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前对国强的分析推理一贯深信不疑,但两名痕检员却觉得国强的推理太玄,缺少证据支撑。

国强看出了痕检员的疑惑,他指着江边的几枚足印说:“这些足印中,有几枚是女人的高跟鞋留下的,我刚才就发现,这行足印从江堤上一直走到水边,然后消失了,如果不出万一,她肯定上了绑匪的小船,如果没有船,难道她和营救者从江里游走?”

周前提醒道:“国队,你昨晚在发现孩子的尸体后,有个马仔立即赶过来向胡亚雄通风报信,所以也有可能是,他们在交换人质前,胡亚雄发现自己上当了,于是绑匪果断开枪。”

“是的,你提醒了我。”国强有些儿兴奋,“回局里后,咱们立即组织人手,沿着江边走访渔民,看谁家的小船丢失过或租借过;第二,想办法找到昨晚跟随我们一起去林中寻找尸体的那个马仔,我相信他一定知道内幕;第三,彻底清查市内的大小医院,包括黑诊所,如果受了枪伤的人没有死,此时一定在医院治疗;第四,过会多来几个人,在水里仔细搜寻一下,弹壳应该就在江里。”

周前想了想说:“咱们马上回局里,我要立即向局领导汇报,胡亚雄虽然是绑架案的受害人,但他绝不是无辜者,所以我们该和他正面接触了!”

赶回局里后,国强和周前立即按照在江边商量好的方案,让 40 多名侦察员兵分四路,查医院、访渔民、找马仔和寻弹壳。周前则找吴中勇汇报了刚才的发现,并申请立即传讯胡亚雄。

国强回到办公室,刚眯上眼休息了半个小时,吴丽莹就走了进来。

“大强,我有个重要情况要告诉你。”

国强一下来了精神:“什么重要情况?”

吴丽莹说:“刚才和我王梅主任找孩子的母亲蔡淑珍了解情况。那女人可怜又可恨,她什么也不愿告诉我们,而是让我们问她丈夫胡亚雄。”

“这就是你说的重要情况?”国强疑惑地看着吴丽莹,“我还以为你打听到重要线索了。”

“我还没有说完呢,你急啥?”吴丽莹拿过国强的杯子,喝了两口水道,“我的怀疑是,儿子被绑架这么大的事,蔡淑珍却说她什么也不知道,这本身就是一个重大疑点。对所有的家庭来说,能有什么事比孩子被人绑架更重要?丈夫有什么理由不告诉妻子?第二,蔡淑珍是先锋舞厅的财务总管,据我们了解,家里的钱也是她管着的,可她却说丈夫没有从她手里拿钱去交赎金。”

“就这些?”国强问。

“这已经很重要了,你还想让我把凶手的姓名住址都告诉你啊?”吴丽莹盯着国强紧绷的脸,看了一会后又笑了起来,她在国强脸上掐了一下道,“大强,你再说说,现在你都调查到什么了?”

国强便把他在江边发现两滩血迹,以及找到两枚弹头的经过告诉了吴丽莹。

“原来如此,难怪胡亚雄没有取赎金,原来是去交换人质了。”吴丽莹愤然道,“胡亚雄这对夫妻并不是单纯的受害人,还是多起伴舞女孩失踪案的重大嫌疑人。”

“周队正向你父亲汇报,我们准备把胡亚雄带过来,先正面接触一下,探探他的口风,说不定会有所突破。”国强说。

吴丽莹急道:“要我看,干脆让黄支队好好审一审他,我觉得肯定能审出东西来。”

国强叹了口气:“胡亚雄能到咱江滨来开舞厅,从事边缘行业的生意,说明他上面是有点关系的。今天早上,就有市领导打来电话,要求我们调集精兵强将,在最短的时候内,将绑架杀害胡家豪的凶手缉拿归案。”

“这些领导真是,他难道认为胡亚雄是个好人吗?”

国强摇摇头道:“未必知道,胡亚雄作为港商,他儿子被人绑架杀害,这案子的影响是非常恶劣的,市领导着急也在情理之中。”

“对了,大强,你的尾巴怎么不见了?”吴丽莹说的是展飞。

国强后来才意识到,上午他在会上提到的“奸杀”二字,深深刺痛了展飞,他当时面色煞白潸然泪下,接着悄悄离开了会场。

国强当时有些儿后悔,觉得自己不应该说得那么直白。面对吴丽莹的询问,国强不想把展飞女友失踪的事告诉她,便说:“小展最近太累了,应该回宿舍休息去了吧,不过咱这么多人在调查这个案子,少他一人没啥,他就好好歇歇吧!”

晚八点,江滨市公安局刑侦支队问讯室。

胡亚雄坐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他对面的办公桌后则坐着黄德能、周前和国强。

因胡亚雄仅是涉嫌囚禁伴舞女孩,却没有任何证据,因此局领导在向市领导请示后,将胡亚雄带到问讯室,让其协助调查。

黄德能说:“胡总,我们把你请过来的目的是什么,想必你已经知道了。”

胡亚雄刚刚丧子,情绪十分低落,他答道:“还不是那起绑架案,我刚才就说过了,我真的不知道绑匪是谁。”

周前道:“胡总,你想知道凶手是谁吗?”

“当然想知道。”胡亚雄的面庞扭曲,紧盯周前说,“你们查出来了?”

周前摇了摇头:“还没有,不过,如果你积极配合,我相信很快就能查出来。”

胡亚雄摇了摇头:“我真不知道他是谁,我要是知道,第一时间就会告诉你们的。”

“胡总,你昨晚干什么去了?”黄德能紧盯着胡亚雄,不给他编故事的机会。

胡亚雄也紧盯着黄德能,他轻轻地冷哼一声:“我太太在家里等绑匪电话,我则在市区里到处瞎找,一夜都没有回家。”

显然,胡亚雄是有备而来。

“有谁证明?”黄德能问。

“我手下的工作人员都可以证明,要么,过会你们去问问他们。”这几年,胡亚雄对手下马仔恩威并举,他坚信任何人都不敢背叛他。

“胡总,我们的侦察人员看到你去新河口了,还带了好几个你所谓的工作人员,这事你怎么解释?”黄德能在接到周前的汇报后,知道昨晚新河口发生了枪案,便开始诈胡亚雄。

胡亚雄虽然表面平静,但他心里还是剧烈地颤了一下,但他是个久经沙场的老江湖,不见棺材他岂会落泪?他稍稍沉默一下便知道黄德能在使诈:如果真有警察发现昨晚的枪战,那现在就不是把他请过来问话这么简单了。

胡亚雄便冷笑一声道:“黄支队,如果真有人在江边看到我,那你请他过来对质?我是走过去的,还是坐车过去的?我们有几个人,是如何将钱交给绑匪的……”

晚九点二十分,一轮圆月穿行在片片薄云中,天地间时明时暗。

胡亚雄的别墅外,忽然闪出一个黑影。黑影来到铁门前,轻轻敲了几下,不一会,门内传出一个男人的叫声:“他娘的,这么晚了谁在敲门?”

黑影听出门内的男子正往铁门边走来,便悄声说:“我找胡总。”

“胡总凭什么见你?”

“兄弟,请你开下门,我知道绑匪是谁,他现在正在家里睡觉。”

“你是什么人?”门内的人隔着铁门,听得出,他有些紧张,也有些激动。

门外的黑影又说小声说道:“兄弟,绑匪也是我的仇人,我自己没本事,所以我要借胡总的手弄死他。”

门内犹豫了一会,又说:“公安请胡总喝酒去了,他不在家里。你明天上午来找他。”

黑影沉默了一会,故意往后退了几步,便说:“错过了今晚,明天绑匪要是跑了,那责任可得由你负了!”

门内的声音显然急了起来:“那你稍等一下,你把绑匪的地址先告诉我,我马上找几个兄弟,跟你一起去抓人。”

黑影听到门锁打开的声音。门刚拉开,黑影就一个箭步冲到了门边,他手中忽然多出一把枪,枪口紧紧抵在开门人的头上。

“你——你,你想干什么?”开门男子是昨晚骑摩托车向胡亚雄通风报信的光头青年。

“胡亚雄究竟有没有在家?”黑影沉声问。

“没,没在,他真被公安找去了。”光头的双腿不停地打着颤。

昨晚在江边,光头亲眼看到两个兄弟被枪杀,至今还心有余悸,最后还是胡亚雄指挥着他和刚从江里爬上来的刀疤脸,一起剥去了两名死者的衣物后,将裸尸扔进了江里。

“走,跟我到那边的小树林里去,我有话要问你。”黑影说完,一把将光头从门内拉了出来,之后轻轻带上铁门,押着他走进了小树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