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佩柔沉吟一下，站了起来，走到办公室门口，将房门锁上。她走了回来，坐在李先勇面前，问道：“那您是想跟我说什么？”
“您心知肚明，不是吗？但是这几天，您不接我电话，也不回我微信，我就只有到公司来找您了。”
“警察表面上没说，不代表一点儿都不怀疑我。这种特殊时期，我怎么敢接你的电话？万一被警方窃听了呢？微信也是一样的道理，现在的网警可是神通广大，您知道的。”
“明白了，吴董的确是心思缜密呀。看来是我多虑了，我还以为您想过河拆桥呢。”
“您想哪儿去了，我不是这样的人。”
“是的，我看出来了。”
“放心吧，李老师，除了图书会正常出版和宣传之外，之前承诺过您的三百万，一分钱都不会少的。但是要等到图书出版之后，我以购买版权的方式支付给您。如果现在就打到您账户上，被警方查到的话，就实在是太可疑的，不是吗？”
“嗯，明白。这个我倒是不急，听吴董的安排。”
吴佩柔微笑了一下：“那么，李老师还有什么事吗？”
“怎么，我才来两分钟，吴董就要赶我走吗？”
“这是哪儿的话，只是怕耽搁李老师的时间而已。”
“我一点儿都不忙。”
“那咱们就再聊会儿吧，李老师想跟我聊什么？”
李先勇想了想：“吴董，我听说，崔总是在凌晨三点过的时候，从楼梯上摔下去的，对吗？”
“是的，怎么了？”
“具体的时间，您知道是多久吗？”
“应该是凌晨三点五十左右吧。”
“这么说，有可能是3点49分，对吧？”
“也许吧。你干嘛问得这么详细？”
李先勇沉默几秒，说道：“因为有一个问题，我想不通。”
“什么问题？”
“我和崔总在那个闹鬼的房间里请了碟仙，当时，崔总问了一个问题：‘我会怎么死？’碟子开始移动，连续指向了四个数字：0，3，4，9。现在看来，这是暗示他会在凌晨三点四十九分死去——结果真的如此。吴董，这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请碟仙是你们俩一起做的，我又没在场。”
“那个小碟子，一开始是我在控制。”李先勇说，“为了让崔总相信那个房间真的闹鬼，我暗中使劲，驱使碟子移动。”
“后来呢？全程都是你在驱使吗？”
“不，到了后面，我没有使劲了，但碟子还是在移动。这个时候我想，也许是崔总想反过来吓我，所以搞的鬼吧。当碟子指向了0349四个数字，我也以为，那是他胡乱移动的结果。但事实是，这几个数字准确地预言了他死亡的时间。这显然不可能是凑巧，对吧？”
“我想是的。”
“这么说，当时并不是崔总在搞鬼，而是……我们真的请出碟仙了，是‘它’回答了我们的问题？”
“我不在场，”吴佩柔再次强调，“我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吴董，您别把自己择得那么干净好吗？您是不在场，但是整个计划，不都是您策划的吗？我只是按照您的吩咐来做罢了。可问题是，往枕头下放长头发、否认自己半夜爬上过崔总的床、请碟仙时暗中使劲，这些我都能办到，唯独有两件事，是我做不到的。一个是预言出崔总的死亡时间；另一件事，就是让电视机里出现那恐怖的一幕。吴董，我今天来，就是想问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李老师，您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这两件事，的确不是任何人能办到的，包括我在内。所以，您还没想通，这是怎么回事吗？”吴佩柔望着他的眼睛说。
李先勇张着嘴愣了半晌，突然打了个冷噤：“您是说，那个房间，真的……”
“不要说出来。有些事情，不要说得那么明。”
“可是，您当初跟我说，杜宾房间的519房间闹鬼，只是一个经不起推敲的传闻而已呀！”李先勇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瞪着眼睛说。
“没错，但我也没说，传闻一定是假的呀。况且我又没去过，更不可能想到，你们会在那个房间里会遇到怎样的事情。”
李先勇默默地坐了下来，说道：“吴董，我怎么感觉，我是被您当枪使了呢？”
“您这叫什么话？李老师，我一开始就说了，这是合作，而且是有酬劳的。不管您在普吉岛经历了什么，三百万难道还不够弥补吗？”
“本来是够了。但是当我想到，我真的经历了这么可怕的事情，突然觉得，三百万有点少了。”
“那您是希望，我再加点价？”
“这倒不必。”李先勇把身子往前倾了一些，低声说，“我想跟你……共度良宵。”
吴佩柔没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她迟疑片刻，说：“李老师，有了三百万之后，你跟谁都可以共度良宵，为什么要跟我呢？”
“你跟别的女人不一样。我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就喜欢上你了。崔志成不懂得欣赏和珍惜的事物，对我来说，却是无价之宝。”
“真的吗？”吴佩柔挑起一边眉毛说。
“当然是真的。”
吴佩柔笑了：“那么，我们可以循序渐进吗？”
“我们又不是高中生，都是成年人了，就不用走那么多过场了吧？”
“你还真是心急呀。看样子，你是今天晚上就想‘要’吗？”
“对，我已经等不及了。”
吴佩柔犹豫了一阵，说：“好吧。”
李先勇心中一阵窃喜，问道：“晚上咱们在哪儿见面？”
“这都快到晚饭时间了，你不会是想直接去酒店，饿着肚子做那事吧？”
“这当然不会。吴董的意思是，咱们先去吃一顿浪漫的晚餐？我知道，您很喜欢这种小情小调。”
“是的。那么，餐厅由我来选，可以吗？”
“当然可以。”
“李老师，你今天开车了吗？”
“开了。”
“那就方便了，过会儿，咱们在南山一家叫‘泉’的私房菜馆用餐吧。”
“南山？那可是郊区的山上呀，干嘛去这么远的地方？”
“因为那里足够清净和隐蔽。李老师，我丈夫才去世一个星期，如果我们在市中心的高档餐厅共进晚餐，您觉得合适吗？别人看到了，说几句闲话倒也就罢了。要是被警察看到了……”
“好的，我懂了。吴董考虑问题，果然比我周全。”
“那你先开车去吧，我处理一会儿工作再去。咱们不能同时走。”
“明白。那等会儿见哦。”
“OK。”
李先勇离开董事长办公室，乘坐电梯下楼，吹着口哨、脚步轻快地来到停车场，进入车子后，他用手机导航，找到了吴佩柔说的那家位于南山的、叫“泉”的私房菜馆。这是一家五星好评的餐厅，从介绍来看，属于文艺小清新类型的。女人就是喜欢这样的地方——李先勇这样想着，发动了轿车。
从公司开到这家餐厅，需要一小时十分。李先勇心情愉悦，一边开车，一边用车载音响播放音乐。四十分钟后，他开到了南山脚下。这是市郊的度假胜地，山上有很多农家乐、度假山庄、私房菜馆。周末的时候，很多人会来山上吃饭和游玩，呼吸新鲜空气，品尝特色餐饮。平时则冷清得多。李先勇驾驶的汽车沿着盘山公路蜿蜒上行。“泉”餐厅位于半山腰，还有半个小时车程。
又开了一会儿，有电话打来。李先勇一看，是吴佩柔的号码。他开启蓝牙接电话，音乐变成了通话声。
“李老师，你到哪儿了？”
“吴董，我已经在南山上了，还有二十分钟，就到你说的那家餐厅了。”
“好的，我刚才已经打电话给‘泉’餐厅的老板，定了一个小包间。你到了之后，先在包间坐会儿吧，喝点茶什么的。我稍微晚点到。”
“啊？晚多久？”
“一个小时左右吧。”
“为什么？”
“我要先回趟家，换衣服。”
“干嘛换衣服？你刚才穿那身，就挺好的呀。”
“我换的是内衣。”
“……”
“李老师，这家‘泉’餐厅，不止可以用餐，还可以住宿。我刚才定包间的时候，顺便定了一个可以欣赏山景的客房。今天晚上吃过饭之后，我们可以住这儿。”
“太棒了！”
“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回家换内衣了吧？顺便拿点个人用品。”
李先勇感到血脉贲张，他吞咽着唾沫说：“其实，我不在乎你穿什么，我在意的，是衣服里面的东西。”
“是吗？我还专门换上了一件有蕾丝边的透明内衣呢。你要是没兴趣，我就还是换成普通款吧。”
“啊……不！就这个，很好！”
“呵呵，我还以为你不好这口呢。”
“我都快要不行了……你这个女人，还真会撩人呀。”
“是吗？我就当做是夸奖了。不过说到撩人，我还有一条Victoria's Secret限量版的小内内，有开口的，你想让我穿给你看吗？”
“我的天……别说了，哦……我真的不行了。你赶快过来吧！把这些都带上！”
“这些恐怕不够吧，我还有很多情趣玩具呢，比如……”
“比如什么？”
吴佩柔压低声音说了一句话，李先勇没有听清楚，他把车载音响的音量开到最大，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吴佩柔轻柔地、魅惑地说道：“我刚才说，我给你准备了一个很棒的小礼物……”
李先勇竖着耳朵、全神贯注地倾听，突然，音响里传出一声震耳欲聋、撕心裂肺的女人尖叫，瞬间撕裂了他的耳膜。这巨大的惊吓令他心脏和身体都猛地一抖，双手几乎甩脱了方向盘。惊魂未定之际，他猛然发现，前方是一个U形弯道。李先勇惊叫一声“不好！”，拼命朝右旋转方向盘——但是已经迟了，汽车像脱缰的野马一样，冲毁了盘山公路的护栏，从山崖上坠落下去……
几秒之后，一声轰然巨响，宣告了车子及其主人的命运。
距离车祸地点一百米开外的公路上，一辆红色捷豹停了下来。
吴佩柔摇下车窗，摘下墨镜，望了一眼前方，长叹一口气，将车子调了个头，朝山下开去。
翌日，本市新闻对昨天下午南山发生的车祸进行了报道——驾驶者是一个三十五岁的中年男性，自由职业。意外发生时，车上只有他一个人。车子从几十米高的山崖上坠落下去，驾驶者当场身亡。车祸发生的原因不明，怀疑是驾驶者车速过快，或者分心所致。
这是官方报道，民间则流传着另一个传说：这个男人，其实是被厉鬼缠身，从而死亡的。遭遇同样厄运的，还有某某图书公司的总经理——他们俩人在泰国一家闹鬼的酒店住宿过，回国后不久，就相继因意外事故而离奇身亡了。这一说法甚至得到了警方的承认，因为他们看过死者的微信聊天记录，证实他们确实有过一段“难以解释的诡异经历”。
一个月后，李先勇的遗作《死亡校舍》在泰国出版，这本书的腰封上有一句话：不要轻易翻开这本书，因为它吓死了两个人：本书作者和出版编辑。
但人都是有好奇心和逆反心理的，越是叫不要做的事，越是想做。结果导致本书一时洛阳纸贵，在短短一个月内加印了四次，成为泰国图书榜的榜首，一个月就卖了上百万册。很快，英文版、日文版、韩文版、越南文版等不同语种的版本相继问世，总销量上千万册，成为世界级的畅销书。更有好莱坞著名导演买下了影视版权，计划邀请大明星拍摄同名电影……
至此，“碟仙”预测的所有事情，全部应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