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显然，刘冰没有把他回忆起的所有内容——特别是那些令人羞愧和尴尬的**戏码——讲给樊坤听。但主要情节点，却无法回避。听完此事的樊坤，至少得知了两个事实：第一，刘冰和陈亦凡，在三年前合伙谋杀了一个企图诈骗他们的女人；第二，陈亦凡是gay，而且，他好像喜欢刘冰。

信息量真是太大了。一向喜欢猎奇的樊坤，脸上露出兴奋的神色。陈亦凡捕捉到了他的眼神，说道：“你没有忘记刚才做出的，保密的承诺吧？”

“当然没有，”樊坤说，“我也没有忘记一年十万的承诺。”

“这个你放心，我说到做到。”

“我相信你。”樊坤微笑道，“对了，顺便问一下。你们后来关注过这起命案的结果吗？”

刘冰和陈亦凡对视了一眼。前者说：“我暗中关注过，但似乎没有任何新闻媒体报道过此事。”

“难道那家旅馆的老板，真的帮你们毁尸灭迹了？”

“这个我不知道。也可能是他把这事当做一起意外事故报警了，所以并没有引起什么**。”

“我明白了。这么说，三年过去了，警方压根儿就没怀疑到你们头上。”樊坤说。

“是的，我相信我和刘冰都没有接受过任何来自警方的盘问。”陈亦凡耐着性子说，“我们已经充分地满足你的好奇心了，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没有了。”樊坤耸了下肩膀，“谢谢你们分享的精彩故事。另外，表明一下态度——我对于gay没有任何偏见，反而很有爱。我身边好几个朋友都是gay，都是些有趣的家伙。所以我对于陈教授你的性取向，完全不care

。”

“谢谢，不过我猜你肯定知道，这也是需要保密的部分。”

“当然，关于这一点，即便你不付钱给我，我也会尊重你个人的意愿。”

“那真是太好了。”陈亦凡看了一眼手表，“我们不知不觉聊了一个多小时。我猜他们几个人快要回来了。所以我们最好各自回房，以免引起他们的怀疑。”

“OK，我先回房了。你们也许可以再聊一会儿。”樊坤冲陈亦凡眨了下眼睛，这暗示再明显不过了。

刘冰翻了个白眼，也打算起身离开了。但陈亦凡拉住了他的手腕，说道：“你等一下。”

樊坤已经走出房间，并把房门带拢了。陈亦凡走到门口，锁好门，回到刘冰身边，压低声音说：“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意识到一件事。”

“什么事？”

“我们不能让樊坤活下去了。”

“什么？你打算……杀了他灭口？”

“这样的事，反正已经做过一次了，也不在乎做第二次。”

“这么说，你说一年给他十万元什么的，只是为了把他安抚住？实际上，你根本就没打算付一分钱。”

“不，不是钱的问题。说实话，我现在的收入足够支付这笔钱。我信不过的，是他这个人。你当然也看出来了，樊坤这个人吊儿郎当，不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所以我非常怀疑，即便我付了钱，他也会把这件事说出去。”

“但是这样，他就没法得到钱了呀。”

陈亦凡摇头道：“以我对人性的了解，很多人都会做这样的事情——对某个至亲或好友说：‘告诉你一个秘密，但是你不能告诉任何人哦’。而对方一定会答应，然后用同样的话作为开头，第二天就把它分享出去。”

“那我们干嘛还要把这件事的始末告诉他？”

“因为就算我们不说，他也会瞎猜。说不定猜得更离谱，讲给别人听的时候，加油添醋的成分也会更多。”

刘冰沉吟片刻：“好吧，我承认樊坤的存在对我们来说的确是个威胁。但问题是，我们有什么办法能除掉他？”

“这次旅行，就是绝佳的机会。”陈亦凡说，“我们明后两天，会前往黄龙和九寨沟风景区，森林、湖泊、高山悬崖，总会找到适合下手的地方。而且这些地方，都没有安装监控摄像头。”

“但我们八个人在一起呀，又不可能跟樊坤单独行动。况且景区里不会只有我们一拨游客吧？”

“这就需要我们彼此配合、寻找机会了。计划是：进入景区之后，我们设法寻找一些游人相对稀少，又有安全隐患的地方。你帮四位美女拍照，拖住她们，让她们的注意力集中在照相这件事上。而徐建，一定会守在徐美恩身边。这个时候，空闲下来的人就只剩我和樊坤了。以樊坤的性格，肯定会四处闲逛。我只需要悄悄尾随，寻找适合下手的地方，让他发生某起‘意外’就行了。”

跟当年一样，冷静、阴险、周密，制定出计划后，滴水不漏地执行。刘冰再次感叹，隐藏在这副英俊皮囊之下的，到底是怎样一副狠辣的心肠。不过，他没有站在道德层面谴责对方的立场，因为他跟这位教授，其实是五十步和一百步之间的关系。

“好吧，我明白了。”

“明天进入景区后，你注意看我的眼神。我会暗示你，何种情况下，可以执行这个计划。”

“每次都让你下手，真是辛苦了。”

“没关系，我不会让你下手的。因为处理这种事情，我只相信我自己。”陈亦凡盯着刘冰说，“另外，我的手已经弄脏过一次了。所以我不希望把你的手也弄脏。你还是保持相对的纯洁和性感的翘臀就好了。”

“呃……我该过去了。”刘冰发现话题又开始朝那个方向发展了。“不然她们回来，发现我们俩在私聊，会引起怀疑。”

“好的。”

刘冰出了门，走到自己的房间，躺在**思索着明天即将执行的计划。半个小时后，江雨婷回来了。刘冰问：“你们去哪里玩了这么久？”

“我们在古城里发现了一家颇有特色的清吧，就进去喝了几杯，听了会儿音乐，你真该来的，是你喜欢的调调。”江雨婷说。

“真是太遗憾了。我想肯定还有机会的。”

他们又闲聊了几句，轮流去卫生间洗澡，然后上床睡觉。

从松潘县城到黄龙，就很近了，只需要自驾45分钟。早上十点，一行人到达黄龙风景区大门口，买票之后进去。作为全国乃至全世界著名的景点，这里当真步步是景、入眼皆画。彩池、滩流、瀑布、绿植、群山——放眼望去，美不胜收。在这里拍照，几乎不用考虑构图和调色等因素，随便一拍，就是一张可以充当高清壁纸的美图。作为摄影师的刘冰仿若进入天堂，举着照相机，拍个不亦乐乎。

而陈亦凡则注意到了美景之外的另一个事实，那就是，这里的游客数量，远超他之前的想象。本来，他以为现在既非周末，又不是节假日，游客人数不会太多。结果发现，自己忽略了春天对人们的呼唤，以及首批世界自然遗产的魅力——来这里观光的中外游客，铺满了景区的每一条大道小径。而且这些人人手一部手机，对着各个方向噼里啪啦地拍着照。所有迹象都表明，这里不是一个杀人的好地方。除掉樊坤的计划，恐怕要另外制定了。

刘冰当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不过他并不觉得遗憾，反而松了口气，因为这样一来，他可以全身心地投入到摄影的乐趣中去了。而且，在这么风景如画的地方杀人，他觉得是对大自然的亵渎。

一天的游玩过程无须赘述。晚上，他们入住了黄龙风景区旁边的一家酒店。这里不比县城，周围没有太多娱乐方式，加上玩了一天，每个人都精疲力尽。于是在酒店吃完晚饭后，就各自回房休息了。

江雨婷今天玩得特别尽兴，也特别累，才九点钟，就酣然入梦了。刘冰浏览着数码相机里拍摄的几百张照片，删除了一些重复或者不满意的。十点过的时候，他打了个哈欠，也准备上床睡觉了，走进卫生间，开始洗漱。

漱口的时候，他收到一条微信，是陈亦凡发来的，内容是：刘冰，我必须马上跟你见面。

刘冰很想告诉他，现在都十点半了，而他能猜到，陈亦凡找他出去私聊，不外乎两件事：1，重新指定谋杀樊坤的计划；2，他又想念自己的臀部了。

于是他发送文字：我今天很累，咱们明天聊好吗？

得到的回复非常强硬：不行，我现在必须跟你见面。有非常重要的事跟你说。

刘冰思考了一下。好吧，希望非常重要的事，不是在我的臀部或者裆部捏上几把。他回复：在哪里见面？

陈亦凡：酒店十层，有一家通宵营业的SPA养生馆。就在这里见面。

刘冰：你打算边按摩边聊天，然后跟两位技师分享我们的小秘密？

陈亦凡：当然不是。我订了一个VIP包间，里面有双人浴缸、按摩床和沙发，我们可以在这里不被打扰地聊天。

刘冰：所以“重要的事”就是，泡在浴缸里，互相涂抹沐浴露吗？

陈亦凡：不不不，相信我，今天晚上我真没这个兴致。我之所以订这个包间，是因为我想不出除了这地方之外，这酒店内还有哪里可以让我们单独谈话了。好了不说了，你赶快到十楼来！

刘冰摇了摇头，把手机揣进裤兜。他十分怀疑，陈亦凡把他诱骗到那个包间是意图不轨。不过话说回来，他又不是娇滴滴的小姑娘，如果发现对方有不良企图，立刻离开就是。陈亦凡的体格和力量，恐怕还做不到将他强暴这一点。

刘冰走出卫生间，听到了江雨婷轻微的鼾声——想必深度睡眠中的她，暂时是不会醒来的。他蹑手蹑脚地来到门口，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乘坐电梯来到十楼，SPA养生馆的服务员把他引领到一个VIP包间中。陈亦凡已经坐在沙发上等他了，刘冰走过去，坐在他旁边的沙发上。两个年轻貌美、从按摩层面来说完全用不着这么漂亮性感的女技师走了进来，礼貌地询问道：“两位先生，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不，我打算跟我的合作伙伴先谈点生意上的事，你们先出去吧。准备按摩之前，我再叫你们。”

“可是先生，我们的服务是按小时计费的……”女技师有些为难。

“现在就开始计费，懂了吗？你们出去喝茶、休息的时间，也算作是在跟我们按摩。”陈亦凡说。

“好的。”两位女技师退出房间，将房门关拢了。

昏黄而暧昧的橘黄色灯光、足够容纳两个人的豪华浴缸、烟雾袅袅的加湿器和熏香、两张并排摆放的按摩床……这房间里的每一样物品，包括墙纸的颜色都透露着性暗示的味道。刘冰眯着眼睛问：“你要跟我说什么事？”

陈亦凡的脸色看起来很差，他说：“你先把手机拿出来，删除我们刚才的聊天记录。”

刘冰照做了，然后把手机放在茶几上，望着他。

“出事了，刘冰。”陈亦凡面色苍白地说，“我们做过的那件事，被某个人知道了。”

“这件事，我们不是前天就知晓了吗？”

“不，我说的不是樊坤，而是另一个人。”

“什么？”刘冰倏然紧张起来，“谁？蔡晓琳？”

陈亦凡摇了摇头，把他的手机从裤包里掏出来，说道：“我刚才收到一条短信，是一个陌生号码发过来的。内容你自己看吧。”

刘冰接过手机，发现这条短信只有一句话——

我知道你们三年前做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