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鉴怯潜威悄藏艳迹移花弥缺憾愤脾气茵却说陶伯和怕家树和沉国英形成三角恋爱,就想了个调和之策。

过了几天,又是一个星期日,家树由学校里回来了,伯和备了酒菜,请他和何丽娜晚餐。

吃过了晚饭,大家坐着闲谈,伯和问何丽娜道:"今晚打算到哪里去消遣?"何丽娜道:"家树这一学起的功课,耽误得太厉害了,明天一早,让他回学校去。

随便谈谈就得了,让他早点睡吧。

"陶太太笑道:"真是女大十八变,我们表妹,那样一个崇尚快乐主义者,到了现在,变成一个做贤起良母的资格了。

"陶伯和口里衔了雪茄,点了点头道:"密斯何这倒也是真话。

俗话说的,乐不可极。

我常看到在北京的学生,以广东和东三省的学生最奢侈,功课上便不很讲究。

广东学生,多半是商家,而且他们家乡的文化,多少还有些根底。

东三省的学生,十之七八,家在农村,他们的父兄,也许连字都不认识。

若是大地主呢,还好一点;若是平常的农人,每年汇几千块钱给儿子念书,可是不容易!"何丽娜不等他说完,抢着笑道:"这样说起来,也是男大十八变呀。

像陶先生过这样舒服生活的人,也讲这些。

"伯和叹了一口气道:"我们是混到外交界来了,生活只管奢侈起来,没有法子改善的……"陶太太笑道:"得了,别废话了。

你自己有一起文章要做,这个反面的起法,起得不对,话就越说越远了,你还是言归正传吧。

"陶太太这样说着,伯和于是取下雪茄,向烟灰缸里弹了一弹灰,然后向樊、何二人道:"我有点意见,贡献给二位,主张你们出洋去一趟。

经费一层,密斯何当然是不成问题的了。

就是家树,也未尝不能担负。

像你们这样青春少年,正是求学上进的时候,随便混过去了,真是可惜。

"家树道:"出洋的这个意思,我是早已有之的,只是家母身弱多病,我放心不下。

而且我也决定了,从即日期,除了每星期回城一次,一切课外的事,我全不管。

"陶太太道:"关于密斯何身上的事,是课以外呢,课以内呢?"伯和笑道:"人家不说了一星期回城一次吗?难道那是探望表兄表嫂不成?你别打岔了,让他向下说。

"家树道:"我不能出洋,就是这个理由,倒不用再向下说。

"伯和道:"若仅仅是这个理由,我倒有办法,把姑母接到北京来,我们一处过。

我是主张你到欧洲去留学的,由欧洲坐西伯利亚火车回来,也很便当。

你对于机械学,很富于兴趣,干脆,你就到德国去。

于今德国的马克不值钱,中国人在德国留学,乃是最便宜不过的事了。

"家树想了一想道:"表兄这样热心,让我考量考量吧。

"说时偷眼去看何丽娜的神气。

何丽娜含笑着,点了一点头。

陶太太笑道:"有命令了,表弟,她赞成你去呀。

"然而何丽娜却微摆着头,笑道:"不是那个意思。

我以为陶先生今天突然提到出洋的问题,那是有用意的。

是不是为了沉国英的事,陶先生有些知道了,让我躲避开来呢?"伯和口衔了雪茄,靠在椅子上,昂了头作个沉思的样子道:"我以为犯不上和这些武人去计较。

"何丽娜笑道:"不用这样婉转的说。

陶先生这个建议我是赞成的,我也愿意到德国去学化学。

这一个礼拜以内,我已筹划好,这就请陶先生和我们办两张护照吧。

家树就因为老太太的事,踌躇不能决,既然陶先生答应把老太太接来,他就可以放胆走了。

"伯和望了家树道:"你看怎么样?"说着,将半截雪茄,只管在茶几上的烟缸边敲灰,似乎一下一下的敲着,都是在催家树的答复。

家树胸一挺道:"好吧,我出洋去一趟,今天就写信回家。

"陶太太道:"事情既议定了,我同伯和有个约会,你二位自去看电影吧。

"何丽娜道:"二位请便,我回家去了。

"伯和夫妇微笑着,换了衣服出门而去。

这里何丽娜依然同家树坐在上房里谈话。

这一间屋子,有点陈设得像客厅,凡是陶家亲近些的朋友,都在这里谈话。

这里有话匣,有钢琴,有牌桌,几个朋友小集合,是很雅致的。

靠玻璃窗下,一张横桌上,放了好几副器具,又有两个大册页本子,上面夹了许多朋友的相片。

何丽娜本想取一副像起,来和家树对子,看到册页本子翻开,上面有几个小孩子的相起,活泼可爱,于是丢了片子不拿,只管翻看相片。

她只掀动了四五页,有一张自己的相片,夹在中间。

仔细看时,又不是自己的相片。

哦,是了,正是陶太太因之引起误会,错弄姻缘的一个线索,乃是沉凤喜的相片。

这张相片,不料陶太太留着还在,这不应当让家树再看见,他看见了,心里会难受的。

回头看着家树捧了一份晚报,躺在椅子上看,立刻抽了下来,向袋里一塞,家树却不曾留意。

她不看册页了,坐到家树身边,向他笑道:“伯和倒遇事留心,他会替我们打算。

"家树放下报来,望了何丽娜的脸,微笑道:"他遇事都留心,我应该遇事不放心了。

"何丽娜道:"此话怎讲?"家树道:"他都知道事情有些危险性的了,可是我还不当什么,人心是难测的,假使……"说到这里,顿住了,微笑了一笑。

何丽娜笑道:"下面不用说了,我知道——假使沉国英像刘德柱呢?"家树听了这话,不觉脸色变了起来,目光也呆住了,说不出话来。

何丽娜笑道:"你放心,不要紧的,我的父亲,不是沉三玄。

你若是还不放心的话,你明天走了,我也回西山去,对外就说我的病复发了,到医院去了。

"家树道:"我并不是说沉国英这个人怎么样……"何丽娜笑道:"那么你是不放心我怎么样啦?——这真是难得的事,你也会把我放在心里了。

"家树笑道:"你还有些愤愤不起吗?"何丽娜笑着连连摇手道:"没有没有,不过我为你安心预备功课起见,真的,我明天就到西山去。

我不好意思说预备功课的话,先静一静心,也是好的。

"家树笑道:"这个办法,赞成我是赞成的,但是未免让你太难堪了。

"何丽娜笑着,又叹了一口气道:"这就算难堪吗?唉!比这难堪的事,还多着呢!"家树不便再说什么了,就只闲谈着笑话。

也不知经过了多少时间,门口有汽车声,乃是伯和夫妇回来了。

伯和走进来,笑道:"哟,你们二位还在这里闲谈呀?"何丽娜道:"出去看电影,赶不上时间了。

"陶太太道:"何小姐不是说要回家去的吗?"伯和道:"那是她谈着谈着就忘了。

不记得我们刚订婚的时候,在公园里坐着,谈起来就是一下午吗?"陶太太笑道:"别胡说,哪有这么一回事?"何丽娜笑道:"陶太太也有怕人开玩笑的日子了!我走了,改天见。

"陶太太道:"为什么不是明天见呢?明天家树还不走啦。

"何丽娜也不言语,自提了大衣步出屋子来,家树赶到院子里,接过大衣,替她穿上了。

她低声道:"你明天下午,向西山通电话,我准在那里的。

"说时,暗暗的携了家树的手,紧紧的捏着,摇撼了两下,那意思表示着,就是让他放心。

家树在电灯光下向她笑了,于是送出大门,让她上了汽车,然后才回去。

有了这一晚的计议,一切事情都算是定了。

次日何丽娜又回到西山去住。

她本来对于男女交际场合是不大去了,回来之后,上过两回电影院,一回跳舞场,男女朋友们都以日久不见,忽然遇到为怪。

现在她又回到西山去,真个是昙花一现,朋友们更为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