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几个闺蜜在吃早餐的时候，商量今天要不要在九寨沟再玩一天。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今天再进景区，肯定没有昨天的新鲜感了，游玩的景点也会重复。所以，他们决定返回成都。来的时候，他们选择的是西线，不想原路返回，便打算走东线，也就是平武—江油—绵阳—成都这条线。现在是春季，江油的油菜花开得正好，返回的时候正好可以去看看，顺便品尝有名的江油肥肠。于是，今天的目的地，定在了江油市。

吃完早饭便出发，三个多小时后，来到了平武县。在一家餐馆吃了午饭后，稍事休息，继续前行。在下午三点过，到达了江油市，直接开到市郊最美的油菜花海。这是一片上千亩的油菜花田，远远望去，金灿灿的一片，蔚为壮观。四姐妹看到这片金色的花海，兴奋不已，立即下次车，投入了花海的怀抱。

相比之下，四位男士对花海的兴趣就没这么大了。刘冰说自己有些疲倦，今天就不帮他们拍照了。徐建还是一如既往地陪在徐美恩身边，跟四个女生一起去游玩。剩下刘冰、陈亦凡和樊坤三个人，在花海对面找了一家露天茶馆，各自点了一杯茶，坐在椅子上晒太阳。

樊坤这种小孩心性的人，不可能静下心来喝茶，才坐十分钟就一个人跑去玩了，不知所踪。当然也有可能是他跟另外两个人没什么好聊的，所以回避了。坐在一起喝茶的只剩刘冰和陈亦凡，而这正是刘冰希望的，因为他有事跟陈亦凡说。

“郑玥和江雨婷知道我们俩前天晚上去开了个豪华包间做SPA的事了。”

“是吗？”陈亦凡问，“她们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们晚上溜出房间，消失了几个小时，恰好被她俩洞悉了。之后她们觉得有些奇怪，便到酒店十楼去询问，得知我们俩开了个VIP包间，在里面待了几个小时。而且前面一个小时，还是我们俩单独待在里面的——怎么看都有些暧昧，对吧？”

“你的意思是，她们产生怀疑了？”

刘冰点了点头：“郑玥和江雨婷分别询问了我。”

“那你是怎么跟她们说的？”

“这两个女人比我们想象中还要聪明。欲盖弥彰，只会适得其反。所以，我只有把实情跟她们说了。”

陈亦凡倏然瞪大了眼睛：“‘实情’是指？”

“当然不包括三年前那件事，我只是被迫交代了你的性取向。”

“什么？这么说，郑玥已经知道我是……”

“对，相信我，她早就怀疑了。就算我不承认，她也会猜到的。你跟她交往了半年，都没发生过一次关系。你觉得她真会傻到一点都不产生怀疑吗？不过你放心，郑玥情商很高，她说如果无法跟你成为男女朋友，那就当普通朋友好了。她不会跟你闹的，也不会把你的秘密说出去。”

“是吗……”陈亦凡垂下眼帘，沉默了片刻，若有所思地说道，“其实这样也好。老实说，我也有点后悔跟她交往了。因为她是一个美丽、鲜活的女人，那方面的需求可能比一般女人更甚。我是不可能满足她的……如果真的结了婚，爆发矛盾，也是迟早的事……”

“对，你应该找一个禁欲系的女人作为结婚对象。”刘冰说，“不过这事暂且不谈，我想跟你说的，是另一件更重要的事。”

“什么事？”

“这件事情，现在比我们想象中要复杂了。”

“什么意思？”

“昨天晚上，郑玥找我谈话的时候，江雨婷喝醉了，跟徐美恩和徐建在一起。我估计，她可能把对我们的一些怀疑告诉了徐美恩和徐建。最关键的是，徐美恩昨天晚上对我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她说‘听我的话’。”

陈亦凡为之一怔，和刘冰对视在一起，露出惊讶而困惑的神情。

“她说这话，应该是凑巧吧？否则的话，岂不是暴露了她就是要挟我们的那个神秘人？”陈亦凡说。

“我不知道。但她说不定就是想暗示我，她已经掌握了我们的秘密。”刘冰说。

“这怎么可能？不管是郑玥、江雨婷还是徐美恩，就算她们猜到我和你关系不一般，或者洞悉到了我的性取向，也不可能猜到我和你三年前经历过那件事呀。”陈亦凡说，“关于这点，我们之前已经分析过了。唯独有可能知道这件事的，除了樊坤之外，就只有他的女朋友蔡晓琳了。”

“不……其实昨天晚上之后，我意识到一件事，无意间获悉这个秘密的人，不一定是蔡晓琳。”

“为什么？”

刘冰略微沉吟，说道：“好吧，我就跟你实话实说了——想必你也不会介意这一点。她们四姐妹，除了约好带各自的男朋友参加这次姐妹联谊会之外，其实还有一个约定，那就是——在联谊会这几天，可以交换男友。昨天晚上郑玥找到我，并不是单纯地谈话，而是……跟我发生了关系。”

“是吗？”陈亦凡显得很吃惊，看来他是真不知道这事。“这几个女人还真是观念开放呀，比gay吧那些人玩得还嗨，之前真是小看她们了。”

“这件事，你可不要告诉江雨婷。虽然这是她们的约定，但郑玥并不是在经得她同意的情况下跟我发生关系的。所以为了避免她心中有刺，还是不要让她知道为好。”

“这个你放心吧，我不可能告诉江雨婷。”陈亦凡说，“不过，我暂时没想到，这意味着什么。”

刘冰有些吃惊：“陈教授，我一直觉得你冰雪聪明。这会儿是怎么了，居然没反应过来？想想看，在‘交换男友’这样的约定下，这几天，她们四姐妹完全可能去勾搭对方的男友，彼此默许。事实上，郑玥不就是这样做的吗？那么，进入樊坤房间的，为什么就一定是蔡晓琳呢？”

陈亦凡明白过来了：“你是说，假如江雨婷、郑玥和徐美恩三个人当中的某一个，去勾搭了樊坤，就有可能无意中发现樊坤用窃听器录下的那段录音？”

“没错。不过，江雨婷不太可能吧，樊坤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你也不是郑玥喜欢的类型，但她还是跟你发生关系了。对于她们来说，这是一场Sex Games，并不需要投入真感情。所以，最好别把你女友轻易排除在外。”

“好吧，那么从理论上来说，她们四姐妹，其实都有可能知道了我们的秘密。”

“可是，我记得我跟你的谈话中，并没有提到滨海市和小旅馆这样的字眼吧？为什么威胁我的那个人，会提到‘滨海市的小旅馆’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会不会是这样：这个女人听到这段录音后，感到奇怪，就逼问了樊坤。樊坤没能把守得住，就把我们的秘密告诉她了。从而让这个女人有了威胁我们的资本。”

“有这个可能。樊坤的确不像是能守住秘密的人，特别是在**。所以我才提议做掉他。”陈亦凡叹了口气，“现在麻烦了，本来我们把目标锁定为蔡晓琳，结果变成谁都有可能。”

“我始终觉得，不会是江雨婷。因为我是她男朋友，她为什么要威胁我？”

“她没有威胁你呀，她威胁的是我。”

“威胁你不就等于威胁我吗？”

“问题是目前为止，她并没有提出具体的要求。谁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万一她提出的要求是针对我一个人的呢？”陈亦凡说，“另外，照你这么说，也不太可能是郑玥。因为发信息给我的时候，她还不知道我是gay吧？为什么要威胁自己的男朋友呢？”

“确实。那可能性最大的，就是蔡晓琳和徐美恩两个人了。”

“还有徐建，他跟徐美恩简直是连体婴儿。如果徐美恩知道了这件事，他肯定也知道了。”

“对了，威胁我们那个人，不是说过‘我对于敲诈你们，一点兴趣都没有’吗，表示他（她）不是冲着钱去的。这很像徐美恩会说的话呀。”

陈亦凡徐徐点头：“加上她昨晚跟你说的那句‘听我的话’——让她的嫌疑变得更大了。”

“我们要不要试探一下？”

“怎么试探？”

“现在给那个神秘人发一条信息，诈他一下，看看他什么反应。”

陈亦凡略一沉吟，点了点头。他掏出手机，给那个神秘人发送信息：

美恩，前两天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对吗？

大概两分钟后，对方回复了：

你搞错了吧。第一，我不是什么“美恩”；第二，我也不是在开玩笑。

陈亦凡：别装了，我知道就是你。

神秘人：看来，你这两天一直在挖空心思猜我是谁呀，然后不停地想要试探我。一会儿“晓琳”，一会儿又是“美恩”。可惜要让你失望了，我不是这两个人当中的任何一个。我也不认为你能猜出我是谁。为了避免你们再浪费时间猜下去，不如我向你们展示一个证据吧，好让你们彻底死心，放弃猜测我的身份。

陈亦凡和刘冰对视在一起，同时露出疑惑的表情。陈亦凡纳闷道：“什么证据？”

刘冰摇了摇头，表示不得而知。他们等了一会儿，对方并没有发来所谓的“证据”。陈亦凡狐疑地说：“她是在拖延时间，思考对策吗？”

突然，刘冰想到了什么，对陈亦凡说：“我有个主意！他们几个人现在不就在对面的油菜花田里吗？如果‘神秘人’真是他们当中的一个，那么，他（她）现在肯定正拿着手机在发信息！我现在马上去花田里找他们，然后你随便发点什么信息，让他（她）跟你保持沟通。我看到他们后，只要观察谁是那个一直在发信息的人，就能知道‘神秘人’是谁了！”

“好主意！”陈亦凡说，“只是，这片花海这么大，要找到他们，恐怕不容易吧？”

“没关系，花海虽大，但景致是一样的。所以我猜他们不会跑太远，应该就在入口附近照相。”

“行，那你快去吧！”

刘冰朝油菜花田的入口跑去，为了不打草惊蛇，他没有打电话给江雨婷，说要来找他们。十分钟后，他发现了以金色花田为背景照相的四姐妹，而徐建自然充当了摄影师一职——果然如他所料，他们并没有走太远。

江雨婷看到了刘冰，诧异道：“咦，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说疲倦了，想休息会儿吗？”

“刚才已经休息过了。”刘冰说，“这么美的一片花田，我也忍不住想要拥抱下春天嘛。”

“你来得正好，徐建照相技术太差了，被我们集体吐槽。还是请专业摄影师帮我们照相吧！”徐美恩说。

“是啊，你来了，我终于可以解脱了。”徐建苦笑道。

“没问题，交给我吧。”刘冰举起挂在胸前的单反相机，“我先帮你们照几张合影。”

接着，刘冰又分别为各位美女拍照。表面上，他心无旁骛。实际上，他眼角的余光一直关注着在场的每一个人。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他发现，空闲下来的徐建几乎一直在看手机、发信息；蔡晓琳以有些疲倦为由，也坐在地上玩手机——他们俩显然是最可疑的。其次就是徐美恩，她总是照一会儿相，又低头编辑文字。虽然她声称是在发朋友圈，但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呢？而江雨婷和郑玥的嫌疑最小，因为她们几乎一直在拍照或自拍。剩余的时间，就是互相拿着手机点评对方的自拍。看来嫌疑最大的，果然是徐美恩、徐建和蔡晓琳三个人。

五点钟的时候，姑娘们拍够了，打算离开花海，去往江油市区吃晚饭。徐美恩之前就在某个推荐吃喝玩乐的APP上找到了一家当地最地道的、吃江油肥肠的老字号餐馆。于是一行人走出油菜花田，来到之前停车的地方。

郑玥招呼坐在对面茶馆喝茶的陈亦凡和樊坤两个人。樊坤玩着手机游戏，一副痴迷的样子；陈亦凡面色凝重，仿佛在思索着什么。他走过来的时候，跟刘冰对视了一眼，虽然一句话都没说，但刘冰接触到他的眼神，明显感觉到，他肯定有什么话想跟自己说。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在陈亦凡的眼睛中，看到了一丝恐惧的神色。

八个人分别上车。郑玥说她累了，不想开车，于是陈亦凡负责驾驶。刘冰和江雨婷坐在后排，刘冰当然不可能跟陈亦凡有所交流，只得暂时按捺心头的疑问，等吃完饭再找机会跟他交流。

半个小时后，两辆车开到市区的一条老街。那家老字号肥肠馆，就位于这条颇有些年代感的老街上。停好车后，八个人走进餐馆，选了一张圆桌坐下，徐美恩把所有跟肥肠有关的菜都点了个遍。不一会儿，各道特色菜端了上来，味道好得惊人。众人边夸边吃，大快朵颐。郑玥还叫了一件啤酒，在这种充满市井气息的小馆子吃饭，比在富丽堂皇的大饭店用餐更加轻松愉快。但刘冰注意到，陈亦凡没法放松，他只是应付性地吃着菜，礼节性地敬着酒，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失神的状态。这让他更好奇了——在他去找江雨婷他们这段时间，陈亦凡到底遇到了什么事？而且毫无疑问，这事一定跟那个神秘的威胁者有关。

吃饭喝酒进行到一段时间，陈亦凡起身去上厕所。正好刘冰也想去，便先后走进了男卫生间。在里面，他悄悄问陈亦凡：“你怎么了，看上去有点不对劲呀。”

“刘冰，出大事了。”陈亦凡脸色苍白地说，“我没想到，事情居然会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