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韩宝来这样一说,李秀英也吓到了,她赶紧从**跳下来,壮着胆子凑过去一看,发现肖长柱两眼凸出,呼吸停止,已经没有生命迹象了。她惧怕地抱着韩宝来,说道:“他好像真的死了……这,这咋办呀?”

韩宝来:“我刚才气昏了头,没控制住力道,不小心把他打死了,这下糟了。”

李秀英:“可是你打他,是因为这混蛋想要强暴我呀。咱们报警,跟警察说明情况吧。”

韩宝来:“不行,报警的话我就完了。不管他是不是要强暴你,我把他打死,都是犯法的。况且我们是两口子,互相作证的话,警察不一定会信,我肯定会被判刑的。”

李秀英慌了:“那咋办?这人已经死在我们家了,不报警的话,这尸体不能一直摆在我们家呀!”

韩宝来思索一阵,说道:“别慌,仔细想起来,这家伙是个老光棍,也没有什么亲戚。他到咱们家来,是打算干这龌龊事的,那肯定也不会跟其他人说——也就是说,他到我们家来的事,应该没有任何人会知道。”

李秀英:“你啥意思呀?”

韩宝来望着老婆:“意思就是,咱们把他的尸体偷偷处理掉,然后绝口不提他来过咱们家,这事就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李秀英吓得脸都白了:“啥?处理……尸体,怎么处理?”

韩宝来说:“换别人的话,遇到这事可能会很为难。但咱们恰好不会。”

李秀英:“啥意思?”

韩宝来盯着她的眼睛:“你忘了我们家有一条人面鱼吗?”

李秀英呆了半晌,才领悟到韩宝来这句话的意思,她惊叫了出来:“天哪,你打算让人面鱼吃掉……”

韩宝来一把捂住她的嘴:“你小声点,别被邻居听到。”

李秀英不敢说话了,被韩宝来这个可怕的计划嚇得浑身发抖。韩宝来说:“这样,这事你就甭管了,交给我来处理。”

说着,他架起肖长柱的尸体,把尸体拖到了厨房。接着,他走到阳台,把装着人面鱼的大盆子也拖到了厨房里,之后对李秀英说:“你把带血的床单换下来洗干净,再把地擦干净,其他事,你就别管了。”

李秀英只有按照韩宝来说的,把染血的床单换下来洗了,然后用湿抹布清洗卧室的木地板和被弄脏的地方。肖长柱脱下来的衣服藏在门口,被她发现了,找了一个大袋子先装起来。

做完这些事之后,李秀英忐忑不安地坐到沙发上。一个多小时后,韩宝来从厨房里出来,欣喜地说道:“人面鱼比我想象中还厉害,才一个小时,就吃掉了肖长柱整整一条腿。”

李秀英虽然没有亲眼目睹,但仅仅是听到这句话,脑子里浮现出的画面就令她胃中一阵翻腾。她捂住嘴,冲到卫生间,狂吐起来。韩宝来意识到自己说了让人作呕的话,跑过去帮着她拍背:“我不该说这个的,以后我不提这事了。”

李秀英吐得脸青面黑,用清水漱口之后,她虚弱地说:“我进屋躺会儿,今天晚上,我不想吃饭了。”

韩宝来点了点头。其实他也吃不进饭了。

李秀英一觉睡到晚上九点过,醒来之后,发现韩宝来坐在自己身边。她不想问,却又不得不问:“那事……处理得咋样了?”

韩宝来说:“你就别问了,不然又会反胃。总之这两天你暂时别去厨房,咱们吃饭都去外面吃。我估计,两天时间,应该足够了。”

李秀英尽量不去想那恶心而恐怖的画面,这时,她想起了今天下午肖长柱跟自己说的一些话,似乎有些事情令她介怀,但一时又想不起是什么。回忆了好一会儿,才记了起来,说道:

“对了,肖长柱说他几天前碰到了你,你跟他说了我们家的住址?”

韩宝来:“嗯,我在公园的时候碰到了他,没想到他也在合肥。”

李秀英:“你为什么把我们家的地址告诉他?”

韩宝来:“他问我的呀,说想来我们家看看,我当时也没想这么多,就把地址告诉他了。”

李秀英觉得有点不合理:“你应该不希望村里的人知道我们住哪儿吧,为什么会把地址告诉肖长柱?而且还说得这么详细,连楼层和门牌号都说了?”

韩宝来叹息道:“我也后悔呀,早知道告诉这混蛋做什么!主要是他当时说也要在合肥买房子,我心想到时候低头不见抬头见,总会让他知道我们住哪儿的,就把住址跟他说了。”

李秀英:“他跟你说要在合肥买房子,你就信了?他一个穷得叮当响的老光棍,别说合肥了,镇上的房子也买不起吧?你凭什么相信他真的有钱买房子?”

韩宝来沉默片刻,说道:“是啊,我当时还真没想这么多……只是看他衣着跟以往不一样,就以为他也发什么横财了。”

李秀英觉得不对。韩宝来比她聪明得多,她都能想到的事,他会想不到?如果真像他说的,以为肖长柱发了财,再怎么着也得问问,这横财是怎么发的吧?怎么可能一点都不好奇?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韩宝来很清楚肖长柱的钱是哪儿来的。可是以李秀英的智力,一时没能推测出这其中的关联是什么。

李秀英暂时没有纠缠这个问题,因为让她犯疑的,还有别的事情:“对了,我当时诈肖长柱说,你马上就要回来了。他说了一句‘现在才三点过,韩宝来还有两个小时才回来’——他咋知道你啥时候会回来?”

韩宝来:“瞎说的呗,这种人什么瞎话说不出来?”

李秀英:“可他说对了呀,你平常出去逛,基本上就是五点左右回来。”

韩宝来眼珠一转:“哦对了,上次在公园碰到他的时候,我跟他说了,我遛弯一般溜到五点过。”

李秀英沉吟片刻:“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韩宝来略有些不耐烦了:“你今天咋这么多问题?”

李秀英:“你刚刚进屋来的时候,不可能知道肖长柱在里面吧,更不可能猜到他在欺负我,那你手上怎么会恰好拿了一把扳手?”

韩宝来说:“我进屋来,见客厅里没人,卧室里却有挣扎喊叫的声音,猜想家里会不会进贼了,就从工具箱里拿了把扳手当武器,走进卧室一看是肖长柱那混蛋在欺负你,气昏了头,就抡起扳手砸过去了。”

这话乍一听似乎合理,但李秀英总觉得有点可疑——加上之前那些似是而非的回答,让她之前就产生过的感觉愈发强烈了:韩宝来一定有什么事瞒着自己。

但她还没想明白这些事,韩宝来已经岔开话题说别的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总之,俩人又聊了一会儿,韩宝来说自己累了,关灯睡觉。

韩宝来不多时就发出了鼾声。李秀英却睡不着了,在黑夜中睁着眼睛,思前想后。她这人脑子笨、反应也慢,普通人当时就能想明白的事,她要花很长时间才能悟出来。但她又是执拗的,一时半会儿想不明白,那就多花点时间想、反复地想,总能想明白。

辗转反侧了大半夜,李秀英把今天下午发生的事和种种疑点联系起来,突然想到了一种极其可怕的可能性:

这件事,会不会是韩宝来设的一个局?肖长柱其实是韩宝来故意引到家里来的,而目的,就是为了除掉他。

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把李秀英吓了一大跳。这个可能性,能解释之前的所有疑点。可她想不通的是,韩宝来为什么要除掉肖长柱呢?这俩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秀英觉得,以自己的智力,能够推测到这一步就已经很不错了,要想彻底想明白这事,似乎是不可能的。但不管怎么样,她都意识到了一件事,那就是自己的丈夫,已经不再值得信任了。婚姻是否名存实亡都是次要的。关键是,如果她的推测是真的,意味着这个家对她而言,已经不再安全了。

于是,下半夜的时候,李秀英做了一个决定:她要逃离这个家,逃离韩宝来。这是一个艰难的决定,也是一个必须做出的决定。虽然目前的日子丰衣足食,但这样的丈夫,这种充满猜忌和恐惧的日子,不是她想要的。她宁肯舍弃拥有的一切,也要从这样的生活中解脱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