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国静悄悄地坐在沙发上，眼睛一直盯着手中白纸上的两组生日号码，周薇发现，师傅的头上已经冒出细细的汗珠。

嫌疑人康剑伟负案在逃，何时抓获还是个未知数，保险柜中是否放置着受害人的头颅，他尽管把握很大，但不是百分之百能够确定。如果刚才提取到的那几枚指纹不是康剑伟的又怎么办？因此当务之急，是在不破坏保险柜的情况下立即将其打开，就算里面不是藏着受害人的头颅，他们也会有重大发现……

此时的老国站起身来，掏出一支烟叼在口中，他踱到楼道里点燃，静静地吸了起来。

第三支烟刚吸了几口，老国忽然扔下烟蒂，他回到屋内，让周薇找来纸笔，飞快地写下了五组号码。随后神情激动地对屋内的郭斌一行人说：“密码就在其中，快来试试！”

一行人来到保险柜前，史有文蹲下身子，回过头来紧盯着老国的嘴。

老国拿着纸，报出了第一组数字：1-7-0-3-2-0。史有文依次按完后，可是保险柜没有任何动静。

“能行吗？”周薇和郭斌的心里打着鼓，他们想问老国这组密码究竟是如何分析出来的，但见老国神情严肃，两人都不敢出声。

老国想了想又报出第二串数字：1-7-0-3-2-1。史有文按下后，依然没有反应。

第三组：1-7-0-3-2-2——没有反应！

第四组：1-7-0-3-2-3——还是没有反应！

郭斌和周薇摇了摇头，他们已经不抱希望了。史有文回头望了望老国，想站起身。

老国满头大汗，他看着手中的纸条，上面还剩下一组数字。

“1-7-0-3-2-7——”老国的数字报完，史有文的密码也按完了。约一秒后，奇迹终于发生了：一直死一般沉寂的保险柜“哔哔”连续响了两声。

“对，对，就是这个数字——”史有文激动得结巴起来。他从包内取出一根探针和一截金属片，在钥匙孔内捣鼓起来，半分钟后，保险柜发生轻微的“咔卟”声，锁打开了，史有文激动地拉开柜门……

“啊——”史有文一声惨叫，保险柜中像装着一根弹力十足的弹簧，瞬间将他弹出，接着又仰面摔倒在身后的地面上。

周薇想扶起他，发现史有文脸色惨白，嘴唇不停哆嗦着说不出话。

周薇好奇，她忘了打开保险柜的初衷，她低下身凑近一看，也是一声惨叫，身子同样向后弹开，重重摔倒在史有文的怀里。

昏暗的保险柜中，是一具散发着隐隐臭味、颜色焦黄的骷髅！

骷髅空洞的眼窝正静静地看着保险柜外的众人……

法医、痕检人员又开始忙碌起来。

老国坐在沙发上，两边坐着郭斌和周薇。周薇递给老国一包纸巾，老国擦干了头上的汗水才长出一口气，无力地靠在沙发上。

过了好一会，见老国又恢复了元气，周薇终于问：“师傅，您是怎么猜出那串密码的？”

郭斌也是一脸好奇地看着老国。

老国点燃了一支烟，周薇连忙找了一只破铁罐放到师傅面前，她怕烟灰污染了现场的环境。老国吸了几口后问周薇和郭斌：“你们要是凶手，你们会设置什么密码？”

周薇答道：“要是我，我会把我的生日设置成密码，这样不会忘掉。现在需要密码的地方太多了，信用卡、银行卡、QQ 密码、微信密码、邮箱密码、还有家里的门锁、保险箱密码等等，如果不用统一的号码，不忘掉才怪。”

郭斌想了想问老国：“师傅，可是密码不是他俩的生日啊？”

“你再想想。”老国靠在沙发背上吸着烟，显然，他太累了。

“可是也不可能是康剑伟女儿的生日啊？”周薇说，“他女儿据说上初中了，您刚才报出的密码是 170327，康剑伟的女儿不可能是今年 3 月才出生的啊？”

“康剑伟怎么会把他女儿的生日设置在这个装着人脑袋的保险柜上呢？”老国摇了摇头。

“1-7-0-3-2-7——”郭斌轻轻念叨着，他忽然说，“师傅，我知道了。”

老国拍了拍郭斌的肩膀，对周薇说：“看来啊，你得跟你师兄好好学学。”

周薇又一脸好奇地问郭斌：“师兄，这个号码究竟隐藏着什么含义啊？”

郭斌说：“这是康剑伟和董莉珠的纪念日，许多夫妻喜欢把他们的结婚纪念日设置成密码。”

“可是他们并没有结婚啊？”

“周薇，你还记得我们在先期的调查中发现，康剑伟所用的不计名电话，在今年二月间和三月初与受害人有多次通话记录吗？”郭斌问。

周薇说：“当然记得啦，那是我跟了师傅后，第一次听到他如此精彩的分析推理，当时就把我佩服得五体投地，至今还清楚记得师傅当时的话——师傅说，今年二月份康剑伟初识董莉珠，他见董莉珠长的漂亮，便经常打电话约她吃饭、看电影等。到了三月中旬，他们俩的通话记录忽然大幅减少，仅有过一两次几十秒钟的通话。师傅分析认为，这时候的康剑伟和董莉珠已经互加了微信，他们不需要再通过电话联系了，偶尔的一两次通话，应该是他们其中一人没有回信息，对方打个电话提醒一下。”

郭斌说：“你说对了，师傅认为，保险柜上的密码肯定就是他们的纪念日，他们没有结婚，那么所谓的纪念日就应该是他们互相表白的那一天，或者是他们第一次肌肤相亲的日子。根据时间推断，前面的数字应该是 1703，代表的是 17 年 3 月，在 01237 五个数字中，仅剩下一个 2 没有用过，这样组合起来，最后两个数字可能就是 02、12、20、21、22、23、27 这几个，刚才输到了最后一个时正好输对了。”

周薇恍然大悟，接着笑道：“师傅，我看是董莉珠被锁在保险柜里，非常想出来哭诉申冤，才在冥冥之中暗示你的。”

“尽是胡说。”老国说，“他们是在 3 月 10 号左右通话突然减少的，所以三月中旬以前他们不可能互相表白或肌肤之亲，因此我分析后面的两位数应该是三月中旬后的某个日期，根据剩下的 2，再搭上其他几个数，就推断出后面的两位数应该是 20、21、22、23、27 这几个。”

周薇无奈地叹息一声：“唉，没想到真是莫大的讽刺，董莉珠永远也不会想到，3 月 27 日，当她忘情地投入这个男人怀抱后，仅仅过了四个来月，这个日子就变成了一串密码，将她的头颅牢牢地锁在这只暗无天日的保险柜中。要我看，董莉珠肯定是在天有灵，冥冥之中，让您一下就猜到了这个密码。”

郭斌咧开大嘴呵呵地笑了起来：“小周，没想到你还挺幽默，还有点迷信。”

“不是幽默，我是真感觉死人这事是有灵验的，师傅不是常说嘛，看到树，我们就要想到种树的人。世间万物都是有联系的，神灵这事为什么没有？只是我们还不知道其规律罢了。”

老国正想训斥一番眼前这个神神道道的漂亮女弟子，郭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郭支队，你们现在忙完了吗？周局和宋阳副局长都到了，让您马上回到局里，二十分钟后召开案情分析会。”

电话是一名刑侦队员打来的，郭斌立即站起身来，准备回局里开会，老国也站起来跟着郭斌准备下楼。周薇看了一下表，又看看师傅道：“师傅，您该回家休息了。”

“你说啥？”老国皱着眉头，一脸不快地看着周薇。

周薇说：“前些日子您和周局有个约法三章，您还记得么？”

老国这才想起，他答应周前，朝九晚五之外和双休日他不得加班查案，否则将他调回派出所。

周薇接着说：“我除了跟您学本事，我还是克格勃，周局专门让我盯着，您一加班就让我汇报。刚才您为了保险柜密码的事，我就想告诉周局，但看您猜出了密码，功过就相抵了，现在您可以回家了，我送您。”

老国是个实诚人，他答应过的事绝不会违约，于是尴尬道：“过会你在周局跟前说两句好话，这次案情有重大突破，今天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