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赵家坝热闹起来，几辆挂有警用标志的中巴车刚刚停稳，车上就下来十几个穿着迷彩服的武警，他们每人牵着一条德国牧羊犬。

一名队长模样的武警拿着几块破布，让一群警犬嗅了一会后，警犬兴奋起来，一阵吠叫后，武警便将它们牵到赵家坝的小山上和竹林里。

这是老国安排的一次大规模寻尸行动。

昨天下午，老国在意识到何茂林的情人马晓可很可能遇害后，通过周前，从市局警犬训练中心调来一个中队的 12 名武警和 12 条警犬，对赵家坝附近的小山和竹林进行地毯式搜寻。

老国意识到自己之前的分析出现了严重问题，如果何茂林真的死于性窒息，那么他的情人马晓可肯定早已回家，因为他们的地下恋情，何茂林一向守口如瓶，她根本不用担心何茂林家人找她兴师问罪，再说，藏匿了尸体，她也不用担心警方会找上门。

然而事实是，马晓可也神秘失踪了，谁都会认为，他们已双双被害！

周薇和老国见警犬已经确认了嗅源并开始搜山，便来到设立在红梅餐厅的临时指挥部。

“师傅，您是觉得马晓可很可能也被埋在这座小山上，或某一片竹林里？”周薇问。

老国看了看远处笼罩着一层淡淡雾气的山林说：“如果你是凶手，你杀了这对情人后，你会怎么处理他们的尸体？”

周薇想了想终于明白了，她说：“我既然埋了男死者，肯定也会把女死者埋了。而且，我认为凶手一次只能把一具尸体运到山上，他埋了一具后，第二天晚上再埋另一具，因此有可能埋在两个不同的地方。”

“不错，有很大进步！”老国赞许道。

“师傅，我这心里不踏实，用这法子真能找到马晓可的尸体吗？如果找不到，我们下一步又该怎么办？”周薇没有独立侦办过案件，对眼下的搜寻结果依然没有信心。

“如果搜索不到，说明我们的判断出了问题，接下来虽然更困难，但只要及时调整思路，思路正确才是破案的关键。”

“师傅，我昨天想了好久不知道答案。”周薇笑嘻嘻地问，“您昨天让我问马晓可的胸大还是胸小，难道胸大胸小和这案子有关吗？”

老国想了一会终于说：“如果确定了何茂林和他的情人马晓可双双遇害，那么凶手的作案动机是什么？”

周薇一惊，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太马虎大意了，至今还没有思考过凶手的作案动机。

周薇想了好一会才说：“或许是劫财吧，何茂林当时开着一辆上百万的宝马，马晓可又穿着两三万一件的貂皮大衣，还翻毛的，挺张扬。虽然我们之前了解到，何茂林身上没有多少现金，但他那辆宝马车也失踪了，很可能被凶手开出去卖了。”

“你再想想，受害女性的胸大胸小与这个案子会有什么关系？”老国见周薇说不到点子上，便提醒她。

“哦，我明白了。师傅您的意思是，如果马晓可胸大，很可能是死于劫色，许多臭男人都好这一口！”周薇说完，见老国黑着脸瞪着她，便嘿嘿笑道，“师傅，我知道您想批评我，应该就案论案，不得用市井语言来胡乱评价。”

“你错了！”老国说，“你所谓的臭男人多了去了，每个人的性取向不同，这是很正常的，但仅仅因为喜欢胸大的女人就去杀害两条人命，这里面就大有文章了。”

“大有文章？！”周薇不解。

老国说：“说明凶手并不仅仅是喜欢这么简单，他还是严重的性变态者。”

“性变态又怎么了？”周薇仍然不明白师傅的意思。

老国道：“如果是性变态，他很可能不是第一次作案，那么他杀害的也就远远不止何茂林和马晓可这对野鸳鸯，在这之前，或许已经有很多人被害——”

周薇脸色大变：“师傅，张婶说，马晓可就是胸大的女人，好像都不止 D 罩杯。真照您这么说，这就是一起惊天连环大案了……”

两人正分析着案情，餐厅外刘大群的对讲机响了起来，由于隔着墙，老国和周薇没有听到他讲了什么。

两人正想出门询问，刘大群匆匆跑了进来：“总指挥，尸体找到了！”

“师傅，您真行，果然和您分析的一样！”周薇兴奋道。

“走，我们一起去现场看看。”老国说完，又对正在室内喝茶抽烟侃大山的法医和痕检员道，“别聊了，马上上山，尸体找到了。”

发现尸体的仍然是一片竹林，离何茂林尸体被发现的竹林相距约五百米。

老国和刘大群健步如飞，周薇和几名痕检员、法医拎着勘察箱，一路小跑跟在他们身后，另几名侦察员拿着铁锹也紧跟着。

德国牧羊犬俗称德国狼犬或黑贝，体型高大相貌凶猛，因其嗅觉敏锐，服从命令，被广泛用于辑毒、追踪等刑事勘察。此时，一条德国牧羊犬正坐在一块看似平常的竹林下，伸着长舌兴奋地喘着粗气。

周薇一见，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师傅，它会咬人吗？”

“小周，没事的，这种犬看似凶猛，其实性格很温顺，而且特别听话。”法医小金介绍说。

周薇这才稍稍放下心，她又让武警战士把警犬牵牢了，这才跟着老国进到竹林里。

几名一同赶来的派出所民警和保安围好了两层隔离带，在一旁阻拦蜂涌而至的村民。

小金和另一名法医小心翼翼地指导着挖土的侦察员，一旁的技术员有的负责拍照固定现场，有的在周围寻找物证。

老国带着周薇来到了隔离带外，等候现场挖掘的结果。

竹林内光线昏暗，相机频频闪动的闪光灯，让小竹林显得神秘异常。

周薇心烦意乱，随着挖掘越来越深，一阵阵尸臭随着微风吹散到林子外，更让周薇一行恶心难忍。约莫等了半个小时，小金忽然喊道：“总指挥、刘队，不好了——”

“什么不好了，大惊小怪的！”正和老国一起抽着烟的刘大群在隔离带外责怪道。

周薇问：“是动物尸体？”

“这是具男尸，不是女尸。”小金嚷道。

“什么，男尸？”刘大群惊慌起来。他怕小金认错，又补充道，“你没看错？”

“刘队，我这水平再差，大小也是个法医，还不至于分不清男尸和女尸吧？况且这尸体还没有白骨化！”小金在林子里说道。

“什么，竟然是男尸！”老国也有些慌神，他知道，如果这具尸体不是马晓可，那么这又将是另一起凶杀案。死者是谁？凶手是谁？仇杀还是劫财？和杀害何茂林的凶手是同一人吗……

老国深深地吸了口烟，仰头望着湛蓝天空里缓缓变幻的几朵白云，又望了望竹林下方秀丽的小山村，在心里问：这个风景优美的村子里，究竟藏着多少罪恶啊？

尸体呈蜷屈状侧卧在长约一米出头、宽约七十公分的尸坑中，已经高度腐烂，其面部肌肉组织大部分驳脱，只有少许组织附着在骨骼上，两大排焦黄的牙齿隐隐露出唇外，像是在微笑，说不出的诡异与狰狞。

“死了大约多久？”刘大群问。

小金端详着尸体说：“初步估计，其死亡接近半年，应该是去年秋天死亡的，如果是去年夏天，腐烂程度会更严重一些。”

刘大群看了一眼尸体纠正道：“应该是夏天吧，你看他穿的是短裤和汗衫。”

侦察人员都知道，在面对高度腐败的尸体时，尸体上的衣着特征，是勘察人员判断死者死亡季节的一个重要依据。

老国顾不得尸体发出的恶臭，连口罩也没戴，就蹲在尸坑边，他静静地观察一会后站起身说：“死者身上的汗衫和短裤不是夏天的穿着，这是他的内衣。”

刘大群捂着鼻子仔细看了一会，终于看出了门道。

原来，死者穿的虽然是平角裤，但并不是夏天人们经常穿着的大裤衩，而是贴身的**，因为死者的腹部臀部肌肉组织大部分已经腐烂，因此**已经粘在了腐肉上，不仔细观察不易辨识。

周薇说：“师傅，刘队，我记得何茂林的尸体穿的只有**，这具尸体穿的却是汗衫和**，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周薇记得，最初在分析何茂林仅穿着**的原因时，大家倾向于凶手为了隐藏死者身份而故意扒去外衣。后来老国另辟蹊径，认为他死于性窒息。综合这具尸体上依然穿着极少的内衣，如果说两具男尸都死于性窒息，显然不可能，或者说比中个几亿元大奖的概率都低出无数倍。

于是周薇想到了刘大群原先的分析结果，这是凶手有意隐瞒死者的身份特征。

老国摇了摇头道：“我之前的分析出现了重大偏差，这具男尸也死于性窒息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接下来我们要通过其他细节，重新分析这两具尸体的衣着特征……”

又忙了约半个小时，刘大群的对讲机再次响了起来，这一次离得近，听完武警队长的汇报，所有人都惊得合不扰嘴巴！

因为，附近的竹林里又发现了一具男尸……

第三案 竹林里的游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