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容易冲动的人,不然也不会一意孤行跑到西藏来,既然决定了,也就不再想太多,等那几个人磨蹭着背上背包就带着他们跟上了前面的老李。

临出发前老李牵上了那条又懒洋洋的藏獒,对着小舟交待了几句。看着他们俩的样子,我心里更加不爽,暗想回来一定要想办法调走才行。

心里有了计较,我快步追上那个中校,刚才就已经听说了,他是分区的一个科长,正好分管着通信一块,只要和他拉近关系,倒是有机会脱离这个鬼地方。

想到就做,这是我的风格,等到背着背囊走近了,我才发现那个王科长的脸上布满了焦急和…一点点的恐惧。

遇到这样的事情,搞不好就丢了脑袋上的乌纱帽,在大学时候,我也学过一点相面之术。这人的面相一看就知道是那种典型的精于权术的人,要是让他丢了官,简直比丢了命还难过。

客套了几句,王科长压根对我的话充耳不闻,只是追着地上的脚印一路前行。就这样走了一个小时,那几个人早已经怨声载道,王科长虽然还是心急如焚,但是也只能停下来。幸好我才从学校毕业没有多久,当时的底子还没有丢下,而老李则是素质惊人,这样走了一上午也没有见他如何疲惫。

休息时,那几个人自然围到了王科长的身边,不用猜我也知道他们在说着些什么。不外乎丢掉那两个被囊而已,老李走到了我身边,小心地避开那几人的视线说道:“他们有事情没有告诉我们。”

我一直也觉得不太对劲,今天这种情况,就算要我们帮忙,也应该先通知我们的上级。但是,他们居然是自己走过来的,从国道旁的兵站进来我们这里至少二十公里,我早上见到他们时应该是早上九点,冬天里最多能走进来十公里多一点。剩下的十公里,按照他们的速度,应该要走近三个小时,要知道这条路基本就是盘山路,这一路走上来,象他们这种体力,能走上来本就已经难得,三个小时已经是我十分放宽之后的估计。

其实他们出发的时间还要更早一些才是,只是有些事情,这些人一直没有告诉我们而已。

老李看我脸上表情,想是有什么话要说,在靠近了之后,轻声说道:“注意那些脚印。”

我一听,突然抓住了一点东西,自己一直感觉不对的地方,那些脚印,之间间隔非常整齐,整齐得不同寻常,而且,那个间隔,应该是跑步留下的间隔。

一个逃兵,怎么可能有这么好的体力,才到西藏就在这样的雪夜里跑几十公里,而且是在这样的雪夜里。

这,太不同寻常!

看到地上的脚印,当时的我注意力也没有全放在这个上面,虽然觉得奇怪,但是也没有往深处想。

但是一路走来,最奇怪的不是什么脚印,而是狮子,这哥们平时难得动一下,而今天却是异常地兴奋,一路上完全是拉着老李在跑。

不管怎么样,最后王科长那边还是讨论出了一个结果,他走过来对着我问道:“小罗啊,追个逃兵,我们也不用带上这些个被囊吧?”

王科长主动说话,我心里也小小地高兴了一把,但是扭头看到老李的脸色,马上反应过来老李说的他们有隐瞒的事情。

虽然也有想要同这个王科长套近乎的想法,但是我的脾气确实不好,一想到他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心里就一阵不痛快,嘴上也忍不住说道:“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我刻意把你们,我们两个字音放得很重,目的就是要提醒那个人,我和他们还不是一伙。

王科长的脸色变化,象是要发作,可惜我这人平日里虽然慵懒,但是就是有个怪脾气,典型的吃软不吃硬。他要是好好说,我倒是会老实听着,可是,真是要用上下级来压我,只要超过能忍受的界限,我可不会甩他。

他脸色瞬间变了几次,我心里虽然也还是有点不安,但是脸上却愈发的镇定,要没有这点本事,读书时早就被老师给收拾够了。

僵持了一会儿,他还是软了下来,看了看我和老李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这个人,是昨天夜里逃。跑出来的。”

夜里逃。跑?

我狐疑地看着老李,只见他的眉头皱在了一起,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过了好一阵,他回过头盯着王科长说道:“领导,他不是悄悄跑的吧?”

听老李这样一说,我一时也摸不清头脑,这个时间有这么重要吗?

可是,那个王科长却突然象被吓到一样退了一步,老李盯着他,忽然笑道:“我只是乱说的,领导不要怪罪。”

我平日里也极少见到老李的笑容,只见他笑了出来,也感到这件事情背后真的可能有什么隐情,只是一时又猜不出是什么情况而已。

这样一折腾,倒是让王科长忘记了原本的目的,那几个跟班也就只能继续背着被囊继续跟着我们前进。

只是刚才停了一会儿,身上就冷了不少,这样继续前进,让我也有一点不舒服的感觉,总感觉力气流失得特别快。当然,这其中也有我们是一路往山上走的缘故,越往高处,气压越低,氧气自然也就越不足,不过也真是苦了那几个跟班,被囊在他们手里轮换了好几次,还是累得他们几乎连腰都伸不直。

而王科长的脸色,自从老李问了那句话之后就一直阴沉得厉害,看得我连过去说话的兴趣都没有。

要知道,我可不会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更何况,我现在的肚子里也是一肚子疑问,没有搞清楚情况前,我是绝对不会甘心的。所以我现在却是对老李更加关心,他和我走在前面,拉下了那几个人大概一两百米的距离。要知道林芝到处都是茂密得不得了的原始针叶林,一两百米虽然不会想热带雨林一样完全看不见对方,但是也足以让他们听不见我们之间的谈话。

我知道老李走这么快一定是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果不其然,刚刚避开那些人的视线,他就递给我一样东西。

这东西不是别的,就是一支我们夏天时用来治普通毒虫叮咬的无极膏。

接过无极膏,我不解地轻声问道:“怎么了?这个,大冬天的,用这个东西干什么?”

老李的脸色并不好,他看了看后面,确定对方确实听不见我们两人说话后才说道:“把这个擦到耳朵里,还有就是,后面那些人,他们的话,你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

说这话时,老李的神情严肃,让我感觉到事情似乎在不断向着越来越坏的地方发展。

老李递给我那瓶东西后就放慢了速度,我知道这是在给我制造上药的机会,虽然心里的疑惑越来越重,但还是一咬牙把药膏擦进了耳朵里,其间那个滋味,却是不想再想起,总之非常刺激就是。

擦完药膏,我也放慢了速度和老李还有那几人会和到了一起,老狗狮子却是我们几个里精神最足的一个,一路上精神焕发,甚至让我忍不住怀疑起那家伙是不是临死前的回光反照而已。

走了一上午,众人也越来越接近真正的原始森林,我们的通信站和这里比起来,最多也就算作挨着了森林的一点外皮而已。走到这里早就没有了路,只有树林里一些不知什么动物在灌木丛里钻出来的小路可以容我们钻过去。

四周的树木也高大得可怕,在远处看时只觉得是平常见到的哪些松树,走进了才知道,这些深处的松树完全就是外面那些只有十几二十米高的松树的爷爷,甚至老祖宗级别的。

快到十二点时,我们遇到一颗巨大的树挡在了路的面前,其实一路走来,要不是狮子一直拉着我们前进,恐怕我们早就把那个逃兵给追丢了。可是,这次这颗树确实太大了,目测一下,直径应该有近两米,也不知道在这森林里生长了多少年。它一倒下,在周围压出了好大一片空地,正好让我们能晒着太阳。

西藏这地方,有太阳就不会觉得太冷,王科长他们几个看起来也确实到了极限,我们也正好在这里休息一下。

狮子自己寻了一个树后面干的地方趴了下来,藏獒这种狗,几天不吃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我也确实感觉到有点累了,早上没有吃多少东西,现在也觉着饿,幸好老李准备的东西里有不少压缩食品和自热食品。这时难得休息,我就扯了一袋饼干啃了起来。

而王科长他们几个,却出乎我预料的没有打开他们被囊里的东西吃,只是坐在那里大口喘气。按说他们那么早就出发,应该比我们还饿才对。

再看看老李,却是坐在一旁思索着什么,只是他的表情看起来,不像是想的什么好事情。

到此时,我突然觉得自己的身上一阵哆嗦,一阵突然而来的恐惧感让我身上忍不住颤抖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