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满显然没想到,十三太保扳指会在这种情况下出现,心中有些慌乱。再者说来,即便外面放哨的运河帮子弟看到十三太保扳指倒戈,自己安排的秘密护卫,绝不会因为这个破扳指就放人进来。
可是他们这么一路抬着棺材大摇大摆的冲进来,那些人居然没阻拦,这事透着蹊跷。他已经认出来,再后面进来的一对男女,男的是连壮,女的是雅竹。他们两人怎么跑到的一起不得而知,但是关雅竹的阿出现,代表着革命党的介入,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急中生智,猛地大喊一声道:“师妹,你说的都是什么?这里是香堂,你这么闯进来,还带了口棺材这太不像话了。你手上的,又是个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当然是十三太保扳指!”朱老爷子毫不客气地接过话来。“你自己没开眼,就别怪别人的东西你不认识。这是运河帮的宝贝,这回三宝总算是凑齐了。”
曹莲道:“田满,你谋害恩师,按着帮里的规矩,就得三刀六洞,你是自己来,还是要我动手?”
“师妹,你说的都是什么?谋害师父的凶手就在眼前,你怎么怪到我头上来了?”
曹莲冷哼一声,“我今天请李大叔来,就是为了把事情说清楚,免得自相残杀。你想把爹死的责任推在李大叔身上,这事办不到。别以为这些日子,你把敢说话的人都害了,就可以把秘密压住。我告诉你,我爹的江湖不白跑,他在动手之前,已经做了全部准备,放的就是有不测发生。李大叔请你拿证物!”
李金龙点点投,从腰里解下条大带,朝朱老爷子手里一递,“老爷子,您看看这个!曹爷处置徒弟之前,特意派了人送了这个给我,我们两人虽有不对,但是义气之争,不会因为这点事坏了大局。尤其关系到帮里的大计,更是一点不能含糊,所以我特意保下这东西,就是等这么个机会说明真相。曹帮主担心身边的人也被田满买通,所以就连那送大带的人都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曹帮主粗中有细,唱了这么一出衣带诏,倒是把这狗东西的嘴脸显露无遗了。”
田满目光一寒,手指刚要扣动扳机,就觉得手腕处一阵巨痛本来瞄准的双枪全都打在房顶上。几声清脆枪声,房顶上已经冒出火花。连壮道:“在俺面前别想随便着打黑枪。事没说清楚,随便开枪不是做贼心虚?”
“李金龙是大仇人,他的话能听么?随便伪造个东西就说是衣带诏,他是拿咱运河帮的好汉当傻子呢!我师父不认识字,怎么会写什么东西!”
朱老爷子此时却道:“伪造?小彪这横断纹的掌印,万中无一,怎么伪造?小彪是不认识字,可是不认识字,不代表不会留下线索,他一手画画的本事运河帮里谁人不知?”
田满心知不妙,忙道:“画上画的终究不是文字,谁知道到底是什么意思?”
“谁知道?你应该问运河帮的三老四少谁不知道!来人,看看这上面画的是什么!”
朱老爷子打开大带里藏的白卷,只见上面画的正是一间关着门的房间里,一头穿着衣服的狼,正在那里对着个男人拜师行礼,而在男人身后,悬着一鞭、一棍。这画通俗易懂,谁都看得明白,方才一语不发的舵主、小老大们这时全都炸了庙。
“这是告诉大伙,拜师的是个狼崽子!”
“关着门呢,这是关门弟子啊!说的不就是姓田的!”
曹莲这时高声道:“各位老少爷们,我爹知道的还不够多,否则就不至于毫无防范死在这个孽徒手里。跟大家交个底,田满是日本人!真名田中义满,不但是日本人,还是日本的间谍!当了运河帮的帮主,就要把全帮老少一发卖给东洋鬼子了,大家能不能答应?”
田满怒道:“你胡说!你在信口开河!”
“是不是信口开河,你自己心里有数!王大侠,请你说话!”
话音甫落,众人只听房梁上有人大声道:“各位运河帮的老少爷们,我叫王冲,乃是京城人氏。田满到底是不是日本人的问题,他自己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我们拿凭据说话。大家看看,这是什么!”
房梁上,一个蒲包丢下来,几个运河帮的人连忙上前捡起,等打开包裹,就看到里面几张发黄的照片,有人大声叫道:“田满!这上面是田满,身上穿的是日本人的军装,这衣服我认识!”
田满心知不妙,同盟会的情报能力,比自己想象的要出色一些,不知不觉间,居然找到了这么一份要命的证据。他心头大惊,举枪就要射击的当口,却觉得脑后一阵冰凉,一个男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别动!枪子不长眼!把手给我举起来,还有你的人,我知道都带着家伙呢,可是谁敢掏枪,我都先打死你!”
凤鸣岐!
他对这个声音熟悉无比,正是凤鸣岐的声音。看来从一开始他就藏在棺材里,只等着从后面制服自己。田满身手不错,可是要想在这种距离内反抗又不被子弹打中,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他慢慢举起手道:“凤大少!真没想到最终十三太保扳指还是被你得到了,你果然是个聪明人,佩服!不过我请你冷静一下,导致你妻子死亡的是袁鹰,谋夺你家产的也是他。不管我是不是日本人,都不是你的敌人。王冲阁下,你也是一样。你是同盟会成员对吧?我们大日本帝国和同盟会是最好的合作伙伴,在反清大业中,我们多次合作,结下深厚的友谊,这些你们没忘吧?现在这样刀枪相向,就不是朋友相处之道了。放下武器,我们共同的敌人,是袁世凯不是么?我承认我是一个日本人,但是这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友谊,大家放下武器,有话好商量!”
“这话你留着对我曹叔去说!”凤鸣岐语气坚决:“我虽然不能算一个真正意义的帮里人,最多算个带毛僧,但是也知道运河帮的规矩,跟欺师灭祖的人没什么可说!跪下!”
田满沉默着没有作声,脸上的肌肉抽搐,额头冷汗涔涔而落,一旁的打手全都看着田满,等待他的命令。凤鸣岐的枪又顶得紧了些:“别耍花活,赶紧的拿主意!”
田满猛地把牙一咬,忽然将两只驳壳枪向左右甩出,高喊一声:“杀了他们!一个不留!”
枪声轰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