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说道:“你们不打了是吧?那我就开钱了,我一共输了85颗,就是170元。”

说着,她数出170元现金,放在桌子上,然后摸出耳机戴上,走到旁边跟她的某个姐妹打电话。李浩文坐在原地,没有离开,他也很想知道,武向南是怎么做到反败为胜的。

面对质问,武向南说道:“费总,我之前说了呀,我是用了一个绝招来转运的。”

“什么绝招?讲来听听。”

“不是说了吗?庐山亢龙霸。”

“少来这套!这招到底是什么意思?”

武向南做出为难的表情:“费总,这可是我的看家本领呀,哪能随随便便把秘诀讲出来?”

费总冷哼一声:“什么秘诀,我看你纯粹是在瞎扯!实际上,你是出千了吧?”

武向南耸了下肩膀,说道:“费总,我记得我们的约定当中,没有限制出千吧?况且你也没有证据证明我出千了呀。现在,我已经赌赢了,您不会是打算反悔,不想给我那五百万了吧?”

“给你五百万没问题,但是你必须告诉我,你到底搞了什么鬼。”

“费总,咱们的约定中可没有这一条。您非要我把这个秘密说出来,有点强人所难了吧?”

“五百万买一个秘密,这价格不算便宜了。”

“是不便宜,但您不能逼着我说呀。”

“我不想跟你磨嘴皮子,总之,你今天不说出来的话,我是不会给你五百万的。”

“不给就算了。”

费总一怔,眼镜男和李浩文也呆住了。他们没想到,武向南居然会说出这句话来。

武向南一改平常嬉皮笑脸的样子,直视着费总,表情严肃地说:“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费总问道:“什么意思?”

武向南突然望向了李浩文,对方哆嗦了一下,说道:“你……你看着我干嘛?”

武向南说:“别演了,李浩文,你被他们买通,跟他们合伙起来引诱我玩这个游戏,我早就看穿了。”

李浩文张着嘴,脸色煞白地望着武向南,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是费总早就盯上了的‘游戏对象’。他们关注我很久之后,终于发现了一个机会,就是菲菲的妈妈生病,需要花五百万到国外治病。这时,他们花钱买通了你。借你之口告诉我‘都市传说’的事,把我引诱到了五岔子大桥。之后便顺理成章地跟我接触——我没说错吧?”

李浩文难堪到了极点,不敢直视武向南。

“至于费总你嘛,自然是早就想好了,不管我第一次挑战是否成功,你都会跟我亲自玩一把——而最后这一把,才是重头戏。因为你认为,我是绝对不可能赢你的,原因是——”武向南凝视着费总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之前一次都没有赢过你。”

“你认出我是谁了?”费总问道。

“是的,你就是几年前,曾经在公园里两次惨败我的那个男人。只不过,有钱之后的你,估计花了很多钱来整容,改变自己外貌上的不足吧。当时,你刚刚研究出计算运势的方法,到公园里来找人打小麻将,是为了拿我们练手。摸熟这套方法后,你便去新加坡豪赌,几年时间内,成为了新加坡的顶级富豪。但你的国籍虽然改了,本质上却还是个成都人,最喜欢的,仍然是在成都的公园和茶馆里打麻将。当然,现在的你,自然不满足于打打小麻将了,你想玩得更大、更嗨、更有新鲜感,所以你发明了这种‘挑战式赌博’,把挑战者的视频放到国外的网站上,让成千上万的人参与赌博,自己坐收渔翁之利。

“至少你为什么一定要费尽心思找我来玩这个游戏,我猜一方面是因为你本人很喜欢麻将——毕竟你是靠这个发家的;另一方面,你也知道东南亚很多国家的人都喜欢麻将。所以,这必然会引发更多的人参与赌博;更重要的一点是,经过你的考察,你知道我是一个麻将高手。只有这样的挑战者,才能引起大家的兴趣。所以你跟我见面,跟我约好的第一个挑战项目是‘赢上一千元’——而我差点就办到了。之后你再次跟我见面,提出一个看似简单的挑战项目。如此一来,自然会引发赌徒们更大的兴趣,让他们发了疯地参与赌博。但结果早就在你的掌控之中——至少你是这么认为的——我跟你打,必输无疑,对吗?”

费总凝视着武向南:“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你会派人调查我,我就不会暗中调查你,或者弄清楚你们真正的目的吗?你创办的那个网站,在中国也可以登陆。”

“看来我真是小瞧你了。”

“还真是。特别是第二次赌博之前,李浩文主动提出跟我‘抬轿子’,我就猜到这一定是你的诡计。表面上,他跟我一起‘抬轿子’,实际上,他在暗中跟你打配合。至于你为什么一定要找一个合作者,我猜是跟你那套‘运势理论’有关,场上如果有一个自己人,能增加你的气场和运势。所以——”武向南望向李浩文,“你对他而言,只是一个工具而已。我不知道他们给了你多少钱,但是因为这个,你就出卖我这个多年的朋友,真是既可耻,又可悲。不过,识破了这个诡计的我,将计就计,故意让你跟他配合,好增强费总的运势和信心。因为我自有方法能在最后几十分钟赢回来。再说得直白点吧——费总,前面那一个小时,我是故意让你赢的!目的就是让你先火起来,然后再把所有运势全部翻倍转到我身上!否则的话,如果我一开始运气就不错,又何须‘转运’呢?我那个绝招,只有在最背的时候,才能发挥作用!”

李浩文此刻满脸通红、羞愧难当,无颜面对自己的朋友。费总则说道:“这么说,你真的有一个神秘的绝招?”

“当然了,咱们都是麻将高手,你能研究出计算运势的方法,我就不能研究出究极的‘转运之法’吗?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几年过去了,我也是有进步的呀。”

“那好,今天这场赌局,我认输了。我给你五百万。另外,我再追加五百万,买下你这秘诀。”

“抱歉,我从一开始就说了——不卖!费总,通过今天这场麻将,我已经充分地验证了一点:我研究的转运之法,可以克制你或者别人的强大运势,达到反败为胜、凤凰涅槃的作用。这种绝招,你觉得才值五百万吗?”

“一千万。或者,你开个价吧。”费总说。

“真的,随便我开价?”

“你说吧。”

“好吧,”武向南双手撑在桌子上,直视着他,“我要你的全部身家。”

“武向南,你不要太过分了。”

武向南摊了下手:“那就没得谈了。费总,你当年研究出那套计算运势的方法后,去新加坡豪赌,成为亿万富豪。我现在这招有过之而无不及,还可以克制你,我为什么不能如法炮制呢?所以你说,区区几百上千万,我会放在眼里吗?”

他顿了一下,笑道:“而且你知道吗?比起赢钱,最让我开心的是,你终于栽在我手里了。几年前,你不是说‘我永远赢不了你’吗?我差点以为真是如此呢。今天终于让我扬眉吐气了一次,这种感觉,比赢钱爽多了!哦对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一定下了重注买自己赢吧?抱歉啊,让你血亏了,哈哈哈!”

说完这番话,武向南冲费总等人摆了摆手,说了声:“拜拜!”打算离开了。这时,身后却传来费总的冷笑。武向南回过头,望着他:“你笑什么?”

“三和会。”费总嘴里吐出三个字来。

“什么?”

“没听说过吗?东南亚最大的黑帮的名字。”

“那又怎么样?”武向南问。

“你以为,我真的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吗?我在新加坡这些年,跟三和会有密切联系,如果想让他们帮我除掉某个人,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之前那些跟我们玩过并且赌输了的人,为什么都会乖乖地自杀,你现在明白了吧?”

“费总,您这是在威胁我吗?”

“我是劝你识相一点,在我没有改变主意之前,照我说的做,否则的话,我赌你活不过三天。”

“啊……真的呀,我好怕……”武向南露出畏惧的神情,几秒之后,却脸色一变,冲着费总身后的一个人喊道,“喂,大姐,他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吧?”

费总和眼镜男悚然一惊,猛地回首,才发现刚才跟他们一起打牌的那个中年妇女,现在仍站在他们身后。她假装打电话,实际上是在聆听他们的对话。此刻,她取下耳机,从裤包里摸出一张警官证,展示在费总面前,说道:

“我是警察,刚才你说的话,我用手机全部录下来,发送给我的同事了,作为你的犯罪证据。费海峰,现在请你——包括你的助理——都跟我走一趟。如果不想我用手铐来把你们拷走的话,就乖乖地配合吧。”

女警察的话说完后,旁边走过来两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显然是早就守候在此的便衣警察。费总的脸变得僵硬而扭曲,嘴角抽搐起来,他瞪视着武向南,牙缝中挤出几个字:“你早就跟警察配合,想好怎么算计我了?”

“是你先算计我的,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武向南说。

“好了,有什么话,到公安局去说吧!”一个男警察抓住费海峰的胳膊,另一个也抓住了眼镜男的胳膊。

“大姐”对身材高大的男警察说:“磊哥,你先把他们押上车吧,我跟武向南说几句话。”

“行。”严磊点了点头,跟另一个同事押着费海峰俩人朝公园外停着的警车走去。

“大姐”走到武向南面前,对他说:“这次,谢谢你配合了。”

“不客气,其实我也是按照你教我的方法,故意刺激他,让他失去理智,说出犯罪证据的话罢了。”

“用心理战来击溃对手,是费海峰这家伙最擅长的事。你刚才说得对,我们的确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嘿嘿!”

“不过,你别临时加戏好吗?什么‘庐山亢龙霸’,我差点笑场!”女警察瞪了武向南一眼,“还有,费海峰买通李浩文、把视频放在赌博网站上、包括他是成都人等信息,全都是我告诉你的好吗?你把自己塑造得像名侦探柯南一样干嘛?这全都成你推理出来的了?”

“哈哈……顺便过把瘾嘛。”武向南挠着头说,“对了大姐,我估计费海峰现在都还没想通‘庐山亢龙霸’是怎么回事,要是他到了公安局,也不依不饶地要知道这个秘密,你会告诉他吗?”

“如果他把之前的犯罪事实全都老实交代,我就告诉他。”女警察说。

“那我估计他会气得吐血。”武向南苦笑道,“他完全被我的演技蒙过去了,真的以为我研究出了什么克制他的绝招。实际上,我只是提前告知你们,第二次打牌的地点是在浣花溪公园。你们通过暗中观察,发现费海峰之前来这里踩过点,并且认准了靠着银杏树这张桌子,所以提前一天晚上,在老板的配合下,把这张麻将桌换成了可以用遥控器来控制的‘作弊机麻’而已。这个小花招,其实简单地令人发指。”

“是啊,那是我们之前收缴的一批违禁机麻,本来是要集中销毁的,没想到在此之前,还派上了这样一个用场。我的同事在附近掌握着遥控器,想给哪家好牌,轻而易举。前面那一个小时,我们故意让费海峰以为,他拿到好牌是自己的好运所致。其实全是遥控器操控的。”女警察嗤笑一声,“人就是这样,会忽略一些最容易想到的事实。费海峰太过迷信他那套‘运势理论’了,再加上你那神一般的演技,就压根没朝作弊机麻这个方向想。”

“大姐,你终于认可我‘神一般的演技’了?”武向南得意地说。

“少得意了!”女警察笑了起来,同时,她把粘在脸上的一张膜扯了下来,再取下头上那顶老气的假发,“别叫我大姐了,我叫马琳,你又不是没见过我本来的样子。”

“是是是……上次在人民公园打牌的时候,我真没想到你是故意接近我的警察。要不是最后一把,你突然查我诈胡,我上次就已经赢了……”

“你这是在抱怨吗?上次跟你打牌,我早就看穿你那些战术了,而且我数了一下,你至少诈胡了31次。我是故意等到最后一把才揭穿你诈胡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你输掉赌局,把费海峰这个老狐狸引出来!”

武向南为之汗颜:“你连我一共诈胡了多少次都知道?而且还是在‘花房子’的情况下。看来,你也是个麻将高手呀!”

“废话,我也是土生土长的成都人,跟你一样,读小学的时候就会打麻将了!”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呀。”武向南感叹道。随即跟马琳一起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