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八十九节 刘启教子
刘彻春风得意之时。书迷楼
宣室殿的内殿之中,天子刘启却神情复杂的看着恭立于他身前的一个男子。
虽然心里恨不得对方去死,但天子刘启却不得不强行按捺住内心的怒意,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轻声问道:“贵使远道而来,贵主单于可还安好?”
“回皇帝的话,吾主一切安好!”那男子微微躬身答道。
说着,这男子就跪下来,奉上国书与礼单,道:“吾主闻皇帝立储,因此命臣前来恭贺皇帝,送上贺礼,马两匹,猎雕一头!”这人汉话无比流利,对汉室礼仪更是十分熟练,说话间就抬头道:“另外,吾主命臣此番前来,是特意向皇帝重申,汉匈两国盟约如故,一切依照敝国老上单于与贵国孝文皇帝所订立之盟约:长城以北,引弓之国,单于之治,长城以内,冠带之室,汉皇帝之治,汉匈两国,永息兵革,世世昌乐!”
天子刘启听着,心里面冷笑连连,只觉得恶心无比。
每一个汉室天子,在他当太子时,他的父皇都会特别抽出时间,向太子灌输和传递汉匈过往的历史和一定要雪耻的信念。
而这个教育的时机,通常是每次匈奴使者到来之时。
因为,每一次匈奴来使,都会勾起汉室天子蓬勃的怒字、制度和礼仪,被发左袵,分明就是自动被开除出中国!
对于这样数典忘祖的家伙,还把他们当中国人看待,无疑是给自己找不痛快,活脱脱的就是跪台办第二了。
这么想着,刘彻就已经走进了内殿之中。
抬头一看,皇帝老爹正站在殿中与一个头发披散下,编制成一根根小辫子的男子在说着话。
刘彻上前一步,跪下来叩首道:“儿子刘彻拜见父皇!”
“太子快起来……”天子刘启笑着挥挥手道。
等刘彻站起来,他就走过来,拉着刘彻的手对站在他面前的男子介绍道:“贵使,这就是朕的太子!”
“太子,这是匈奴使者韩剧!”
刘彻抬头,与那男子四目相对,眼中狐疑之色一闪而过。
那男子在刘彻颇为惊讶的眼神中规规矩矩的以汉室礼仪拜见道:“匈奴使者,单于当户,且居韩剧拜见汉朝太子!”
这男子约莫三十上下,头发披散在肩膀,织成了一根根小辫子,那发型看上去有点像后世刘彻在电影院看过的阿凡达们的辫子。
除此之外,他的衣襟照例是左秹,标准的夷狄打扮。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此人的样貌,根本就是纯正的中国人的样貌!
“韩剧?”刘彻在心里想了一下,瞬间就明白,这人的根底了。
当年,汉初之时。有两个韩信。
一个就是那个韩信点兵多多益善的军神。
另外一个就是刘邦的马仔。
两人同名同姓,因此。许多人都将之混淆了。
但是,楚王淮阴侯韩信,用兵如神。
而另外一个韩信,则是屡败屡战的典范,同时还是后世吕布的偶像,毫不夸张的说,吕布所谓的三姓家奴称号,与这位韩信一比,简直就是弱爆了!
这位韩信。是战国时韩国王室后代,当初,秦末大乱,六国贵族出现一次暂时的死灰复什么国别认知了。
俗话说,学的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像他这样给单于效忠的人,在几百年,就跟商君效命秦国,吴起辅佐楚王一样很正常。
是以在韩剧看来,给汉朝皇帝卖命是卖命,给匈奴单于卖命也是卖命,本质上没有区别!
是以,他理直气壮,昂着头,就像一只骄傲的公鸡,仿佛在说:哥能蒙的匈奴人赏识,那是哥有能力!
刘彻在心里微微摇头,感觉自己的一番表演,完全是做了无用功,就像堂吉诃德一样,指着风车说魔鬼,但风车完全不懂什么是魔鬼……
天子刘启却挥挥手,亲切的道:“贵使远来,旅途劳顿,先下去歇息吧……”
于是,就有两个宦官过来,请韩剧下去休息。
一切礼仪和规格,都很正常,一如过去数十年,匈奴使者来到长安一样。
等韩剧下去。
天子刘启的脸色瞬间就变得煞白,眉宇之间更是怒气腾腾。
“竖子!”天子刘启愤怒的砸了一下拳头。
他回过头来。看着刘彻,道:“太子都看到了吧!”
刘彻点点头。
天子刘启向前一步,走到刘彻身前,对刘彻道:“太子,跪下!”
刘彻闻言乖乖的跪下来,顿首道:“请父皇训示!”
“太子,七年前。就是在这里,先帝曾训示朕。朕今日复训示太子,太子记好了!”天子刘启慢慢的道。
“诺,儿臣谨记!”刘彻再拜。
“七年前,先帝训朕曰:小子启,勿忘今日!有朝一日,提兵北上,雪白登之耻,复燕、代、上谷、雁门,十数万死难军民忠臣之仇!”天子刘启看着刘彻。道:“太子可知,匈奴人手上沾满了我汉室子民之鲜血!”
刘彻感觉自己的老爹的情绪,前所未有的激动和高亢起来,此刻,他不太像过去那个冷静隐忍的天子,反而类似于愤青一样,满脸通红的握着拳头。
只听得他激动的道:“当初。太祖皇帝受困于白登山,不得已贿赂于妇人,忍辱负重,这才从白登山全身而退,此耻,我刘家子孙。世世代代,都不可忘记!”
“为皇祖复仇,人子之责也!”
他看着刘彻,继续道:“白登山之后,匈奴肆虐燕代长达十数年,期间不知多少百姓丧命于匈奴强盗之手,不知多少黎庶饱受离丧之苦。先帝在代之时,朕亦亲眼目睹,代国百姓,饱受匈奴之苦,数岁之间,死难者竟达数千人之多!!”
“此仇此恨,绵绵无期也!”天子刘启恨恨的道:“太子,你要记住,记得骨子里,灵魂深处,国仇家恨,有朝一日,不可一日或忘啊!”
刘彻闻言,也热血沸腾起来,顿首道:“儿臣谨记父皇教诲!”
匈奴与汉室之间的仇恨,确实已经是不可调和了。
战争是必然也唯一的选择。
即使不谈白登山之围的耻辱,不谈吕后所受的凌辱。
单单就说一件事情。
过去五十三年,匈奴人在边关一带不断的侵略和侵袭。
杀死、劫掠的人口无数,烧毁的村庄、城池不知道多少。
这仇恨,不仅仅刻进了刘氏的骨髓,也深深的刻进了边郡百姓的骨髓深处。
对匈奴战争,向匈奴讨还血债,是几乎整个北地的共识,尤其是代上之地,那些郡县的百姓,打匈奴,几乎不用动员,可以自备干粮!
匈奴与汉室的矛盾和仇恨,就如同后世的天朝与霓虹之间。
不出意外的话,迟早都要分一个你死我活!
你想想,后世霓虹人不过侵略了中国八年,即使算是九一八,也不过十几年。
但匈奴长期侵略汉朝长达五十三年,特别是汉室初建的那十几年,整个上代雁门一线几乎就是匈奴人的后花园。
即使是去年秋天,匈奴人也**,前锋抵达甘泉附近,烽帝统治时期,这些地区的防御力量才开始恢复,晁错输粟捐爵后,边关的整个体系才恢复到秦末之前的状况。
对匈奴的防御力量到那时,才有威慑力。
至于之前,所谓的和亲,不过是一张废纸而已……
所以,在文帝后元二年,随着汉匈实力对比发生变化,这样,汉室与匈奴才算真正确立了和亲之盟,匈奴人才真正的开始遵守和亲的约定。
不然,和亲什么的,根本约束不了匈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