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云清没给慕晚晴继续思考的时间,迅速在脑中组织好语言,又道:“在解答了第一个疑问,分析出凶手作案使用的身份后,紧跟着又出现了另外的几个问题。

首先,凶手对这个小区和受害者家里的情况比较熟悉,他是经过踩点观察的,应该了解一些受害者家里的情况。他在给受害者购买的饭菜里下药时,就会很注意药物的用量。

这里出现了一个问题,姜卫国一家来天枫市是凶手无法预料的,凶手怎么知道受害者一家案发当日晚会买外卖,另外姜卫国一家过来后他怎么控制药物的用量?”

“这很好解答。”慕晚晴点头道,“凶手如果不是随机选择的作案目标,就算当日晚上姜海涛没有买外卖他也会用别的方法作案的,至于使用药物的用量他必然是根据受害者购买外卖的量来做的。”

“没错,他的确是根据受害者购买外卖的量来下药的,这也是我们通过分析能够得到的最合理的解释,至于是不是随机选择作案目标我们等会儿再谈。

凶手既然是通过外卖购买量来下药的,就从侧面反映出了一个问题,在凶手的手上有足够的药物,能够让他从容应对突然到来的姜卫国一家。”

慕晚晴听到这里心里“咯噔”一响,目光也一下亮了起来:“安眠药是处方药,正规药店没有医院的处方是不会卖的,而且就算是处方药医生一般也不会开出超过三天的用量,普通人能买到几十颗安定片就不错了。

这类药品多是一类或二类精神药品,属于特殊药品的范畴,国家是严格管制的,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凶手有渠道能够买到一定数量的此类药品,或者是蝰蛇为了凶手这次作案给他提供了一些。不过根据我的观察凶手必定是一个具有严重心理和精神疾病的人,他需要长期服用药物来帮助自己的睡眠,家里会常备不少这类药品。”

张云清说到这里侧过身看向慕晚晴认真的说道:“晚晴,因为时间的原因我可能没办法把这个案子所暴露出来的问题拿出来跟你逐一分析讨论了,我想把我对这案子的一些想法和结论直接告诉你,后面的事情也就交给你们刑警队来查了。”

“没关系,我能理解。你说,我都记在心里。”慕晚晴的嘴角微微扬起,面带一些感激之色看着张云清。

虽然张云清刚才提到的那些问题她之前未必就没有考虑过,但在有些问题上张云清的话的确让她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现在她的侦破思路已经被张云清打开了,接下来她自己都能想到很多东西。张云清或许也是看出了这一点于是决定直接跳入下一个环节。

张云清轻舒了一口气又闭眼调整了几秒钟状态,这才缓缓地开口道:“凶手是一个狂欢型连环杀手,他与姜海涛一家并没有什么过节,他是随机选择作案目标的,只是因为工作或其他方面的因素他对这个小区和受害者的家庭情况比较清楚罢了。

凶手的情况让我想起了很多年前国外一个名叫罗纳德·基因·西蒙斯的连环杀手,当年这个狂欢杀手在圣诞节期间杀了自己的十四个家人,一个同事和一个陌生人。

西蒙斯有几年的军旅生涯,他有不正常的性取向,性侵过自己的大女儿希拉,在案件发生的几天时间里,他逐一杀死了他的所有家庭成员包括自己年仅三岁的小孙女,而他的小女儿和另外几个孩子都是被他摁在水中弄死的。

对比一下我们现在面对的这个案子,这个案件中凶手也使用了多种杀人的方式,这个过程还伴有性侵犯的出现。

然而与西蒙斯不同的是这个案子的凶手状态并不是很好,西蒙斯很享受他的作案过程,他的杀戮在他的眼中是一场死亡的盛宴。

而这个案子的凶手作案有计划有准备,对细节的把握也很到位,知道事后清理自己的犯罪现场,可是在他行凶的过程中他的精神状态却是极不稳定的,在我看来可能还伴有幻觉的产生。

他奸杀了姜海涛的妻子周江,捂死了姜卫国的妻子李兰,用金属利器撕开了姜海涛兄弟的胸膛,药杀了两个年仅七岁的孩子。这不同的犯罪行为很难会出现在同一个犯罪分子的身上,这也是你们迟迟没能判断出犯罪分子人数的原因之一。

我们回过头再看这个现场,现场的凌乱有时候并不是完全因为打斗或者凶手翻动物品所致,从某个方面来说这也反映出了凶手作案时的精神状态,他既亢奋又混乱。

整个作案过程因为精神方面的原因完全打乱了在作案前他为自己设计的犯罪计划,只在几名受害者遇害之后他的神智仿佛才清醒过来,知道清理自己的犯罪现场并按照蝰蛇的要求挖走受害者的眼睛。你刚才怀疑他在房里寻找什么东西?”

“是的。不过我们检查过房内的物品,除了受害者的手机,凶手并没有带走房内的其他东西,他只是翻乱了现场而已。”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慕晚晴也不明白张云清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一个问题。

张云清闻言含笑摇了摇头:“他不是在找东西或者说他要找的东西并不在受害者家里。”

“什么意思?”慕晚晴苦笑着问道,张云清这话听上去怪怪的。

“他要找的东西其实在他心里。”张云清顿了一下,“我换个方式解答你可能更能理解一些。简单的说他觉得他丢了自己很重要的东西,但他也不知道这件东西是什么,他唯一能够确认的是他觉得他能在他犯下的案件中寻找到这件东西。

这东西或许只是一种意象,是子虚乌有的东西,而非实物。就像人们常说我丢了幸福、丢了爱情一样,却没人知道幸福和爱情是什么形状和模样的。这也是整个现场显得格外凌乱的第一个原因。

第二个原因,凶手在跟他的幻觉抗争。杀戮的起始是在客厅,之后逐步发展到其他的几个房间,客厅墙上的一些血点就是很好的证明。

凶手在作案过程中伴有幻觉产生,而他的那些幻觉支配了凶手的某些行为,迫使他做出了某些我们看不明白的事情出来,好比案件的最后他会把奄奄一息的姜海涛拖到客厅一样。”

慕晚晴听着张云清的分析,自己在脑中对比了一下当初莫妮卡在现场说过的那些话,虽然莫妮卡的话很少,不像张云清解释得那么详尽,但却有不少与张云清相同的地方,之前慕晚晴对莫妮卡的话半句也没听懂,现在张云清跟她这么一说也让她顿时明白了不少。

慕晚晴想了想说道:“云清,这里还有别的事情吗?这个现场让我感觉很不舒服,春节本是阖家团圆的喜庆日子却是发生了这样的惨案,在这个现场多待几分钟我都感觉很压抑,要是没别的事情我们边走边聊吧,也不耽误你太多的时间。”

“嗯,走吧。”张云清将整个现场最后扫视了一眼,冲慕晚晴点了点头,二人随后就走出了案发现场。

刚走到门外慕晚晴就长长的舒了口气,跟着又用力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只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云清,你那里有关于这个凶手的侧写画像吗?跟我说几句我都记下来。”

因为时间的关系慕晚晴也没办法要求张云清给她一份凶手的侧写报告,只能赶在张云清离开前多问他几句,她甚至还将自己的手机掏出来打开了上面的录音软件,只怕事后会忘记一些重要的东西。

“凶手,男,年约三十岁左右,本地人,单身独居,有一点天枫市西面乡镇的口音。

凶手的文化程度不高,初中或者高中学历,在加入弑影犯罪团伙之前他的生活很不稳定,收入也很少。

他干过很多的工作,身材微胖,精神状态一直都很差,两眼空洞无神、面无血色。他很有可能有一个已经离世的哥哥或者弟弟,他父母双亡、身边几乎没有朋友。

他少年时期很叛逆,有过持械斗殴的犯罪前科。因为经历了一些特别的事情让他的性情大变,也让他产生了极其严重的心理和精神方面的问题。现在的他行事较为低调,沉默寡言,在工作上也表现得十分的平庸。他在旁人的心里也没有多少的存在感,他对自我情绪的管理和处理能力较强,克制力强,除非在他犯病的时候……”

“云清你等一下,你说的这个人我怎么越听越不像山猫呢?”慕晚晴没忍住打断道,“按照赵琳的口供和你之前对山猫的分析,你不是说山猫情商低,对自我情绪的管理能力很差吗?怎么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