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6月24日上午,英格兰曼彻斯特海德小镇的警方接到报案,81岁的凯瑟琳·古兰迪被朋友发现死在家中。之前,凯瑟琳和两个朋友约好在6月24日这天去老年康复俱乐部进行义务劳动,为行动不便的老人做饭。当两个朋友来凯瑟琳家中找她时,却发现凯瑟琳蜷缩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她们以为凯瑟琳在睡午觉,于是走进去准备叫醒她,后来她们发现凯瑟琳的脸色很苍白,她的身体也冰冷,两人才意识到凯瑟琳可能死了,于是立刻报了警。
不久,警方就接到了凯瑟琳家庭医生所开出的死亡证明,上面写着死于高龄,警方并未怀疑,毕竟凯瑟琳已经81岁了。随后,警方就将凯瑟琳死亡的消息告诉了她的女儿安吉拉·伍德芙,一名职业律师。
当安吉拉得知母亲去世的消息后,第一反应不是悲伤,而是吃惊。凯瑟琳是个身体很硬朗的老太太,几乎从来不生病,是社区的积极分子,经常踊跃参加社区举办的活动。就在去世的两周前,凯瑟琳还参加了一次旅行,她还是这次旅行活动的驾驶员。
不久之后,安吉拉收到了当地一家小律师事务所的一封来信,里面是凯瑟琳立下的新的遗嘱声明。凯瑟琳是个寡妇,还很富有,在遗嘱中她将大部分遗产都留给了她的家庭医生,也就是52岁的哈罗德·希普曼,那是一笔价值整整80万英镑的遗产。
安吉拉了解到希普曼在曼彻斯特海德小镇开了一家私人诊所,诊所的名字叫“手术”,在当地颇有名气,很受患者们欢迎,是个十分专业的医生。安吉拉立刻给希普曼打了一个电话。
接电话的人是希普曼的妻子,她说希普曼正在做手术,没有时间接电话。后来,安吉拉接到了希普曼打来的电话,他说自己刚做完手术,还对安吉拉表示了哀悼,他对安吉拉说,在凯瑟琳去世前不久他还去看过她,当时并未发现异常,所以没有必要对凯瑟琳进行解剖检查,最后他还建议安吉拉尽快将凯瑟琳火化,而不是更常见的土葬。当时安吉拉并未多想,就挂断了电话。
几天后,安吉拉开始觉得不对劲,她觉得母亲没有必要在不通知自己的情况下另立一份遗嘱,而且凯瑟琳原来的遗嘱正锁在安吉拉的保险柜中。安吉拉把新遗嘱重新看了一遍后,发现了许多漏洞。
第一个漏洞:凯瑟琳生前曾当过多年的秘书,十分讲究行文格式和语法,但这份新遗嘱不仅排版很糟糕,语法也很差。第二个漏洞:凯瑟琳一直喜欢手写,而非用打字机打印,这份新遗嘱就是用打字机完成的。第三个漏洞:凯瑟琳的名下还有一处房产,这份新遗嘱中完全没有交代。第四个漏洞:新遗嘱中凯瑟琳的签名字体非常大,据安吉拉对母亲的了解,她从不会使用这么大的字体。
安吉拉根据遗嘱上见证人的签名找到了他们,他们两人互不认识,而且都是在毫不知情下签了名,他们都是希普曼医生的病人,被希普曼要求签署一份不明文件。这使得安吉拉更加怀疑希普曼,于是立刻报了警。
警方在立案进行调查时发现,除了这份可疑的遗嘱外,一点证据也没有,希普曼自然不会承认自己杀死了凯瑟琳。于是安吉拉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同意开棺验尸,从母亲的遗体上取证。
1998年8月1日凌晨3点,海德公墓里来了许多人,有小镇上的居民,还有警察,他们和验尸官一起挖掘凯瑟琳的坟墓。凌晨4点左右,凯瑟琳的棺木被打开了,她的尸体被抬了出来,随后验尸官从她的遗体上取走了一些组织并进行化验。
在等待化验结果时,警方的负责人伯纳德·博斯勒带着一些人对希普曼的诊所进行了搜查,在那里找到了一个可疑的打字机,希普曼正是用这台打字机伪造了凯瑟琳的遗嘱。而在那份伪造的遗嘱上,警方还找到了希普曼的指纹。
化验结果显示,凯瑟琳的各项器官都很正常,也就是说她的身体很健康,并非像希普曼所开出的死亡证明中写的“死于高龄”。不过这份化验报告也并不能证明希普曼害死了凯瑟琳,伯纳德只能去找毒药专家对凯瑟琳的遗体进行检查。
朱莉和斯蒂夫是当地有名的毒药专家,有长达50年的办案经验,他们在接到伯纳德的邀请后立刻来到了警察局。在从伯纳德处了解了基本案情后,他们表示基本不可能从凯瑟琳的体内找到可疑物质,因为希普曼是个医生,不会留下蛛丝马迹。不过朱莉表示,如果他们运气好的话,或许能从凯瑟琳的体内发现吗啡,吗啡在被注射后不会立刻消失。如朱莉所言,他们在凯瑟琳的组织中发现了大量吗啡,凯瑟琳是被注射过量吗啡而死。这下,希普曼就成了重大嫌疑人。
1998年9月7日,警方正式逮捕希普曼,这在曼彻斯特海德小镇引起了巨大的轰动,人们根本不敢相信希普曼会杀人,因为希普曼深受当地人的敬重,他不仅医术高明,还和蔼可亲,一脸白色的络腮胡子,总是戴着一副眼镜,他还是许多人的家庭医生,深受患者信任。但凯瑟琳的死只是希普曼犯下罪行的冰山一角,他是个连环杀手,利用医术来杀人,至少有15名老人被他杀害。
在因谋杀凯瑟琳接受审判时,希普曼表现得十分傲慢、冷静,他说自己是个无辜者,至于凯瑟琳体内为什么会出现过量吗啡,只有一个解释:凯瑟琳是个吸毒者,他早就怀疑凯瑟琳在滥用药物。
公诉方为了推翻希普曼的这种说法,专门请法医对凯瑟琳的头发进行化验,以验证凯瑟琳是否曾滥用药物,化验结果显示凯瑟琳平日里并无吸毒的习惯。
希普曼的案件引起了一名记者的注意,这名记者在小镇进行了一番调查后就写了一份报道。这份报道在小镇居民之间广为传阅,许多居民开始对号入座,要么拨打报警电话,要么到警察局报案,他们怀疑自己的亲人也被希普曼害死了,纷纷要求开棺验尸。
这下验尸官开始忙得团团转,一年内就挖了12具过世死者的尸体,并在尸检中发现了吗啡。在接受采访时,验尸官向记者抱怨说:“我的许多同行,可能工作一辈子也遇不到开棺验尸,但在这一年内,我就挖了12次。”
希普曼的杀人方式十分简单,只会找自己的患者下手,而且都是独居老人,他会往被害老人的静脉中注射过量药物,等被害人死后,希普曼就会通知家属,甚至以家庭医生的身份开出死亡证明,为了销毁证据,他还会劝家属将被害人的遗体火化。有时,希普曼还会修改被害人的病历,使被害人的死因看起来更合理。警方在希普曼的电脑中发现,希普曼平时有输入行医记录的习惯,而这些行医记录并不属实,有篡改过的迹象。
警方通过一系列的调查发现,希普曼至少杀死了15名老人,最终经过英格兰法院的判决,希普曼被判处15个终身监禁。对于这项判决,许多被害人家属纷纷表示抗议,他们怀疑希普曼杀死的人远远不止这15个。英国高等法院的法官在对此案进行了彻查后,发现死在希普曼手上的人多达215个。
在弗兰克监狱里服刑初期,希普曼经常被提审,警方一直希望希普曼能主动交代犯罪过程,但希普曼却表现得很坚决,不肯透露丝毫案情。犯罪心理学家建议警察放弃对希普曼的提审,他认为希普曼不会主动告诉警方案情,但他周围的人却有机会从希普曼口中得到这些,例如狱警或监狱里的医生。
希普曼在监狱里表现得非常好,是模范犯人,他会认真完成狱警所安排的工作,还会利用业余时间将《哈利波特》翻译成盲文。希普曼每天都会阅读《卫报》,还会看电视新闻,看到新闻中播报自己的案件时会尤其高兴并露出得意的表情。
有着“死亡医生”之称的希普曼在监狱里继续行医,有病的犯人会主动找希普曼看病,希普曼非常乐意给犯人们看病,会根据患者所描述的症状给出一些建议。
在希普曼渐渐适应了弗兰克监狱的生活后,就被转移到了另一所监狱中。这所监狱的条件很差,关押着一些强奸犯和杀人犯,对于希普曼来说在这里生活简直就是一种折磨,他的精神也因此受到了很大的打击。这其实是警察故意使用的逼供手段,警察有时为了让犯人主动交代罪行,会将他关在一些条件恶劣的监狱中,有不少犯人都因无法忍受恶劣的条件而主动交代罪行,以获得到条件好的监狱里服刑的机会。希普曼没有选择认罪,而是选择自杀。至死,希普曼都没有交代任何罪行,每当有人提及他的罪行时,他都会把头转过去,对着墙一言不发。
2004年1月13日,狱警发现希普曼吊死在了自己的囚室里。希普曼的自杀让狱警觉得很意外,因为他在自杀前并未表现出任何异常,自杀的前一天还保持着学习的习惯,由于希普曼表现得太过正常,狱警根本没有将他列入防止自杀的犯人名单中,没有对其严加看管。
对于希普曼的自杀动机主要有两种说法:第一种说法是希普曼利用自杀来与警察对抗,以表示他可以决定自己的生死;第二种说法是希普曼为了给妻子留下一笔丰厚的养老金,他生前购买了一笔大额寿险,受益人是他的妻子,不过前提是他得在60岁前死去,他的妻子才能得到10万英镑的赔偿。
在希普曼死后,他遗体的下落成了一个谜。直到3个月后,英国媒体才揭露希普曼的遗体被送去进行研究,英国科学家希望通过研究希普曼的大脑,从而找出犯罪行为与人体生理结构之间的联系,进行犯罪预防。
1946年1月14日,希普曼出生于英格兰诺丁山一个普通的工人家庭,是家里的第二个孩子,父亲是个卡车司机,母亲是个家庭主妇。母亲十分重视对孩子的教育,希望孩子们能通过学习出人头地,对家中孩子管教得很严格。
希普曼从小就比其他孩子聪明,学习成绩也很优异,因此希普曼成了母亲最喜爱的孩子,与母亲之间的关系十分亲密,每天母亲都会开车送希普曼上学,禁止希普曼与周围的人交往,以免影响学习。
母亲还总向希普曼灌输一种优越的心理情结,让希普曼相信他比周围的人都强,将来一定会成为社会精英,会在医学或法律方面有所建树。
希普曼17岁时,他年仅43岁的母亲患上了癌症,为了治病花了许多钱,为此父亲和姐姐不得不努力挣钱,希普曼则承担起了照顾母亲的责任,每天都眼睁睁地看着母亲被病痛所折磨。希普曼的学习成绩开始受到影响,出现了下滑。
随着病情的恶化,希普曼的母亲开始被病痛折磨得痛不欲生,甚至都无法睡觉,后来医生或护士开始给她注射吗啡或海洛因以减轻她的病痛,而这一切都被希普曼看在眼里。
希普曼并未将母亲患癌的事情告诉学校里的任何人,同学们根本不知道他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平日里,希普曼几乎不和同学说话,同学们都将他看成一个冷漠的异类,不过希普曼并未惹得同学们讨厌,在同学们眼中他只是一个学习成绩很好却很高傲的人。希普曼业余时间总会去玩橄榄球,在打球时希普曼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既好斗又凶狠。
1963年6月21日,希普曼的母亲在饱受病痛的折磨后去世了,在母亲断气时希普曼就守在旁边。母亲的去世给希普曼造成了严重的心理打击,在当天晚上希普曼冒着大雨一口气跑了19公里。第二天,希普曼正常到学校上课,并用十分冷静的态度对同学们说,他的母亲在昨晚因病去世了。
第二年,希普曼在高中毕业考试中取得了优异的成绩,顺利进入利兹大学医学院学医,还获得了国家奖学金的资助。希普曼考上医学院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因为他在学习时十分投入,甚至达到了狂热的地步。或许,希普曼这么做是为了完成母亲的心愿,母亲一直希望他能成为医学精英。
进入医学院不久,希普曼就和一名17岁的女孩普罗兹谈起了恋爱。两人是在公共汽车上邂逅并认识的,两人的感情发展得十分迅速,很快普罗兹就怀孕了,希普曼立刻与普罗兹注册结婚,一边上学一边照顾妻子孩子。
1970年,希普曼以优异的学习成绩从医学院毕业,开始到西约克郡托德莫登镇奥默罗德诊所实习。实习结束后,他成了该诊所的医生。渐渐地,越来越多的患者知道了希普曼这个医生,觉得他是个热心肠的医生,经常上门为患者看病。但在同事们那里,希普曼却表现得十分强硬,凡事都自己动手。后来,同事们发现希普曼经常会无故晕倒,好像癫痫发作一般。
其实希普曼的健康一点儿问题也没有,也没有癫痫,他只是药物成瘾。在正式成为医生后不久,希普曼就开始利用职务之便偷偷服用一种与吗啡有着同样作用的止痛药,并渐渐成瘾,为了满足自己的毒瘾,希普曼经常伪造药方,去药房里拿一些麻醉剂或镇痛药。
有一次,一位同事发现了希普曼的诡计,在同事的逼问下,希普曼只好承认自己染上了毒瘾,希望同事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不要告发他。同事没有同意,立刻向医院报告了此事。
1975年,希普曼不仅被取消行医资格,还被医院以私开药品和使用毒品的罪名送上法庭。随后,希普曼被送到一家专门为医生开办的戒毒所接受戒断治疗。据说当希普曼得知自己将要被送到戒毒所时表现得十分冷静,他表示自己会去接受治疗,然后就离开了。一会儿,希普曼又回来了,他激动地将手里的包扔到地上,任性地不去戒毒所。
3个月后,希普曼在戒毒所的治疗结束了。由于希普曼是初次犯罪,警方免去了他的牢狱之灾,只对他罚款了事。后来,希普曼以自己真诚的道歉赢得了英格兰医疗理事会和内政部官员的信任,恢复了行医资格。
之后希普曼来到了曼彻斯特海德小镇,在一家医院里继续行医。很快,希普曼就成了医院里最受欢迎的医生,在患者们的眼中,他不仅医术高超,还很有耐心,会真诚地听患者的倾诉。一段时间后,希普曼离开了医院,开了一家小诊所,还带走了一批患者,这些患者对他十分信任,不再去医院看病,每次不舒服都会到希普曼的小诊所去。可是,他们走进的却是希普曼布下的死亡陷阱。
【冷静的杀人状态】
希普曼的被害人以老年妇女居多,但希普曼没有对她们进行性侵,在杀死凯瑟琳后他才伪造了一份遗嘱,从而引起了凯瑟琳女儿的怀疑,牵出了这一系谋杀案。也就是说,希普曼的犯罪动机既不是为了获得性满足,也不仅仅是为了将被害人的财产占为己有。而且希普曼与常见的连环杀手不同,不会对被害人进行折磨,他只会向被害人注射过量的吗啡,然后等着被害人死去。那么希普曼的杀人动机到底是什么?希普曼从来没有提及过自己的杀人动机,甚至都没有承认杀人的罪行。心理分析专家认为,希普曼的犯罪动机与他的母亲密切相关。
希普曼的母亲去世时只有43岁,而且是在饱受病痛的折磨后才死去,当时的希普曼也只有17岁。与母亲关系密切的希普曼,显然无法接受母亲的去世,这件事对他造成了巨大的打击,甚至还给他的人生带来了重大转折。
母亲的死让希普曼选择了医学,他在医学上投入了很大的热情。希普曼曾亲眼看着母亲被病痛所折磨,只能依靠海洛因或吗啡来缓解剧烈的病痛。于是在希普曼行医后,他开始有了用吗啡杀人的念头,每当他看到比自己母亲高寿的人时就想要杀死对方,他无法容忍那些老太太平安幸福地活在世上,而他的母亲却被病痛折磨致死。在用吗啡杀人的时候,希普曼会感觉自己好像上帝一般,在主宰着患者的生死。
据统计,在希普曼行医的23年里,他一共杀死了215个人,也就是说希普曼平均每个月都要杀死一名患者。与大多数连环杀手不同,希普曼一直保持着很冷静的杀人状态,从未出现过放纵。
连环杀手的被害人一般会在6个以下,然后就会被捕。因为连环杀手会在一次次的作案中进入放纵的心理状态中,会越来越迷恋杀人的过程,从而失去心理控制,不再那么冷静地进行反侦查,因而会留下大量的证据,增加了被捕的风险。据统计,连环杀手杀死6个人已经是极限,而杀死7个人以上的连环杀手非常少见,希普曼则杀死了215个人,而且作案时间长达23年。
希普曼在每次作案时,只会杀死一个人,不会进行犯罪升级,也就是说他不会像其他连环杀手一样进入疯狂的心理状态,也不会放纵自己的杀人欲望。
希普曼对药物学十分有兴趣,尤其喜欢在患者身上进行药物实验。有人推测,希普曼的第一次杀人可能发生在药物实验没有掌控好药物剂量的情况下。后来希普曼开始迷恋上了杀人的感觉,会策划如何杀死一个病人,精确地掌握着吗啡的使用剂量。
与许多连环杀手一样,希普曼在服刑期间一直关注着关于自己的新闻,每当看到电视上在播放自己杀人的报道时,希普曼就会集中注意力去观看,还总会露出得意的表情,因为他能从中回顾自己的杀人过程,从而重温杀人带来的刺激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