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浩文几乎是秒接电话:“喂,向南!你在哪儿呀?你刚才发微信跟我说,你真遇到那人了?”
“是的,我跟他,以及他的老板见过面了。现在我们谈妥了,定下了赌约。”
“真的?!”
“对。”
“你们赌的什么?”
“你现在在哪儿?咱们当面聊吧。”
“行,你跟我发个定位,我马上来找你。”
武向南挂了电话,环顾四周,发现一家路边摊大排档。他走过去坐下,在微信上给李浩文发送定位,然后点了两个菜当宵夜。十多分钟后,李浩文来了。武向南问:“之前你跑哪儿去了?”
李浩文说:“你不是让我躲远点吗?我就到桥头的一家按摩店,按摩了一会儿。”
“我就知道你小子会去这种地方!”
“说你吧,你刚才真的遇到那个神秘男人了?”
“没错,看来那个传说是真的。我假装要自杀,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走过来问我是不是缺钱,我就把菲菲他妈治病需要五百万的事跟他说了……”
武向南把之前发生的事详细地讲了一遍,李浩文听得双目圆睁,感叹道:“我的天哪,真有这种事!只要你打麻将赢上一千块钱,他们就给你五百万!”
“对,那老板就是这样说的。我看他派头十足,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估计真是那种一掷千金的土豪。”
“可是,他图什么呢?如果你赢了,他给你五百万;如果你输了,大不了还是跳桥——且不说你只是想引蛇出洞,根本不是真的想死,就算你赌输了,真的自杀了,对他们也没有任何好处可言。他跟你无冤无仇,你的死活跟他没关系呀。”
武向南沉吟一刻:“是啊,这事我也没想明白。他图什么呢?这个费总跟我说,他喜欢玩游戏,大概就是赌输赢的意思。难道这些有钱人已经无聊到这种程度了,拿钱出来撒着玩?”
“不会吧。我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他这么做,肯定另有所图。”
“管他图什么呢,只要他真的愿意拿五百万跟我赌,那就行了。”
“但是你有把握吗?打两元一颗的小麻将,要赢上一千元,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呀。”
“何止不容易,对一般人而言,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那对你来说呢?你能办到吗?”
武向南想了一会儿:“老实说,我也最多只有五成把握。”
“啊?我还以为你很有把握,才答应下来呢。”
“哼,你以为五百万,真的这么好赚吗?这个费总,是个老狐狸。他既想看戏,又不愿真的出钱,所以跟我制定了三条规则。这三条规则,大大地限制了我,让‘赢一千块钱’这件事变得十分困难。”
“哪三条规则?”
“第一是,牌友只能是从来没打过牌的陌生人。这意味着,我没法跟人串通作假,而三个陌生牌友,我显然是不了解的。如果他们都是些菜鸟,那当然好办;但如果这其中有一两个,是像我一样的高手,那就麻烦了。毕竟在成都这座城市,麻将高手可不是一个两个呀。”
“是啊……”
“第二是,只能打机麻。这当然是为了防止所谓的‘洗盒子’,也就是将好牌砌在一起,再通过掷骰子的手法让自己起手就拿到好牌。在机麻发明之钱,很多麻将高手都是通过这招来赢钱的,我也不例外。”
“等一下,掷骰子的话,可以想掷几点,就掷几点吗?”
武向南从裤包里摸出两颗骰子:“你随便说个数吧。”
“七点。”
武向南捏着两颗骰子,用手指头搓了一下,往桌子上一掷,甩出来的骰子一颗三点,一颗四点,加起来刚好七点。
“嘿,真是神了!我再试试。”
接着,李浩文又报出两点、九点等数字,全都被武向南准确无误地掷了出来。他佩服得五体投地,知道这不可能是巧合,感叹道:“太厉害了,怪不得你打牌能百战百胜呢!”
“可问题是,自从机麻发明后,这招就没用了呀。牌是机器自动洗的,骰子也不是用手来掷,按个键就行。这个费总老奸巨猾,知道这里面的门道,所以规定只能打机麻,就是这个道理。”
李浩文问:“那第三条呢?”
“第三条是——打牌的日期,由他来决定,当天早上才告诉我。这样一来,我就完全没法事先做准备了。”
李浩文茫然道:“哪天打不是一样吗?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这你就不懂了,麻将这东西很玄妙,有一种神秘的气场左右着牌局和运势。具体来说,当天的环境、天气、牌友的组合、坐的方位,以及打牌的人的状态等因素,都关系着麻将场上的运势和输赢。比如‘情场失意、牌场得意’这句话,你听说过吧?虽然没有什么科学依据,但是根据我多年的经验,发现这句话真的有道理。如果一个人才跟恋人分了手,或者离了婚,他那天打麻将,手气往往好得惊人。至于原因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但麻将就是这样,仿佛冥冥之中有某种力量在操控它似的。东南亚有些国家的人打牌之前甚至会‘拜牌神’,就是这个道理。所以我说,我没法事先做准备,你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吧?”
“你越说越玄乎了,这些我不懂,我只关心一件事,既然你被这三条规定限制得这么死,还能赢吗?麻将这东西,怎么说也得靠运气吧?要是天时地利人和都无法掌控,怎么保证一定能赢呢?况且还要赢这么多。”
武向南坏笑一下,说道:“天时地利人和,就算一开始无法掌控。但是可以通过战术来改变呀。要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做到天天都赢钱的?”
“战术?”
“对。你跟所有打麻将的外行一样,完全不明白战术的重要性。”
“什么战术,讲给我听听呗。”
“不行,这个只能在实战中使用。讲出来的话,个个都会使这些招数,我还混个屁呀!”
李浩文撇了撇嘴:“我又不打麻将,知道也没用。弄得跟什么商业机密似的,不讲算了。”
“除了战术之外,还有一点,也是决定麻将输赢的关键。但我不知道那老狐狸是忘了说呢,还是不太在意这一点。”
“是什么?”
武向南凝视着李浩文的眼睛:“出千呀。”
李浩文猛然一振:“对呀,我看电影里那些赌王、赌圣什么的,大拇指一搓,一张二筒就变成幺鸡了!或者把一副烂牌盖下去、抖两下,再翻起来的时候,就变成清一色了!”
武向南翻了个白眼:“你港片看多了吧?那是电影,现实生活中哪有这种事呀!你当变魔术呢?”
“那你说的出千是什么意思?”
“现实中打麻将出千,其实就是一些投机取巧的小把戏罢了。这个几句话说不清楚。只是我在想,为什么那老狐狸,恰好对这事只字不提呢?也许他觉得,只要出千不被抓住,就不算出千?”
“可能就是这样想的吧。”
“但是如此一来,我反而有点担心了。”
“担心什么?”
“他如果不限制我出千,我是一定会出千的。否则要想赢上一千元,根本不可能。但是出千的话,如果被逮到,有两种结果,稍好一点的是,那一把包牌,等于赔钱给三家;坏的结果是,牌友们意识到我会出千,便拒绝再打下去了。这种情况是麻将中的大忌,一旦出千被逮到,百分之百会影响当天的运势和气场,一定不能再打下去了——那不等于提前认输了吗?”
李浩文听他这么说,露出担忧的神情:“是啊,关键是你对那几个牌友又不了解,万一有人识破了你的千术,那不就完了吗?”
“所以这事,真的就是一场赌博。我已经答应了,就只能竭尽全力去办到这一点。”武向南深吸一口气,“到了那天,我会毫无保留地使出所有战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赢得一千元——不,是五百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