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十一点，住在隔壁房间的刘大群悄悄溜进老国和周薇的房间，他问：“总指挥，按理说傍晚我们几个刑警去过他家了，还在他家转悠了许久，如果常军做贼心虚，此时肯定起尸外运，可是这会怎么一点动静没有呢？”

老国问：“你那几个兄弟现在在哪？”

刘大群说：“他们都开着私家车，车就停在他家门前那条路上，东西各一辆，每辆车里都有三名刑警，都睁大眼睛在盯着，只要常军抬着尸体一出门，我们立即将他人赃俱获。”

“好，再等一会，如果他真是凶手，今晚他肯定会有所动作，把尸体悄悄挖出来运到荒山上丢弃。”老国说完，悄悄拉开窗帘一角，向隔壁野竹林旅馆的院子里看去。

然而隔壁野竹林旅馆的院子里一片漆黑。

农村的夜晚不像城市流光溢彩。夜晚的赵家坝格外寂静，除了远处偶或传来的一两声犬吠，再无声息。

老国和刘大群坐在双人沙发上，周薇则站在他们身边，时不时地拉开窗帘一角，向东边的院子里偷偷看着。

“师傅，有情况——”周薇忽然激动起来，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老国和刘大群立即站起身来。

“啥情况？”老国小声问，“我怎么没有发现？”

“常军家厨房里一直亮着灯？”周薇小声说，她悄悄拉开窗帘一角，指着常军家面对这里的三间平顶厨房。

老国向常军家的厨房里看了一会，疑惑道：“不是黑灯瞎火的嘛，哪来的灯光？”

“不，师傅，刚才我看到他家的窗帘动了一下，里面透出光来，随即窗帘又拉上了，说明那间屋里有人，而且就在窗边。”

“或许他们在等下半夜再出来起尸抛尸？”刘大群说，“下半夜是人们睡的最死的时候，他们弃尸不容易被目击。”

周薇掀起窗帘的一角，睁大亮晶晶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紧盯着常军家的厨房，然而窗帘再没有拉起来。

又过了半个小时，周薇忽然说：“师傅，这是啥声音？”

老国侧耳听了一会道：“我怎么没有听到？”

“师傅，您年纪大了，我年轻，耳朵灵！”周薇十分肯定，“是咚咚的声响，似乎在敲墙！”

周薇说完，将铝合金的窗子拉了条缝，刘大群将耳朵贴在窗缝边仔细听了一会道：“总指挥，是有咚咚的声音，很沉闷，但时有时无，好像就是厨房里传出来的。”

老国走到窗边，索性将窗子全部打开，一阵清新甘甜的冷风吹进屋子，几人打了个寒颤后，精神也为之一振。

老国站在窗边，微闭着双目，这一次，他终于听到了几声轻微的声响，这让他脸色大变：“不好，我们快过去——”

“怎么了，师傅？”周薇见老国变了脸色，她预感到定有大事发生，便紧张兮兮地小声问老国。

“我听到了骨骼碎裂的声音，如果不出意外，常军正在分尸！”老国声音激动起来。

“天啦，在分尸？！”周薇吓得全身一激凛，心便慌慌地乱跳起来。

刘大群立即拿起对讲机，轻声命令道：“第一第二小组收到请回答，马上执行任务。”

“第一组收到。”

“第二组收到，请指示！”

“小马你先翻墙进去，动静小点，进去后把铁门打开，第一小组守住平房后的窗口，第二小组等我和国指挥到达现场后破门而入，听到请回答？”

“刘队，第一小组领命。”

“刘队，第二小组领命。”

老国领着刘大群和周薇立即向楼下冲去。不到一分钟，老国一行三人就来到野竹林旅馆的院门前，此时一名侦察员早已翻进墙内，他打开门闩后悄悄将铁门拉开一道缝，老国一行侧着身，一个个闪进了院子里……

几个小时前，细心的赵老师敲开了老国和周薇的房门，向他们报告了一个重要的线索。

赵老师说：“春节前，有一天夜里我睡不着，好像听到隔壁院子里有刨地的声音，我悄悄站在院墙下，终于听清他家在刨菜田，我一直想不明白他家三更半夜挖地干什么？总不可能是夜里种菜吧？这事虽然可疑，但我也没有放在心上，可是正月十六，听说在山上的竹林里发现了一具尸体，公安来了好多人好多车，村子里都炸了锅，但我还是没有把常军刨地和山上的案子联系起来。直到昨天和今天，我隐隐闻到一股子臭味，虽然不明显，但我还是能分辨出那是动物尸体的腐臭味，正巧这两天刮的是东风，那味道正是常家吹过来的，我仔细想了想后脊梁像塞了块冰砣，汗毛都竖了起来，莫不是他们杀了两个人，把一个人埋山上，另一个人埋在自家院子里了？”

老国看着赵老师，终于点了点头道：“下午去他家时，我也闻到了。”

“我怎么没有闻到？”周薇说。

“多出几回现场，多见几具腐尸，这味道就会永远存储在你的嗅觉细胞里！”老国说。

“这位领导，您也觉得那是尸臭？”赵老师见自己的判断得到了眼前这个老警察的认同，又堆起了满脸的笑意。

“刨地的声响是不是来自常军家的那块菜地？”老国问。

赵老师说：“肯定是，他家除了小竹林和那块菜地，院子里都是水泥地，我那天晚站在围墙这边听着，声音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谢谢你提供给我们这么重要的线索，等这案子破了，我会向局里申请，给你奖励。”老国说。

赵老师立即摇着头：“千万不能，你们一定要替我保密，否则常家人知道是我向你们提供了线索，将来非要了我的命不可！”

“那好，我们一定会替你保密的，你就放心好了！”老国站起身来，握了握赵老师的手，“这就谢过你了，你有事先忙，我们得继续商量一下，刚才的事不要对任何人说，晚上还得借用你的房子，我们有重要行动。”

“那是当然，你们有啥要求尽管说，我一定鼎力相助！”赵老师说完，轻轻拉开门走了出去。

周薇听到脚步声走远了，问老国：“师傅，刚才在常军家，我见您要翻开他家菜地上的稻草，您是觉得尸体就埋在菜田下？”

“当时我不能确定，虽然我确定那是尸臭味，但或许草下有死猫死狗之类的小动物，我是借口翻动稻草观察常军的反应，果然不出我所料，他情绪忽然激动起来，脸变得煞白。”

“您更确定了菜地里埋着尸体？”

“嗯。”老国点着点，“我有九成把握！要是死猫死狗，他有必要那么紧张吗？”

周薇想了想，忽然惊道：“师傅，我觉得不是，我们的推理出了严重问题。”

老国也是一惊，他看了看周薇问：“你的意思是？”

周薇问：“何茂林的尸体不是在山上发现了吗？难道他之前被埋在菜地里，后来才移尸到了山上？”

“难道就不会有第二个受害者？”老国有些不满徒弟的问题。

周薇想了想问：“您的意思是，何茂林的情人也被杀了？”

“我们之前的推理可能有问题。”老国说，“之前我们认为何茂林因性窒息发生意外后，其情人承诺给他好处，民宿主人动心后，与她共同埋尸。现在看来，事实很可能有重大出入，那就是：何茂林死亡后，他的情人也被店主常军杀害了，鲜血流到了地板上，因此常军精心打扫了房间，甚至把床肚也打扫得非常干净，之后，他把女性受害人的尸体埋在院子中的菜田里。”

老国的一番分析，让周薇惊掉了下巴：“师傅，要真像您说的这样，这个案子越来越大了！”

老国说：“这样看来，确实应该是两个人被害。”

周薇又想了一会道：“刚才我看您在观察那辆电动三轮车，我也就留意观察了一会。那辆车很旧，根本没法运尸啊？况且，他既然把男死者埋进了山上的竹林，为何却把女死者埋在自家的院子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