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归来小区是个入住已经二十多年的老小区,201 室是个两居室,面积不大,约 70 来个平米。因为长期没人居民,老式的地砖上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三名技术人员小心地在地面上铺上一面镀着金属、另一面为黑色的塑料膜,随后打开放在一边的静电发生器,不一会将膜揭开,地面上的灰尘和足迹便清晰地吸附在黑色的塑料膜表面。
在罗家头被害的那间破旧的小楼中,高水法医大齐曾告诉周薇静电吸附仪提取足迹的原理,但实战操作,周薇还是第一次见到。等几名痕检人员忙完了,老国一行三人在门口穿好隔离服,踩着通行踏板来到了客厅中。
法医小田走了过来,他兴奋地说:“国顾问、郭支队、小周,刚才经过现场勘察,我们初步判断卫生间内的浴缸就是碎尸场所,走,我带你们进去看一看。”
卫生间约有三四个平方,紧靠门口的是一个简易的洗脸池,旁边是一个坐便器,再往里的窗口处就是一个不大的老式浴缸。周薇一眼看去,卫生间内很干净,与她之前在影视剧中见过的四处溅满血迹的场景截然不同。
“这里打扫的很干净,哪里像是碎尸的地方?”周薇说。
面对眼前漂亮的女警,小田的笑容有些腼腆,他说:“周警官,在案发的房间内,打扫最干净的地方,基本就是凶杀现场。当然,流窜作案或其他原因,导致犯罪分子来不及打扫的房间除外。”
周薇恍然大悟。她接着问:“小田,你说卫生间是碎尸现场,你是用鲁米诺试剂检验的么?”
周薇在大学时学过法医学,虽然不是她的专业课,但她还是了解一些。在公安侦察中,鲁米诺被用来检测地面、墙面上沾有的隐血,尽管凶手擦洗去血迹,抑或过了许多年,喷洒了鲁米诺试剂后,曾经沾血的地方仍然可以呈现荧光反应。
小田问郭斌:“郭支队,我们要不要重新做一下让小周警官看一下。”
“好,让她对法医的知识也了解一下。”郭斌爽快地答应了。
小田让屋子里的灯关上,又把卫生间的窗帘拉上,他拿出一只喷壶,对着浴缸四周的瓷砖喷了几下,接着关上了卫生间的门、又关闭了卫生间的灯,卫生间里顿时漆黑一片。
黑暗中,小田小声说:“小周警官,你稍等两分钟,等你眼睛适应了就知道了。”
很快,周薇的眼睛适应下来,她隐隐地看到浴缸周围的磁砖上发出翠绿的光斑,有的是一片片,有的是散落的点状,有的是拖着长长尾巴的长条状。她知道,那些翠绿的荧光处原本都是血迹,凶手就在此处举着刀,一刀一刀砍向浴缸内洁白的董莉珠……
周薇的心有点慌乱起来,她既兴奋又恐惧。约莫过了两分钟,她再也忍不住,打开了卫生间的灯,和小田一起走了出来。
客厅中的灯也打了开来,短短的几分钟,似乎让周薇重温了分尸现场,这种感觉让她终身难忘。
小田有意在这个漂亮的女警前小小卖弄一下他的专业知道,他呵呵笑道:“刚才你看到的翠绿色光斑就叫潜血反应。由于血液中含有铁,铁能催化过氧化氢,让其分解成水和单氧,单氧再氧化鲁米诺后就会发光……”
周薇并不关心潜血反应的原理,她问小田:“凶手在肢解人体时,他的心里会害怕吗?”
小田呵呵地干笑了两声,依旧腼腆地说:“这我就不知道了,应该很害怕吧,平常人就是杀只鸡,心里都有些不忍,何况是人。但凶手又不得不做,因为他更害怕法律的制裁。”
老国打断了小田的话,他说:“根据以往我们对分尸案凶手的审讯,他们在杀了人后,开始时会十分害怕,但接下来,他们又会很生气,觉得是死者的过错才让他成了杀了凶手,让他即将遭受法律的惩罚。为了抛弃尸体,他不得不将尸体切碎,此时他的心里是带着一腔怒火和仇恨的,因而并不是我们想象中的那样,他会感到害怕。有些犯罪人在分尸时,甚至还会产生莫名的快感,觉得很过瘾!”
“天啦,还有这样的事!”周薇一惊惊悸地摇着头。
“等你将来遇到的案子多了,你就懂了。”
周薇想了想问:“师傅,您还懂犯罪心理学?”
老国答道:“这是经验之谈,至于凶手深层次的想法和动机,或者他们都有哪些不一般的过往经历,这些我是不了解的。”
郭斌见老国和周薇聊得带劲,他就一个人在房间内到处察看着。不一会,他在次卧内喊道:“师傅,您看,这保险柜可疑吗?”
老国和周薇进了卧室,郭斌指着衣柜里的一只高约六十公分、长宽各约四十多公分的保险柜说:“您看,这保险柜会和凶杀案有关吗?”
“应该没有关系吧!”周薇说,“刚才听一位侦察员介绍,这房子是死者生前租下的,后来一直没有人住过,那么这保险柜肯定是房东家原来就有的。”
老国蹲下身子,仔细地察看了一会后忽然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死者董莉珠的头颅就在保险柜里。”
“啥,里面装着——”众人皆大吃了一惊。
周薇惊得差点跌坐到地上,她瞪着惊恐的大眼睛道:“师傅,这种玩笑您可开不得!”
“谁和你开玩笑了?”对周薇的话,老国有些不满。
“那,这里真有头颅?”周薇指着保险柜,边往后挪动身体。
郭斌也一脸不解地看着老国:“师傅,董莉珠的头颅至今没有找到,难道真的会在这里?”
老国指着保险柜说:“你看,这台保险柜从成色来看,几乎是全新的,上面既有通常的钥匙锁,还有数字密码锁,显然是新产品。这么新的产品,肯定不会是房东的东西,再说,这个小区是拆迁安置小区,这房间的装修非常简陋,表明房东的经济条件一般,他有必要买个保险柜放家里吗?如果真有需要,在租出房子后,他也会把保险柜带到自己的住处。那么,它就应该就是康剑伟买的。”
“师傅,也可能是董莉珠买的呀,因为房子是她租下的。”周薇想了想仍是不解,“我们在先前的调查中了解到,董莉珠在今年 6 月份已经租住在花溪源小区,她在这个小区租套房子,不是多此一举嘛!”
老国站起身,扭了扭蹲累的腰说:“你别忘了,花溪源小区的房子是她 6 月份租下的,按我们先前的推算,那时她刚做了康剑伟的情人不久, 花溪源小区每月 4200 元的房子肯定是康剑伟付的租金,目的是方便两人幽会。上次董莉珠的父母说过,女儿在出事前的一两个月,曾说要带他们到滨江来住上半年,老俩口也答应了。我想,这套房子离花溪源小区只有七八百米距离,肯定是董莉珠租下,准备让她父母来江滨居住的。”
周薇问:“就算保险柜不是房东的,也可能是董莉珠的呀?”
老国反问道:“如果你是董莉珠,你买这个保险柜的目的是什么?”
“当然是放首饰,还有放现金了。”周薇回答道。
“你有多少首饰和现金,要买这么大的保险柜?康剑伟给了你一百万,你不是都打到父母的银行卡上了吗?”老国显然对周薇的回答不满,他继续问,“就算你还有不少现金和首饰,你为什么不让送货的人把保险柜送到你现在的住处——花溪源小区?你是准备留给父母用吗?”
周薇想了想,终于明白师傅的意思:“师傅分析的有道理,看来这保险柜肯定是康剑伟买的。”
一直没有出声的郭斌对一旁的技术员说,你们快提取一下保险柜上的指纹,再叫个开锁匠过来。说完他一脸困惑地问老国:“师傅,您怎么知道里面放着死者的头颅呢?”
“暂时我们先不讨论这个问题,打开后我们就知道了。我来找个开锁匠,这保险柜只有他能开,别的人还真开不了。”老国说完拿起电话,找到一个号码拨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