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清晨来到垃圾厂的休息室时，已经九点半了——迟到了足足半个小时。陈浩说：“你今天怎么了？迟到可是要扣工资的。”

卢清晨面无表情地说：“你觉得对于我们来说，工资还很重要吗？”

“话虽如此……但是，好歹站完最后一班岗，别引起别人的怀疑呀。”

卢清晨没说话，铁着一张脸。陈浩觉得他今天有点不对劲，问道：“你怎么了？”

“陈浩，我想跟你商量件事。”

“什么事？”

“你能不能跟你同学说，我们延后一些交货。”

“为什么？老美说现在这量就够了呀。”

“不是这个问题。主要是，这瓶溶解液，我暂时不想卖了。”

“什么？”陈浩吃了一惊，赶紧走过去把门关上，问道，“什么意思，为什么不卖了？”

“不是不卖，是暂时不卖。反正收集溶解液，只要二十多天就够了。我们再收集一瓶就是。”

“那这瓶呢，你打算用来做什么？”

卢清晨在来厂里的路上已经思考过了，他和陈浩现在是绑在一起的蚂蚱，反正私自倒卖溶解液这事也是犯法的，他也不介意再多加一项罪名了。再说这事如果不跟陈浩说明白，引起他的猜忌，反而对自己不利，于是他直说道：“我打算用这瓶溶解液来杀一个人。”

陈浩吓得倒吸一口凉气：“清晨，你别跟我开玩笑呀。”

“你看我这样子，像是在开玩笑吗？”

“你要杀谁？”

“万喆。”

“谁？”

卢清晨深吸一口气，把今天早上发生的事，告诉了陈浩。

陈浩听完后，沉默了，他也是男人，能够理解卢清晨此刻的感受。但他觉得这事做不得——倒卖溶解液是一回事，用它来杀人就是另一回事了。他试图劝阻卢清晨：“清晨，你可要想好呀。这可是掉脑袋的事。”

卢清晨哼了一声：“把溶解液偷偷卖给美国人，这罪名也小不到哪儿去。”

“还是有点不一样吧……再说，你要杀的人，可是万喆呀。”

“怎么？我要是杀个普通人，量刑就会轻一点？”

“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要杀他的难度很大。你不是说他有两个保镖吗？你怎么接近他？就算你有溶解液，也不可能对付得了好几个人吧？”

“这你就别操心了，我自然会想到办法的。”

“可是，我怎么跟我同学交代呢？说好了再过几天就交货的，现在却要他们再等二十多天。我同学——或者美国人——如果问到之前这瓶溶解液去哪儿了，我怎么说？”

“你就说，这瓶溶解液我们藏在沙发下面，结果被打扫卫生的大妈当做普通酸奶瓶丢掉了。不过没关系，事情并没有败露，只要再过二十多天，我们又能积攒下小半瓶。这次，我们会把瓶子藏在不会被人发现的地方，保证不会再出现这样的情况。”

“美国人会相信吗……”

“听着，陈浩。”卢清晨凝视着他，“我不管美国人相不相信，我甚至可以不赚这笔钱。我只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如果我不杀了万喆，出这口恶气，我就没法活。要我带着这样的奇耻大辱活下去，我宁肯现在就死，你明白吗？”

陈浩注视着卢清晨，从他的眼睛中看到某种疯狂的神色。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劝阻得了他了，只有说：“好吧，我明白了。”

这天下班后，卢清晨回到出租屋，用钥匙打开了安文兰的家门。他不知道安文兰有没有告知房东，说要退租，也许躺在富二代怀抱中的她，还来不及顾及这些小事。所以，卢清晨打算趁此机会搜索她的屋子，希望找到某些对实施复仇计划有用的事物。

安文兰拿走的，是她的衣物和个人用品。她的电脑——一台一体机，现在还放在桌子上。卢清晨猜想，她应该是打算哪天空了再来拿。他打开这台电脑，看到了桌面上的QQ图标，双击之后，QQ无需输入密码，自动登录了。卢清晨心里一阵激动，他知道，QQ是安文兰的主要聊天工具，比微信用得还多。他希望从中发现某些有用的线索。

卢清晨查看了安文兰近期的聊天对象，很快，他就注意到了其中一个网名叫做Jony的人，通过聊天记录，他断定这个Jony就是万喆。这家伙用炫富作为切入点，肉麻作为勾搭手段，轻易虏获了安文兰的心。他那露骨、肉麻的表白方式令卢清晨作呕，但是在女人眼中，就变成了柔情蜜意的真情告白——也许富二代要想勾搭一个女孩，就是这么容易。

卢清晨跳过了这些令他作呕的情爱挑逗，只关注有用的信息，他快速上翻聊天记录，看了好几页之后，“Jony”的一句话映入他的眼帘：

我的电话是186xxxxxxxx，微信也是这个，加我。

卢清晨掏出手机，把万喆的手机号码记录下来。他又翻看了一会儿后面的聊天记录，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信息了，将电脑关闭，离开了安文兰的家。

卢清晨下楼，来到附近的一家小超市，他经常在这里买东西，跟老板算半个熟人。他对老板说：“对不起，我手机没电了，能借你手机跟朋友打个电话吗？”

“行啊。”老板大方地把手机递给了他。

刚才那串电话号码，卢清晨已经背下来了。为了验证这是不是万喆的手机号，他拨通了这个号码。

几秒钟后，对方接了起来，“喂”一声。卢清晨没有说话，对方又问道：“谁呀？”

卢清晨听出来，这就是万喆的声音。这就足够了，他挂断电话，把手机还给老板。

“这么快就打完了？”

“对，谢谢了。”卢清晨微笑一下，走出这家小超市。

弄到了万喆的电话号码，他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做。正如陈浩所说，这家伙有两个孔武有力的保镖，如果他们三个人一起露面，他几乎没有下手的机会。可是，有什么办法，能够把万喆单独骗出来呢？

卢清晨一边在街道上漫步，一边思索着。十多分钟后，他想到了一点——这种利用父母钱财为所欲为的花花公子，屁股一定是不干净的。要说这样的家伙没干过什么坏事，恐怕连他的父母都不相信。也许可以利用这一点，诈他一下。如果有效，就能以此要挟把他骗出来；如果这家伙不上当，再想其他的办法。反正他的手机、QQ、微信，全都掌握在手中。变换方式，总能引蛇出洞。

但是，要诈他也不能是现在，得等几天才行。如果马上就打电话过去，白痴都能猜到这是一个圈套。别急，卢清晨对自己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况且，这事用不着等上十年，十天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