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举手同意换掉雷邵这个掌权者的人很多,但支持他或者中立还在观望的也不少,会议室内的气氛顿时变得剑拔弩张了起来。
“沈老,那您觉得换掉雷先生,谁来坐这个位置合适?”有人问道。
沈老没说话,他旁边另一个老头笑了两声,站起来说,“我们这几个老家伙都快入土了,肯定不行,要挑就要挑一个有声望的,能担当起重任的,能让荣兴的发展越来越好的。”
“我这里就有一个人选,”那老头终于把手指向了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季浩东施施然地站起来。
老头继续道,“这个人想必在座的荣兴老人们都很熟悉,不过后来加入我们荣兴的恐怕对他有些陌生,我在这里介绍一下,这位名字叫季浩东,是曾经创立荣兴的雷老爷子最得力的手下干将,雷老爷子很器重他,一度把他当亲生儿子来看待,甚至曾经想把荣兴掌权人的位子交给他。”
场内交头接耳的嗡嗡声又响了起来。
有人朗声道,“可是齐老,集团里不是一直传这位季先生是荣兴的叛徒么?”
齐老看了眼提问的人,笑道,“这件事还是由长安来给大家解释。”
沈长安闻言站起来,先对三位元老躬身问好,而后面向众人,“我想大家应该都知道或听说过,二十年前荣兴发生了一起很严重的夺权事件,导致集团元气大伤,花费了好多年时间才恢复过来。”
“在这次事件里集团掌权人惨死,小邵的父母和哥哥也惨遭杀害,而这一切的矛头都指向了季浩东季先生,但我们最近才得知,当年事情的真相并非如此。”
一直垂着眼没出声的雷邵终于抬头看向说话的沈长安。
他知道季浩东敢这样光明正大的来夺位,这些年肯定没少做准备,接下来对方要说什么,要做什么,雷邵大概都能够猜到。
沈长安看了眼雷邵,等场内再次静下来后继续道,“雷老爷子除了有个独子外,还有三个得力门生,分别是季浩东,纪百川和阮浮。”
“当年所有人都说是季浩东谋害了雷老爷子,但真正害死老爷子的是他的独子和儿媳!”
现场立刻哗然,就连始终默不作声的穆子星都抬起了眼,雷邵倒是很平静,但他刚出院,气色不好,一言不发的坐在那里,倒更像是被真相给吓住了。
“沈叔,到底是怎么回事?这话可不敢乱说!”
“因为我看到了,”季浩东慢悠悠的回了一句,众人立刻收声,全都看向他。
接下来就是一个令在场的所有人跌破眼镜的故事。
据季浩东所言,雷老爷子的独子娶的女人,也就是雷邵的母亲其实是一名来荣兴卧底的警察,后来有一天她被雷老爷子识破,为了保住妻子,儿子便跟儿媳合谋杀害了老爷子。
这一幕恰好被前去找老爷子的季浩东偷偷看到,事关重大,季浩东没敢声张,先把这件事告诉了关系最亲近的纪百川跟阮浮。
没想到那二人在听说老爷子死后,便各自起了夺权的心思,最后阮浮失败,纪百川获胜,他便杀了雷邵全家又嫁祸给季浩东,逼得季浩东出逃,而纪百川自己如愿以偿的坐上了掌权人的位置。
故事之精彩,连雷邵都忍不住想给他鼓个掌。
这么冠冕堂皇的把白的说成黑的,把黑的说成白的的说辞也能编得出来,但确实有用,当年的参与者死的死,被灭口的灭口,现在完全是死无对证,不管大家信不信,季浩东需要这样一个故事,“堂堂正正”的回归荣兴。
“空口无凭,这全是你的一己之言,如果真是上任掌权者所为的话,为什么当时他没有杀掉雷先生?”
会场里死寂了将近五六分钟,终于有人发出了质疑的声音。
“不留下一个,怎么显得他仁义?”季浩东笑眯眯的看了雷邵一眼,不急不缓道,“大侄子当年只有十岁,并没有亲眼目睹那场动乱的过程,随便哄一哄,什么都就信了,留下他比杀了有用。”
雷邵抿唇,当年他确实没有亲眼看到父母惨死的现场,季浩东深夜找上门的时候他还在睡觉,卧室的隔音很好,装着消音器的手枪一枪枪收割人命的时候,他依然沉浸在睡梦里。
是住在家里的阮浮夫妇冲进来,抱着他往外逃……
“季先生,你说,雷先生的母亲是警方派来的卧底,你可有证据?”
“当然有,”季浩东敲了敲桌面,会议桌正前方的投影仪打开,一张年轻漂亮富有活力的女性二寸免冠照出现在了屏幕上。
隔着经年日久的岁月与照片中的人对望,雷邵只看了一眼,就瞳孔抖颤着收回了视线。
季浩东编造的故事里,所有的都是假的,只有这一点是真的。
照片里的女人名字叫冯茵,是雷邵的母亲,她曾经确实是一名警察。
之后季浩东说了什么,雷邵陷在回忆里并没有听清楚,直到提到另一个名字的时候,他才重新把注意力聚集起来。
说话的人已经又换成了沈长安,“……而冯茵的哥哥,也就是咱们掌权人的舅舅公安局局长,请问雷先生,您为何从来没有向大家提起过?”
屏幕上冯茵的照片旁边多了一个身穿警服的男人,其他各项可证明他们身份的材料正在被众人传阅。
雷邵抬起头,盯着沈长安看了一会,说,“我不认识他。”
“不认识?”沈长安冷笑了一声,“上次你受三刀六洞之刑,闯入会场的警察是谁派来的?”
“四月份,你货轮上藏公斤以上的毒,却什么事都没有,谁在保你?”
“我并没有沾毒,那本来就是贼赃陷害,”雷邵冷声道,“警方调查清楚,当然要还我公道。”
“沾没沾只有您自己清楚,至于公道,那就看是谁给你开的方便之门了。”沈长安意味深长地说。
他并没有提供什么证据,但这样的话本身就很容易让人发散思维,往各方面去想。
“且不说是您亲自规定,荣兴不能碰毒,而你的货轮里却带了毒品,这件事你从来没有给过大家交代。”
沈长安道,“您知道我们跟警察关系**,您有这么一个舅舅,还瞒着不说,不得不让人怀疑您隐瞒背后的动机。”
“我能有什么动机?”雷邵沉声道。
“那就不好说了,比如利用他为自己保驾护航,也可以利用他清除异己?
“或者他们那边业绩指标不够了,你可以拉我们的人帮他们贡献一些?毕竟这几年您上位之后,被警察查封的会所和公司,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多。”
渐渐的会议室内,很多人看着雷邵的目光都变了。
沈长安不动声色的扫视了一圈,对这样的效果很满意。
那三个一直坐镇的元老彼此对视一眼,其中一个清了清嗓子,趁热打铁道,“那么这样看来,小邵确实不适合坐在荣兴掌权人这个位子上,不如我们再投票一次,同意换下他的,请举手。”
沈长安第一个举起了手,继而有三分之一的人也举了起来。
穆子星垂下眼,默了几秒,也再次举起了手,跟着他,场内又一部分站在了雷邵的对立面。
等三个元老同时举起手时,举手的人数占到了百分之六十。
有些墙头草看这情形也举手表明了自己的选择。
最后只有剩下不到百分之二十的人,依然岿然不动。
但雷邵已经输了。
“先生,您说句话!”有个比较年轻的支持者忍不住喊了一嗓子。
雷邵却像是认命了般苍白着脸闭上眼,一句话都没有说出口。
大局已定,雷邵被迫让出了掌权人的位置,接下来便是推举新的领导者。
在几大家族跟三个元老的支持下,季浩东终于坐上了这把觊觎了几十年的交椅,并且适时宣布自己已经开拓了欧洲W国的市场,荣兴的业务量又能更上一层。
因着这些巨大的利益,会议室内沉重的气氛立刻被炒热了起来,只有身份变得极其尴尬的雷邵从始至终一言不发。
等议会散了,众人离开后,他依然沉默地在椅子里坐着。
肩膀上突然多了一只手,季浩东笑眯眯的俯身凑近了雷邵,“怎么了大侄子,见到叔叔不高兴?”
雷邵没动,他身旁的保镖警惕地把手摸向了后腰。
季浩东却笑着抬抬下巴,“放心我不杀你,我答应了我儿子,把你交给他。”
雷邵目光微动,看向脸色不比自己好看的穆子星。
季浩东拍拍雷邵的肩膀,大笑着出了门。
等会议室内只剩下他与穆子星,后者终于起身来到雷邵面前。
彼此对视几秒,穆子星率先移开了视线,右手打了个响指。
有四五个人走了进来,“星哥。”
“带他去南街。”穆子星冷声说。
那几人听闻上前想要伸手拉雷邵,雷邵的保镖挡在了前面。
双方正气氛紧张之际,雷邵自己站起身说,“走吧。”
“先生?”手下刚开口,雷邵抬眼阻止了他,“你们回去,我跟他走。”
雷邵被带上了车,一路无言,五十多分钟后,他们到达了ME会所。
之后他又被带到了地下一间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白炽灯亮起,雷邵生理性的眨了下眼,再睁开时,才发现是一个跟家里一样的刑室。
看到眼前的情形,雷邵转身无言的看向跟进来的穆子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