,都从各自的目光中看出了惊讶。
“当年杨小三被解救后因为不记得自己的名字,只记得起他姓杨,又因为当时和他一起进孤儿院的有另外两个孩子,赵姓老人就叫他杨小三。羽佳,你的验尸报告上不是有写吗?死者的肱骨受过伤,做过接骨手术,这伤其实就是幼年时期犯罪分子造成的。”陈江顿了一下,又道,“今天和赵奶奶来的还有一个中年男子,你们绝对想不到这个人是谁。他是滨海市打拐委员会现在的负责人。”
“这个打拐委员会是个民间进步团体,其成员构成是一些自愿者和受害者家属,他们志在帮助一些被拐卖的孩子寻亲,或是帮助受害者家属寻找被拐的孩子。当年杨小三就是这个团体中的一员。为了帮助更多的人,杨小三成年后经常使用化名打入一些犯罪团伙的内部,曾帮助公安机关破获过两件拐卖儿童妇女的案子。”
“卧底!”张思琪几人纷纷瞪大了眼睛,张云清的眉头却是越皱越紧。之前所有人都将杨乐视为王飞犯罪团伙中的一员,却没想到这个化名杨乐的杨小三竟然是打入犯罪团伙中收集犯罪证据的卧底。
怎么可能?
如果他是卧底,那他八年前带着几个孩子离开其实是要解救那几个被拐卖的孩子?那他又是怎么落入一号凶手手中的?按理说他要解救那几个孩子首先应该和警方取得联系吧。另外杨乐有过几次和犯罪分子斗争的经验,他怎么会冒冒失失只带几个孩子离开,他的目标应该是捣毁这个犯罪团伙,把所有被拐孩子解救出来吧?
然后,杨乐又是怎么落入一号凶手手中的?用特殊的凶器杀害杨乐的人又是谁?一号凶手知道杨乐的真实身份吗?
陈江的话没有让案情变得明朗,反而让张云清产生了许许多多的疑问。张云清暂时将这些疑问压在心头,继续听陈江讲解。
“杨小三失踪这些年,赵奶奶也找过他,她知道杨小三的一些事,又不敢明目张胆刊登寻人启事,只怕杨小三还在犯罪团伙里,要是让犯罪分子发现了异常会对杨小三不利,直到昨天赵奶奶在电视上看到了杨小三的照片,他们就坐飞机从外地赶过来了……”
“人呢?”
“我让小李找了个宾馆安排老人他们先住下,老人去停尸房看了杨小三的尸体,情绪十分低落,还是让他们先休息一下。孤儿院的孩子和老人的关系特别好,平时都叫她赵妈妈、赵奶奶,老人把杨小三视作自己亲生的孩子。杨小三出事,她能不伤心吗?怎么云清,你想见见他们吗?”
“不了。”张云清摇着头说,“让他们休息吧。”
杨乐的事让张思琪心里有很大的触动,张思琪喃喃道:“与其说杨乐是卧底,说他是英雄也不为过。一个人曾经受到过伤害,为了让其他和他有相似经历的人免受迫害,他勇敢地站了出来,他的勇敢和大无畏的奉献精神叫人动容。”
“英雄?”王羽佳轻哼一声。
“王羽佳,你什么意思?”张思琪怒然道。
“不过是一莽夫。我见过不少像杨乐这样的人,大部分的自愿者并不具备和犯罪分子斗争的经验,仅凭着一腔热血去蛮干,却没有将自己的安危考虑进去,缺少一份对生命的珍惜和敬畏,同时也是对他身边的人不负责任的一种表现。而且一些自愿者在做卧底的同时,为了博取犯罪分子的信任很有可能触犯法律的红线,如果人人都像杨乐这样,还要我们警察干什么?还要特情干什么?”
“王羽佳,这事我还真和你说不着,你这种冷血动物是感受不到人性的温度的。”张思琪涨红小脸、气得直咬牙,王羽佳的脸色也是白得难看。
剩下的张云清三人却是面面相觑,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又吵起来了?陈江忙给张昊递眼色让张昊去劝,张昊索性装作没看见,走到张云清身旁,压低声音说道:“云清哥,你不是说她俩会成为好朋友吗?”
张云清沉着脸瞪了张昊一眼,张昊脖子一缩、知趣地闭上了嘴巴。
“张昊,傻愣着干什么!我跟你一组、我们走!”张思琪说完拽住张昊的胳膊,就将张昊拖出了会议室。
张云清和王羽佳前后脚走出警局办公楼,两人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谁也没有开口打破沉默。都快走到大门口了,王羽佳才道:“云清,我刚才有说错吗?杨乐的遭遇是值得人同情和惋惜,可并不表示他的这种行为是正确的。”
“没错,你和思琪都没错,只是看待问题的角度不一样。思琪这人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她就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女孩,爱憎分明,有时候容易情绪化,心智没有你这般成熟,可这也是她动人之处。相比之下,你更符合成为一名侧写师的特质。可是有时候我们说话,应当尽量照顾别人的感受,不是要你去迎合别人,只是不要太强硬了。思琪有一句话没说错,人性是有温度的,你刚才那么说显得太冷漠了一些。死者为大,杨乐毕竟已经走了,我们对他也应该留有基本的尊重,你说他是莽夫有些欠妥,是吧?”张云清很艰难才把这番话说完,一个字都不敢用错,还都是他边走边想出来的,张思琪和王羽佳他得罪谁啊?
王羽佳听完张云清的话又沉默了。张云清偷偷看了她一眼,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
另一边。
“张昊,你说、你说那王羽佳是不是个变态?那个叫杨小三的,多好一人,死得这么不明不白的,她就一点不感到惋惜?还有那个赵奶奶,一得知杨小三的消息马上就从外地坐飞机过来了,她只是孤儿院以前的院长,和杨小三非亲非故的,多好的人啊!我就不明白王羽佳的心到底是不是肉长的?张昊、你说、你说我说得对不对?”张思琪一边开车一边质问副驾驶座上的张昊。
“要我说王羽佳就是铁石心肠……”张昊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说完就开始偷偷擦汗,心里叫苦不迭。
张思琪听完张昊安慰她的话心情也舒畅了一些,又问:“小子,你说这次张云清那家伙会站在哪一边?”
“这还用说吗?当然是站在我们这边了!我们可是张氏三雄!那王羽佳是外姓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真的?”
“那是当然,我对云清哥有信心。”张昊顿了一下,“思琪姐,我们现在是去王府井还是去美美百货?”
“怎么了?”
“你们女孩子心情不好不是喜欢购物吗?今天好好发泄发泄,坦白说我家里的袜子好几天没洗了,思琪姐这么大方会支援我几双吧?对、我还缺一条爱马仕的皮带,嘿嘿。”张昊搓动双手怪笑道。
“老娘一马尾扇死你!做你的春秋大头梦,查案!”无形中张思琪多了几分紧迫感,心里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她看得出王羽佳各方面都比她强,这次的案子可不能被王羽佳比下去,“你小子给我打起精神,今天一定得找到线索,我可不想被人说成是花瓶。”
“不行啊思琪姐,你要不做花瓶,我怎么办?我可是花美男啊,这让我往哪里插?正所谓庄稼一枝花、全靠肥当家,你不想做花瓶,做‘肥当家’怎么样?我以后就叫你当家的。好不好当家的?”
“滚!你才肥、你全家都肥。”张思琪笑骂道。张昊心下暗叹:胡咧咧几句总算让这姑奶奶的心情好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