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5月27日清晨6点40分,日本神户市立友丘中学的管理员在打开校门后发现门口有一颗人头,人头上还放着两张纸片,上面是凶手写下的犯罪声明。被害人是该学校的学生土师淳。
在校门的旁边,即挂着学校名牌的水泥矮墙上有一摊直径约为10厘米的血迹。而且案发现场的种种迹象显示,这颗头颅至少被人挪动了3次。在管理员发现头颅的1个小时前,曾有一名83岁的老太太在清晨散步时发现了这颗头颅,但她并未注意。警方推测,凶手最初打算将头颅搁置在矮墙上,希望引起路人的注意,但固定不好,所以又将头颅转移到了距离校门3米远的墙角。凶手在做完这些后,并未马上离开,而是躲起来查看路人的反应。当看到老太太对头颅没什么反应后,就将头颅挪到了校门口,然后悄悄躲在附近进行观察,直到管理员发现头颅后他才离开。
尸检结果显示,土师淳的头颅被凶手以极其残忍的手法进行了损害,他的头颅在被割下后,凶手就开始在他的头颅上反复切割,还用利器将脸部从嘴角到耳朵割开,眼部被画上了×形记号。下午3点左右,警方在距离神户市立友丘中学500米外的山边找到了土师淳的尸体。
在土师淳失踪后的当天晚上,警方就接到了失踪报案。土师淳的母亲见到儿子很晚了还没回家,就给孩子的祖父打电话了解情况。在得知土师淳从未去过公公家里后,土师淳的母亲开始担心起儿子的安危了,她当时觉得土师淳可能遭遇了交通事故。在好心邻居的帮助下,土师淳的父母找了很久都没找到他,于是就报了警。尸检结果显示,土师淳在离开家后没多久就遇害了,他胃里的食物甚至都没消化。
就在土师淳遇害的几天前,友丘中学门前曾出现过虐杀至死的猫的尸体,附近的公园里也有被人殴打致死的猫的尸体。在更早之前,附近的公共汽车站前也出现过被人砍掉头的鸽子的尸体。此外墙壁上还被喷上了“酒鬼蔷薇圣斗”。
在那份犯罪声明中,凶手自称是“酒鬼蔷薇圣斗”,还提及了自己的杀人动机,他能从杀人中获得快乐。在犯罪声明中,涉及了许多“死亡制裁”“清洗”等字眼。警方怀疑凶手是个20岁至40岁的男子,身高170厘米左右。由于该案件太过凶残,警方在排查每个和案件有关的嫌疑人时,连小孩都没放过。
6月4日,神户新闻社收到了凶手的信件。在信中,凶手承认他杀害土师淳并切割下他的头颅,还威胁说会制造更多的凶杀案。凶手在信中写道:“现在,游戏开始了,当我杀人或攻击他人身体时,我觉得自己能从持续的憎恨中获得自由和和平,增加他人的痛苦可以使我自己的痛苦得以减轻,我已经将自己的生命当作赌注压在这个游戏上,如果我被捕了,我就会被判处绞刑。”此外,凶手还对日本的教育制度表达了强烈的愤怒和憎恨,他认为是日本的强迫性教育使自己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不久之后,神户新闻社再次收到了凶手的信件,这是一封警告信,原来神户新闻社在刊登此案时,误将凶手的“酒鬼蔷薇圣斗”写成了“鬼蔷薇”。这个失误激怒了凶手,于是他给神户新闻社写信警告:“从现在开始,如果你们再弄错我的名字,或是惹怒我,我将会在一个星期内杀掉3个人,我不只会杀害儿童。”
6月28日晚上7点5分,警方抓住了凶手。凶手是一个年仅14岁的少年,由于未成年人保护法,当时该少年的真实姓名以及所有信息并未公开,警方和媒体只对外称少年A或酒鬼蔷薇圣斗,这个少年A的真实姓名叫东真一郎。
警方在案发后对学校进行了排查,在排查中怀疑上了东真一郎,于是就向学校索要了东真一郎的笔迹,将笔迹与犯罪声明上的笔迹进行了比对,比对结果显示笔迹属于同一人。由于东真一郎还是两起袭击案的犯罪嫌疑人,于是警方断定凶手就是东真一郎,遂以涉嫌杀害土师淳及侵害他人身体的罪名将东真一郎逮捕。警方在东真一郎的住所还发现了部分凶器。被捕后,东真一郎承认他就是杀死土师淳的凶手,还交代了另外一起凶杀案和两起袭击案。
1997年2月10日下午4点30分左右,东真一郎用槌子在日本神户市的街道上袭击了两名小女孩,并造成一名女孩身受重伤。被害人的父亲曾向学校和警方报告了此事,还提出让女儿辨认凶手,但没有得到回应。据被害人的回忆,当时东真一郎身着西装外套,手持学生用的书包。
3月16日中午12点30分左右,东真一郎以询问厕所位置为由将小女孩山下彩花诱骗到厕所,然后用铁锤用力砸向山下彩花的头部。在逃跑过程中,东真一郎碰到了另一个小女孩,他怀疑小女孩看到了自己行凶的过程,遂用小刺刀刺伤小女孩的腹部。
山下彩花和被刺伤的小女孩之后被送往医院接受治疗,其中山下彩花在3月27日因抢救无效死亡,那个被刺伤的小女孩在医院养了两周后才痊愈。
1997年5月24日下午1点30分过后,东真一郎在街上偶然遇到了土师淳,当时土师淳正准备去祖父家。东真一郎一看到土师淳就准备杀死他,他一直在寻找犯罪目标,而眼前的土师淳正好比他年少,是个比较容易控制的对象。
东真一郎以“有蓝色乌龟”为由将土师淳骗到了一处高台上,然后趁其不备用鞋带缠绕在土师淳的脖子上,并将其勒死,在离开前东真一郎将土师淳的尸体藏在了山上的一个角落里。
第二天,东真一郎拿着一把刀回到了藏尸地,他从上小学起就喜欢随身携带刀具之类的锋利武器出门,他觉得自己拿着刀就好像拿着手枪一样,他的愤怒也会因此减轻。东真一郎将手中的这把刀取名为“龙马刀”,之后他就用“龙马刀”将土师淳的头颅割下,并对着头颅说:“杀死你的感觉真是太爽了,你一定很痛苦吧。那个时候出现在那个地方就是你的不对。”
东真一郎怀疑头颅中藏匿着土师淳的灵魂,于是就极其残忍地破坏了头颅。
后来东真一郎将土师淳的尸体装进了塑料袋里,藏在了树根下面,最后东真一郎将头颅放进了事先准备好的塑料袋里并带回了家。回家后,东真一郎将头颅从袋子里拿出来进行清洗。他花了15分钟,才将头颅上的泥土、树叶清洗干净,最后他将头颅藏在了天花板里。
第二天凌晨1点至2点,东真一郎带着头颅来到神户市立友丘中学门口,他想将头颅立在学校大门上,失败后只好放在地面上。在学校门口看了几分钟后,东真一郎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被捕后,东真一郎表示他很后悔没有坚持将头颅立在学校大门上,没能完成自己的“作品”。
东真一郎表示,他从小就与祖母、父母和两个弟弟生活在一起,在自己最爱的祖母去世后,他就对死亡产生了难以言明的执念,并开始思考死亡。为了理解死亡,东真一郎开始解剖青蛙,后来渐渐发展成解剖鸽子、猫等动物。到上了初中之后,东真一郎发现解剖动物已经无法使自己得到满足,于是他开始攻击小学生。东真一郎一直觉得自己的身体中有另外一个自己,那个另外的自己就是酒鬼蔷薇圣斗。
警方在搜查东真一郎的住所时发现了上千本的色情漫画和色情影片,还有他的犯罪日记。东真一郎每次作案后都会以写日记的方式向所谓的神明汇报。例如东真一郎在袭击了一个小女孩后在日记中写道:“为了证明人类多么脆弱,我今天进行了一个吓人的实验。当小女孩转向我的时候,我朝她挥动了手中的铁锤,我感觉自己敲打了她好几下,当时的我十分兴奋,到底敲打了几下我已经记不清楚了。”在1997年3月23日的日记中,东真一郎写道:“今天早上,我听妈妈说起那个小女孩,她好像快要死掉了。但是警察根本没有怀疑上我,我觉得这是神明在保护我,我要感谢神明的保护,希望神明能继续保护我。”
东真一郎所信仰的神明是他自创的,他除了会写日记向神明汇报案情外,还自编了一套神圣仪式,他每天都会进行这项神圣仪式,并认为这样才不会被捕。
1997年6月29日,东真一郎因杀人罪和损坏遗体的罪名被移送至神户地方检察厅。8月4日,东真一郎在接受精神鉴定后接受第一次审判。
8月20日,执意不肯当面道歉的东真一郎的父母通过律师向被害人家属送去了道歉信。但这些道歉信毫无诚意,所有被害人家属所收到的道歉信的内容都一样,唯一的区别是换了不同的人名。
9月30日,东真一郎的精神鉴定报告出来了,他被诊断为反社会人格障碍。10月13日,东真一郎被移送到关东少年感化院接受治疗,这家感化院专门接收12岁至26岁患有精神障碍的少年犯。11月27日,东真一郎被送到东北中等少年院接受治疗。在这个过程中,东真一郎的个人信息一直被保密。
1999年,东真一郎的父母出版了一本书——《少年A:父母的悔恨手记》。这本书由文艺春秋出版社出版,一经出版立刻成了畅销书。在这本书里,东真一郎的父母表达了漫漫的悔恨之情。后来东真一郎的父亲还接受了采访,在采访中,记者问他是否还记得被害人的姓名,东真一郎的父亲选择了沉默,他到底是否真的悔恨了,或许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在这本书出版后,东真一郎的父母就离了婚,他的家人们都纷纷离开了当地,到外地定居生活。
2004年3月10日,东真一郎获得了假释,医院认为他在接受治疗后已经可以回归社会了。此时的东真一郎已经成年,如果他愿意隐姓埋名重新做人,完全可以做到,没有人知道他就是曾经犯下残忍罪行的少年A。
2012年冬,日本出版社幻冬舍找到了东真一郎,希望东真一郎能出版一本自传,东真一郎答应下来。
2013年,东真一郎将写好的自传交给了幻冬舍,却遭到了退稿,因为他在书中对被害人毫无歉意。为此幻冬舍提出了三个要求:第一,东真一郎必须告诉被害人家属自己要出版这本自传;第二,在署名处写上东真一郎的真实姓名;第三,东真一郎必须得诚恳道歉。
2014年,东真一郎结束了与幻冬舍的合作,转而和日本太田出版社合作,或许东真一郎对幻冬舍提出的三个要求不满。
2015年6月28日,东真一郎的自传——《绝歌:神户连续儿童伤害事件》出版了。他以少年A的身份在书中讲述了当年所发生的酒鬼蔷薇圣斗事件。这本书几乎就是东真一郎当初的原稿,出版社的编辑基本上没有对该书进行删减和改编,甚至连当初幻冬舍删除的内容也都出版了。
一周后,东真一郎的律师和被害人家属见了面。律师表示,东真一郎已经将当年的酒鬼蔷薇圣斗事件写书出版了。不过被害人家属并未等来东真一郎的亲自道歉,只有短短数行的道歉信和《绝歌》这本书。
东真一郎此举激怒了被害人家属,家属们纷纷表示抗议,其中一位父亲甚至公开指责太田出版社,希望太田出版社能全面收回此书。但这本书不仅没有被收回,还销售得不错,甚至还加印了第二版和第三版。土师淳的父亲表示,没有任何父母愿意去读自己孩子被杀害的描写,他表示自己永远不会去读这本书,因为那样会让他感觉土师淳被杀害了第二次。
这本书使东真一郎受到了广泛的关注,《周刊文春》的记者在进行了一番调查后终于找到了东真一郎在神奈川的住所,不过在记者找上东真一郎之前,他就搬家了,搬到了东京居住。据东真一郎的邻居们反映,从未见过东真一郎出门,他基本上都宅在家里。
东真一郎在刚被关起来时一直和父母保持着联系,当他得知父母将他们联系的内容曝光给记者后,他就不再信任父母并与父母切断了联系。
2016年1月26日,《周刊文春》的两名记者在东真一郎所居住的东京某公寓的停车场看到了东真一郎。当东真一郎看到有记者在跟踪自己后,显然很震惊。当记者提出要采访他时,东真一郎开始不断否认自己的身份。最后为了赶走记者,东真一郎警告道:“你们既然没有证据,就不能这样说了。你们的行为已经给我造成了困扰,我可以去告你们对我造成的人权侵害和名誉损毁。”
两名记者只能放弃,在临走前给了东真一郎名片和采访信。这时,东真一郎突然暴怒起来,他抓住一名记者的胳膊然后说道:“我都已经和你们说不是了,你是想死吗!你的脸和名字我已经记住了!”东真一郎突然从唯唯诺诺变得暴怒,这吓坏了两名记者,他们就赶紧逃走了,而东真一郎一直在后面追赶他们,直到两名记者上了车。
不久之后,《周刊文春》收到了东真一郎的来信。在信中,东真一郎表示他即将开设自己的官方网站。在网站中,东真一郎首先宣传了自己的自传,他觉得自传的销量不够理想,他想达到销售百万本的目标。此外,东真一郎还写下了自己出版自传的历程以及对幻冬舍负责人的辱骂、对各种舆论争议的辩解。
在《绝歌》这本书出版以后,为东真一郎进行心理治疗的副主治医师和他断绝了联系。在感化院服刑、接受治疗的7年里,东真一郎与副主治医师之间的关系很亲密,她对待东真一郎就像母亲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这名医生也致力于让东真一郎重新从一个婴儿成长起来,并鼓励东真一郎战胜自杀的念头。在东真一郎看来,这个医生就是一个理想的母亲,在她的帮助下,他开始产生了回归社会、做一个正常人的念头。
当副主治医师得知东真一郎准备出版自传时,十分愤怒,她极力反对东真一郎这么做。当时东真一郎还曾动摇过,想要放弃出版自传,最后他还是决定出版自传,这无疑激怒了副主治医师,他也因此失去了这位理想的母亲。
【早年起就表现出异常】
酒鬼蔷薇圣斗事件出现后,日本的教育系统和制度遭到了人们的质疑。在日本,儿童在6岁以前都要接受一项十分严苛的考试。考试的结果决定着一个儿童是否能够进入良好的私立小学,或者是被送入条件很差的公立学校。这项考试很大程度上会影响一个儿童的人生和未来。
东真一郎在给媒体所写的信件中,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教育制度上,他认为是教育制度将自己变成了一个杀人恶魔。从东真一郎的犯罪行为中可以看出,有缺陷的教育制度无法解释他的犯罪原因。在日本,千千万万的儿童都在相同的教育制度下成长,也有许多儿童被送到公立学校接受教育,他们却并未像东真一郎一样去杀人,甚至做出切割头颅这样的残忍行径。
东真一郎在被捕后被确诊为反社会人格障碍。而反社会人格者的一个典型特征就是早年会出现异常行为。反社会人格者从小就会出现许多行为问题,会给周围的人带来困惑。也就是说,反社会人格者从小就坏,他不是在外界的影响下变坏的,而是本质上就坏。在东真一郎上小学的时候,社工就发现他的精神状态异于其他儿童,还将这种情况告诉了他的母亲。当时东真一郎的母亲并未在意,她希望自己的长子能在学校有突出表现。之后东真一郎开始出现虐待和杀害小动物的行为,并以此为乐。在进入初中之后,东真一郎开始不满足于虐杀小动物,他开始攻击小女孩。
反社会人格者即使生长于一个正常的家庭,他也会出现行为异常。反社会人格者的父母和正常人一样,家里的其他子女也都很正常,并未出现异常行为或劣迹,但反社会人格者就是格格不入的存在,他在行为和个性上与家中的其他兄弟姐妹有很明显的差别,更加不安分、大胆且具有破坏性。东真一郎从小就喜欢搞破坏,会将弟弟们组好的塑料模型弄坏。东真一郎的父亲是个老老实实工作养家的男人,他的母亲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家庭主妇。东真一郎还有两个弟弟,在东真一郎获得假释的时候,其中一个已经大学毕业,另一个正在上高中。与东真一郎不同,他的弟弟们都很优秀,不仅很擅长体育,学习成绩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