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大州市花岗派出所。
国强将一个五十出头的当地女人安排在一间会客室内,她是国强专门花了一天时间才动员来的一位重要客人。
问讯室内,李老板的女婿孔海波坐在小凳子上,他面前的桌子后,则坐着国强、阿珍和阿华。
一个小时前,当阿海走进派出所时,站在一旁的阿霞一眼就认了出来。
阿霞气愤地说道:“这个孔海波人品太差啦,他不仅嫖妓,还欠了一身赌债,阿仪说,曾有两个青年当着她的面逼债。”
一边的阿华却不解,他说:“不会吧,我昨天下午刚刚在邮局查到,这个孔海波是个大孝子,每个月他拿到工资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到邮局,给他在外地乡下的父母汇去 30 块钱。”
阿珍皱着眉头说:“那这个孔海波到底是坏人还是好人啊?”
国强想了想道:“这一切并不矛盾,孔海波是个恶毒的人,但他也是个孝子。”
虽然不是审讯,但面对桌子后两男一女三名板着面孔的公安,孔海波还是心里发慌,不停地擦着脸上的汗。
阿华拍了下桌子,质问道:“孔海波,你该好好说说了,当时你和阿仪是怎么分手的?”
“我对天发誓,我不知道她已经死了,我更没有杀她!”
“她就挂在你洞房后面的山顶上,天天瞪着你,你不害怕吗?”
孔海波面色大变,全身不禁哆嗦起来:“她,她太恶毒了!”
“孔海波,真正恶毒的是你吧?” 阿珍也一拍桌子,“你好无耻,为了你所谓的荣华富贵,竟然抛弃了深爱你的阿珍,你良心何在?”
通过刚才近一个小时的问讯,国强和阿珍都已经确定眼前的孔海波确实不是凶手,如果是他杀了恋人阿仪,一定会将她埋在山顶上,就算他想伪造自杀现场,也会把阿仪挂在其他树杈上,绝不会将阿仪挂在正对自己洞房的山顶上,让她随时都能瞧见寻欢作乐的自己。
“孔海波,阿仪已经怀孕了,你知道吗?”阿珍问。
阿珍对之前国强分析的“怀孕”一事一直心存疑惑,不太相信,便想从孔海波口中得到证实。
“我,我知道。”孔海波擦了擦头上的冷汗,“我带她去一家黑诊所流产,十八块钱手术费已经替她付了,但她却从手术台上跑了下来,这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她。”
见实在瞒不住眼前的几位警察,更怕对方把自己当成杀人凶手,孔海波便一五一十地交代起来:
“两年多前,我从山南省老家来到了大州,在一家服饰店做了一名店员,偶然的一次机会,我和前来逛店的阿仪相识了,之后我们看了几场电影,又吃过几次饭,就相爱了。一有空,我们就泡在一起。在城里乱逛,总要买点东西,阿仪怕我花钱,我们就往没人的地方去。后来我们就发现了这座荒山离我和阿仪的宿舍都不远,只要一有空,我们就一起来到山顶看远方的城市、看日落时的满天彩霞……”
回忆起那段爱情,孔海波声音渐渐暗哑起来,脸庞上还滚落了几颗泪珠。
“那块大石头一定没有你现在的席梦思舒服吧?”阿华挖苦他。
“这——这你们也知道啊?”孔海波心里发虚。
“你只有一五一十,老老实实地告诉我们实情,我们才不会冤枉你。”阿华吓唬他。
阿珍问:“你们除了看晚霞、看城市,也看到了山下的那所大宅院吧?”
“是的,我和阿仪都特别羡慕。阿仪说,现在改革开放了,只要好好努力,将来总有一天,我们也会过上这样的好日子。后来我们就从苗圃里偷偷挖了一棵桉树苗,种在了山顶上,我们说好了,只要桉树长高一米,我们必须攒下 500 块钱。但后来,我和阿仪渐渐现实起来,我辛辛苦苦卖一个月服装,也就能挣五六十块钱,阿仪在厂里没日没夜地忙活,一个月也就四十来块钱工资,就算一分不花,一年攒下的钱,还买不起那院子里的几块砖……”
“于是你盯上了李老板家的闺女,想通过你这张脸踏入豪门,彻底改变你的生活,是吗?”国强问。
一阵沉默后,孔海波终于说:“我承认,我是想过。”
阿华一拍桌子,怒道:“你何止是想过,你的无耻计划已经实现了,难道不是吗?”
“不,我真的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孔海波急道。
阿珍也一拍桌子:“你还想狡辩,你现在不是已经是李老板的乘龙快婿了吗?你住着大宅院,你吃着山珍海味,你睡着柔软的席梦思,而曾经死心踏地爱着你的阿仪,她已经变成了一堆白骨,她的骷髅滚落到你的院子外,你不会没有见到吧?”
“那,那个骷髅是她?!”孔海波惊恐地瞪大了眼,随后,他双手捂脸,放声痛哭起来。
虽然眼前的这个男人令人不耻,但国强却没有冲动。待孔海波的情绪好些了,他忽然问:“是李老板家女儿主动追求你的,是吗?”
阿珍和阿华吃了一惊,他俩好奇地看着身边的国强——一个长相不错的富家女,她凭什么会爱上一个一无所有的打工仔呢?
“不,不是——是他!”
见孔海波吞吞吐吐,国强忽然又问:“是你在路过大宅院时,偶然碰见了李老板,是他主动要将女儿嫁给你,是吗?”
“天,这怎么可能?”阿华和阿珍都用怪异的眼神看着国强,这一次,他俩都以为国强的脑子出了毛病。
李老板身家数十万,仅凭一面之缘,就能看中了这个外乡来的打工仔?况且,就算父亲看好了,女儿会愿意吗?
然而让阿华和阿珍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孔海波竟然又点了点头:“是的,是阿爸看好我的,他让我去家里喝茶,还让他女儿、我现在的妻子阿娟过来一起聊天,打那之后,他三头两头喊我到他家里,半个月后,他就说要把阿娟嫁给我,我,我就动心了……”
“他真的想要你做他的上门女婿?”阿珍问。
“是的。”孔海波答道。
阿华拧起了眉头,对阿珍和国强说:“太荒唐啦,就是小说也不能这么写嘛!李老板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在外地上大学,小儿子在市里读高中,他凭什么还要招个女婿回家?”
阿珍也好奇地看着国强:“国队,孔海波他是信口雌黄,这些鬼话你是不能相信的啦!”
“我信!”国强看着阿华和阿珍,眼神坚定。
见阿珍和阿华都一脸疑惑地盯着他,国强没有解释,他忽然又抛出第二枚重磅炸弹:“孔海波,你的妻子一定不让你碰她吧?如果我没猜错,你们从没有睡过一张床。”
“这——这——”孔海波忽然涨红了脸,结巴起来。
还没等阿珍和阿华从惊讶中回过神来,国强又问:“接下来你得说说了,在李老板看中你后,你是通过什么方法抛弃你的初恋情人阿仪的?”
“我,不是我提出的,是阿仪她主动和我分手的……”
国强冷哼一声,瞪起了眼:“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是你精心策划并实施了一个恶毒的计划!”
阿珍和阿华都不解,他俩忽然发现,在国强面前,他们的脑子竟然不够使了,国强不断跳跃的思维,何止甩下他俩几条街。
国强怒视着孔海波:“你为了与阿珍分手,顺利当上所谓的上门女婿,你精心策划了一个恶毒的计划。你突然对阿仪说你一直在赌博,欠了很多赌债,还让两个朋友装扮成赌徒,当着阿仪的面向你逼债。你还说,在认识阿仪之前,你出于生理需要,经常到发廊去找小姐。你所做的这些,就是想要彻底毁掉你在阿仪心里的形象,让阿仪讨厌你、鄙视你、恶心你、抛弃你。所以你刚才说,是阿仪提出和你分手的,是不是?”
“这,你们是怎么知道的?”孔海波一脸惶恐。
阿华和阿珍这才恍然大悟,然而这仅仅是他们解开的第一个谜底,至于刚才国强所说,李老板的女儿一直不让丈夫碰她,而且还不睡在一张**,更是吊足了阿华和阿珍的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