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陷计十

春雀今日不得不出小楼。

她在府中从晌午一直等到下午,也没见到来喜端了饭来。自从上次发生春红溺井一事,春雀越发的不想出门。

自打华殇离走后,这两日都是来喜端了饭菜来两人一同吃了,她除了去院子里活动活动外,再没有去过其他地方。

本也是乐的自在其中的事情,可听着肚子里一阵大过一阵的咕噜抗议声,她还是决定去厨房寻些吃的。

此刻是下午府中主子下人都休息打眠的时间,这一路过来春雀几乎没看见几个人走动。亭廊安静无声,被风吹落的树叶时不时的从走廊里穿飞而过,落在地上,脚踩上去发出细微的摩挲声。

春雀抬眼望着四周的景色,心中不由有些感慨,不知不觉从夏到秋,她入府已经快三个月了。这短短的九十天她时而觉得匆匆而过,时而觉得度日如年。此刻想起来脑海中竟是那远去未归的黑衣身影……

也不知道他到底和老夫人相认了没有。春雀在心里惦念道,之初对王青彧的失望淡漠早已在这十来天中慢慢的磨掉,如今只剩下满溢的牵挂与思念。

“你叫雀儿吗?”走廊外响起一声音,莺声款款,份外好听。春雀听见有人叫自己,不由转了头去。

“你可是叫雀儿?”女子见春雀看向自己,再次重复问道。女子丫环打扮,两手正拖着一个方盘,里面有白瓷琉璃盅,不消说里面定是补品一类的滋补物。

“嗯。”春雀嗯了一声,看了丫环几眼后,在脑海里搜索了半天也没找到相似的影子来。

虽然春雀在王府里有些日子了,可她不常出楼,故而对府里的下人认识的更是少之又少。可她不认识别人,全府的下人奴婢定都认识她。这不是春雀太过自负,实在是爱丽丝一事让她想低调都低调不起来。

如今更有春红之死,与彧的各种传闻……

所以春雀没有问她你怎么知道我,你是谁一类的无意义的话题。

“我叫秋菊,是伺候青姣小姐的奴婢。”秋菊说道,说完脸上显出一丝痛苦,双腿倏的夹紧了一下,一脸难色。

“哦。叫我何事?”春雀看出了她的不对劲,不由出口问道。

“这是我要端给青姣小姐的补盅,只是,只是我不知怎么的现下肚子疼痛难忍……我,我……”秋菊说到这里,面色显出尴尬的酡红,眼睛不时看下春雀,怯怯懦懦,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春雀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不知为何痛了一下。那般模样像极了她第一次见到翠花的神情,内心蓦地起了几分热心。

“我去给你送吧。”春雀淡淡说道,心里一股哀伤悄悄滑过。

“真的吗?谢谢你春雀。青姣小姐的房你可知道?”秋菊面脸惊喜,忽闪的眼睛里有着纯澈的灵光。

春雀看着她的双眸,嘴巴动了几下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点了下头接过秋菊手中的方盘,往王青姣的卧房走去。

王青姣素日常爱到王府里走动,王大老爷便特意让人拦了个院子出来,照王青姣的喜好盖了一间房子与她。

春雀曾经路过一次,故而识得路。

但是,若换了平日,她定是千万个不愿给王青姣当奴婢使唤的。向来自己都不是乐善好施,闲的无聊去给自己找不爽的人。都能想象出她端着这补盅进去时,王青姣那一脸鄙夷又张狂的神色。

可是,看着秋菊的那一双眼睛,她就鬼使神差的点头答应了。

所以,当春雀站在王青姣的院门口时,她就开始后悔了。

可是来都来了,守门的将门都打开来,她也只好硬着头皮走进去了。

此刻春雀站在客厅里,四角落摆放着怒放艳丽的鲜花,墙柱四周围绕着大红色的纱曼甚是惹眼,一如王青姣的为人。

此刻客厅空无一人,春雀等了会见刚才去卧房通知王青姣奴婢半天没回,于是就将补盅放到了桌上,又站到了旁边等候。

她本想一走了之的,可王青姣性格暴烈,万一秋菊回来因她被罚,这也是她不想看到的。所以只能委屈自己的肚子,等下去了。

门外响起一声清脆的叮咛声,随意一股香气扑面而来。春雀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子,没一会一袭明艳色的长裙出现在自己眼前。

“奴婢见过青姣小姐。“春雀弯腰施礼。

”怎么是你送补盅来?秋菊人呢?“王青姣望了一眼春雀,缓缓的坐到了桌子旁。

这时吴妈将补盅倒在了一旁的碗里,王青姣只是看着,却并未伸手去端。

“秋菊她一时内急,刚好奴婢经过。所以奴婢就将这补盅端了过来。”春雀答道,说话间抬了一下头,这才看清原来自己端的是血燕。

“嗯。”王青姣嗯了一声,显得有些漫不经心。春雀站在她的右侧,看着她脸上似乎有些心事的形态,心下暗想难道白羽和她还没合好?

就在春雀随意猜想的当中,王青姣深深的望了眼碗里的血燕,随即端起来大口大口的喝了下去,眉头皱着不放,直到喝光了碗里的血燕又露出一副如释重负的神情。

此番作态倒是让春雀和吴妈都吃了一惊,这哪里像是大家闺秀的样子,虽然王青姣行为张狂自负,可一个名门官女的修养和矜持她可是都有的。

这时秋菊也走了进来,秋菊见春雀还在急忙报以感激一笑,随即向王青姣施礼说明情况,王青姣不等她说完就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秋菊一脸惧色急忙闭嘴。

“青姣小姐,那奴婢就先回去了。”春雀见没自己的事情,便开口说道。虽然王青姣今天神情行为都与平日有些不一样,可她的肚子早已饿得发空,只要不找她麻烦,春雀才懒得去想王青姣发生什么事了。

春雀话刚说完,腰还没直起来,就听见耳边一声咣当响起。再抬头时,王青姣一手抓着自己的胸口,一手正指着春雀,一脸痛苦。

身边吴妈和秋菊早已吓得六神无主,惊慌失措。吴妈扶住王青姣,看着她嘴角溢出鲜血,急忙扯开嗓子喊救命。

眨眼间屋里便站了黑压压的一群人……

春雀在短暂的惊慌下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望着王青姣面色渐渐发黑,还死命瞪着自己,望着电光火石之间王青文,福伯等就站在了这里。

唯独没有白羽与来喜的身影。

她都懂了,此刻她心里更多担心的是来喜,大半天未见人影,此刻不知身在何处……

“春雀,你快从实招来。在这盅里下了什么毒?”福总管怒道。此刻王青姣已经昏倒被抬进了卧房,王青文则派人火速找大夫过来。

“我没有下毒。”春雀平静道,连奴婢二字都懒得用了。

这一切太明显了,摆明是有人对王青姣下毒,嫁祸给她。此刻她心里甚至怀疑秋菊就是下毒人之一,之前她表现出的种种神色行为一颦一笑像极了翠花。此刻看来定是有人暗中将自己与翠花的事情告诉她,指使她这么去做,因为那人知道翠花是她的软肋,亦知道她春雀从来不是个乐意助人的性子。

这么熟悉自己脾性的人,到底是谁?

“大公子啊,我家小姐今日在你们府中中毒,你可一定要揪出下毒之人啊。否则老爷一会回来知晓此事,定会大发雷霆。那时候,事情可就要大了。”吴妈扯着嗓子尖叫道,那破锣般的乌鸦嗓音震得每个人都皱起了眉头。

“春雀,你可有话要说?”王青文问道,看到众人的目光尽数落到春雀身上,眼里得意无比。

“我与青姣小姐无冤无仇,为何要加害于她?而且这盅并非只经我一人之手。为何单单就认为是我下毒?这样的栽赃未免太粗劣了些?”春雀冷笑道,双眸凌厉的望着王青文。

“你与我家小姐的事情,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你个不要脸的狐狸精,一直勾引白公子,见自己相貌品行皆不如我家小姐,你心里恐慌所以恶向胆边生趁我家小姐今日在你府中休息,特来加害。我家小姐昏倒时指的也是你,你还有什么话好说?”吴妈双手叉腰,厉声叫道。那般神情恨不得将春雀撕咬八块。

是了,是了。这事情谁都知道。没有白羽在当场解释,她春雀只能任人描黑。

“我与白羽一向清白,青姣小姐与白羽的私事我亦从未插手过。大公子,你明察秋毫,定是不会冤枉一个无辜的人。还请大公子将今日所有碰过着补盅的人以及厨房一干人等都叫来一一审查。还春雀一个清白。”春雀冷然道,话语里处处拍着王青文的马屁,其实她此番这么做只想拖一时是一时,期待有什么奇迹出现。

“这……”王青文低头考虑了一下,春雀这话说的滴水不漏,合情合理。他没理由拒绝,低头见胳膊不经意的碰了下福伯,福伯立马会意了过来,抬眼望了下吴妈。

“你个小妖精,还查什么。我家小姐说是你就是你。你害的我家小姐中毒昏倒,我也要让你尝尝这滋味……”吴妈抬眼望了下福伯的瞬间,一股脑的话就随即说了出来,同时拿起桌上的茶壶朝春雀冲了过去。

这些动作都在瞬间完成,待春雀想避开时已然太晚。

只听脑袋上一声脆响,春雀脑海里哄的一声,随即就有几股温温的**从头皮上滑下,渐渐的盖住了春雀涣散的眼睛,眼前一片血红。

春雀后退几步靠着柱子缓缓的倒了下来,抬起的手指着王青文的方向,最终无力的垂了下来。

众人瞬间安静了下来,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色腥气,以及谁低低的压抑的哭泣声……

(亲,等待已久的青楼篇终于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