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1929年12月24日,星期二:平安夜

艾勒里参加维斯彻斯特郊外的圣诞派对,约翰·赛巴斯蒂安对即将发生的事给出提示。

艾勒里有多年轻,也许能从他认真地对待评论这一事实来判断。看到好话他会飘飘然;看到刻薄的话,他会眉头紧锁。《罗马帽子之谜》的评论总的来说还是令人满意的。不过《周六文学评论》尖刻的笔调还是深深地影响了他。被指责单有能力让他显得难堪;被称作“书呆子”刺痛了他的心;被指责做作让他感到恶心。对于一个年轻作者的处女作,人们对其应持有好奇的态度并加以呵护,直接点名批评实在有些不留情面。艾勒里感到很不舒服。不过这一切都已过去了。书与8月中旬出版;评论是10月中旬的;就艾勒里而言,到12月中旬,他们可能不会在这样了。那时候他有着年轻人的韧性和自信,经得起挫折而不轻言放弃他接受了阿瑟·B·克雷格于圣诞节至新年的邀请——在感恩节之前提出的邀请——他丝毫不感到意外,似乎这是他作为以为知名作家应有的待遇。如果他知道他被邀请更多的是作为书中层出现的一个“角色”而不是因为他是一个文学界新宠,他肯定会很难过。

幸运的是,他并不知道这点。

他和克雷格唯一的联系是约翰·塞巴斯蒂安,艾勒里的一个熟人,克雷格是他的监护人。小塞巴斯蒂安在格林尼治村有一座公寓,艾勒里曾在格林尼治村里和附近各式各样的文学聚会,艺术家聚会里偶遇过他。莽撞这个共同点使他们聚在了一起。艾勒里猜想,他是个极有魅力的业余诗人,有点才华;不过有别于F·斯科特·菲茨杰拉德为代表的“迷惘的一代”他在纽约文艺界有是个有这锐利眼神,平直头发,有着拜伦般风姿的上流人士。他老是以一副嘲讽和有恩于人的口吻谈及他那富有的监护人,似乎年轻人为更溺爱他们的长辈做了更多似的。

亚瑟·本杰明·克雷格是个印刷商,他是设计,制作精良书籍的艺术家,他将他的手艺提升为了他的职业。除了克雷格和小塞巴斯蒂安的关系,事实上他的印刷厂还印刷过艾勒里的出版商的一些有名的书,艾勒里对他不甚了解。

艾勒里接受克雷格的友情有些出于冲动,不过这对他来说有些晚了——刚好在圣诞节之前——这样,他的父亲便会在假期里落单。他向父亲表达了歉意,不过奎因探长也没听说过有谁因孝心而为父辈做出一点牺牲。“阿诺德·罗斯斯坦的谋杀案有了新的线索,新年期间我可有的忙了,”探长让他放心。“你自己去阿德伍德,玩儿得开心点儿。少喝点私烧锦酒。”

“就约翰所说,”艾勒里咧着嘴笑道:“更可能是上等的香槟和纯正的苏格兰酒。”

探长面露怀疑。他还是很担心。“报纸上预测说会是个雪白的圣诞节。你什么时候开车去?”

“星期二下午。”

“星期一可能有小雪,星期二可能有大雪。也许你乘火车要好些。”

“老杜西还从来没让我失望过。”艾勒里的杜森博格不是那时都市贵族阶级的汽车。它是1924年公开的款式,已历经了135,000英里艰辛路途的磨损。艾勒里对它很有感情,他在这辆老式但经久耐用的座驾上不吝花费。“另外,爸爸,我还买了一套新的美式十字架,我们不会有事的。”

如预测一样,大雪很早地于12月24日星期二早上开始飘落。中午,当艾勒里准备出发时,街上已经银装素裹。

他在西87号街车库将顶部和侧面的护篷罩上,以免降雪的困扰;但是他那件旧浣熊皮大衣和皮毛耳罩就没法抵住强风,一阵猛烈的东北风从护幕中穿过,仿佛它们是包干酪的纱布一般。当他到达维斯彻斯特郡交界公园路时,他觉得他如同一只冰川里的西伯利亚乳齿象一般被包围了。他不得不停在基德隆山吃顿饭,他偷偷地把他那银制随身小酒壶里的白兰地加在了咖啡里。在马马罗内克和白平原他也做了短暂的停留;当他穿过白平原,踏上西北通往阿德伍德的路上时,酒壶已经空了。他到了冰雪只覆盖了一半,让人心情愉悦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