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薇挽着老国的胳膊。下了山坡后,两人大摇大摆往村西走去。

本来说好由刘大群带着周薇去探访,但刘大群觉得老国的眼光更独到,更能发现线索,再说,现在的情人,年龄差异已经不是问题。经过商量后,由老国和周薇扮作情人,去那四家民宿查访。

“师傅,您能走得慢点吗,咱们这急匆匆的,步伐不一致,让人一眼就看出破绽。”周薇抱怨道。

“别叫我师傅!”老国瞪了周薇一眼。

“哥——”周薇故意娇声叫了一声,随即捂着嘴自个笑了起来,没想到又被老国瞪了一眼。

两人顺着村中的东西大道,走到刚才看到的小山坡前,拐上小路后再上行几十米,就到了花姑娘客栈,老国探头往里看了会,又领着周薇继续往上走。走了几十米,就来到了老赵客栈。

果然如老国所说,老赵客栈有个大院子,院子的东侧是两间约四五十平米的厨房和餐厅,座北面南是一栋约两百多平米的农家小楼。

见老国和周薇在打量着小楼,犹豫着没有进门,门内走出一位五十来岁的农妇,满脸堆笑地迎上前来:“二位这是要住店呀,我家条件好,房间都是去年才装修的,都有独立卫生间,装的是电热水器,水都热乎着呢,住下来就可以洗澡。”

老国和周薇对视了一眼,决定上去看看。

老国说:“你家要登记吗,我们都没有带身份证。”

农妇笑着说:“不用,你们就是带着,我也不看。”显然,老国的年龄比周薇大了一倍还多,又挽着胳膊,哥呀妹呀地叫着,一看就是对野鸳鸯。

“你们家谁会开车,我的车停在村东的停车场了,你们帮我把它开到院子里来。”老国说。

“哥,算了吧,过会我们自己去开!”周薇故意把老国挽得紧紧的,娇声说道。

“这位老板,您可为难咱们了,咱家老头子拖拉机都能开到沟里去,哪会开汽车。要我看,你们车就停在那里呗,村里治安挺好的。”

“你们不会开,你家儿子总会开吧?”老国问。

周薇见老国反复要店家替他把车开过来,知道师傅定有用意,于是说:“大婶,我们车里带了好多值钱的东西,停那么远不放心。”

“我家儿子也不会开,他和媳妇在城里工作,平时都是媳妇开,这过完年,他们初六就回去了。”村妇有些失望地说。

老国看了看院子里停的一辆电动三轮车,又抬头望了望二楼,终于摇了摇头道:“那就算了吧,车子停那么远我们不放心。对不住了,我们另找一家看看。”

“哥,那我们到上面那家去看看,或许他家有人会开车。”周薇撒着娇。

见挽留不住老国和周薇,村妇的脸冷了下来,口中咕隆了一句方言,转身离去了。周薇知道村妇口中肯定没说啥好话,但她不好发作,只好挽着老国胳膊,继续顺着小路往坡上走。

沿坡上行约三十来米就到了八方客栈,院子比老赵客栈稍小些。老国和周薇刚进院门,就有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迎出了门。

“你们这是要住店?”老头上下打量着老国和周薇,但他并未惊讶,对来住店的情侣或情人,不论是“老夫少妻”还是“老妻少夫”,他早就习以为常了。

“哥,住这家吗?”按照之前的约定,在情况不明时,周薇要询问老国的意见,免得被店家看出破绽。

老国看了看院子,又看了看小楼:“这里环境不错,不知房间怎样,我们上去看看再说吧!”

跟着老头进了小楼后,周薇看到,一楼有两个房间,门都敞开着,室内基本没有装修,**被褥零乱,显然是主人家自住。老头将他们领到二楼后打开了其中一间房门:“你们看,这房间是最大的,也是最好的,房间内有燃气热水器,随时可以洗澡。”

老国又让老头打开另外两个房间,仔细看了一圈后问:“老人家,您家就您一个人在经营这处客栈吗?”

“我家儿子媳妇在外省工作,一年也就过年回来一趟,平时就我和老伴打理。现在村子里不是搞旅游嘛,咱老两口闲着也是闲着,开间客栈挣点零钱,补贴下生活。”老头说完嘿嘿地笑着。

“您儿子替您添的孙子还是孙女啊?”老国问。

“大的是孙女,已经八岁了,小的是孙子,今年四岁,过年回来住了十多天,这不,急着要上班就匆匆忙忙回去了。”老头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回忆。

“每年就春节回来一次吗?”周薇知道了老国的意图,又问:“他们是啥时回来的啊,住了几天啊?”

“送灶前就回来了,初四回去了,路远,说初六要上班。”

周薇还想和老头继续聊下去,老国悄悄抵了她一下,周薇立即会意,于是说:“哥,我看这床单不是新换的,咱们还是到别人家去看看吧。”

老国便说:“老人家,辛苦您带我们看了这么久,我给您提个建议,以后这床单要天天换,这样住店的人才无可挑剔!”

“你们爱住不住,别给我挑三拣四的,你嫌床单脏,我还嫌滚床单的人脏呢……”

老国和周薇掉头一看,身边冒出一个六十来岁的村妇,显然是这家的女主人。

见女主人口出不逊,周薇道:“哥这是给你们提点建议,你们应该感谢才是,否则谁愿意住你这样的房间啊!”

村妇哧地冷哼一声道:“别一口一句哥呀妹子的,我这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了。”

老国的黑脸拉了下来,周薇见他要发火,立即想到他们此行的目的,便陪着笑脸道:“老人家,您别误会了,我们只是表兄妹,就是要住,也不会住在一个房间,您这房间确实需要经常打理,别的我不多说,如果您觉得我们给您添麻烦了,我这就给你们钱。”

周薇怕吵起架来影响接下来的调查,想息事宁人。她拿出一百元钱递给老头道:“老人家,这钱您收下,就算您的辛苦费。”

老头倒是客气,他笑着说:“您二位别见怪,店没住,我当然不能收你们的钱!”

“你带他们楼上楼下看了半天,腿是白跑的啊?!”村妇一把推开老伴,从周薇手中抓过了钱,“你们爱住哪住哪,再想住我这,我还不乐意呢!”

“好好,我们这就走!”周薇拉着正想发火的老国,顺着坡道来到了大路上。

野竹林旅馆位于村西头倒数第二家,这是老国怀疑的第三家民宿。

周薇虽然不明白师傅发现了什么,但根据师傅急匆匆离开老赵客栈和八方客栈的样子,知道他排除了对这两家民宿的怀疑。

周薇不禁开始气馁——何茂林的被害,虽没有之前康剑伟碎尸案的 8.8 和 12.12 白承龙连环杀人案的社会影响巨大和恶劣,但市局安排师傅过来协助,表明这起案子的侦破有很大难度,也表明市里对这起案子的重视程度。

赵家坝由市区两级政府投入巨资打造而成,是全市数十个秀丽乡村中的金字招牌。案件的告破,不仅为死者申冤,也能最大限度挽回埋尸案给赵家坝、给全市乡村旅游业带来的负面影响。

白墙灰瓦的野竹林旅馆也有一个小院子,院墙和小楼经过改造,很有股徽派建筑的味道。

院门开着,老国和周薇挎着胳膊进了院子后,老国鼻子抽了几下,忽然一怔!正当他想对周薇说上什么时,一名三十四五岁的男子笑呵呵地迎了上来。

“两位老板,你们这是来住店?”

“是啊,已经玩了一上午,累了,想开个房间休息一下。”老国说完,在院子里四下打量着。

院子方方正正,长宽各有二十来米,三层主楼约有二百四五十平米,座北朝南,另有一栋老式三间平顶房座东朝西。院子的西南角是块约五六十平米的小竹林,竹林旁是一块菜地,上面盖着一堆稻草,看不出下面种的是啥,菜地旁停着一辆电动三轮车,车斗中放着杂物。

“请问您怎么称呼?”老国问这名男子。

“我姓常,叫常军,您就称呼我小常好了,咱们村子里有一半人家姓赵,姓常的就我一家。”

“我们先看看房间怎么样,干不干净。”周薇说。

周薇已摸准了师傅的套路,如果排除了对这家民宿的怀疑,他们就会找出理由到第四家民宿进行查访。

野竹林旅馆的房间比较多,有十来间,老板常军领着老国和周薇,从二楼看到了三楼。

见老国始终不置可否,周薇只好演着戏,一口一句“哥”叫得挺甜。

“我看你的房间都挺大,但收拾得不是太干净,你们家就你一个人在经营?”老国问。

常军道:“我一个人哪能忙得过来,要是平时,就我和老婆打理就够了,我干些粗活,她洗洗涮涮,打扫卫生,要是周五周六和节假日,住店的人多了,我家老头老太就会过来帮帮忙。”

三楼最里面的一间客房面积最大,房间内摆着一张大床,虽然床单和被套没有更换过,但地面打扫得却异常干净,就连床底下也打扫得一尘不染。

周薇正在犹豫着是否赶往第四家民宿查访,听见老国问:“前些天山上挖出具尸体,你听说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