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9月24日,韩国汉城(现为首尔)江南区新寺洞住宅区发生了一起凶杀案,被害人是一对夫妻,其中男性是淑明女子大学的名誉教授。尸检结果显示,两名被害人生前遭受了多次殴打,而且极有可能是被钝器活活打死。警方并未在案发现场发现财物丢失的现象。

2003年10月9日,钟路区旧基洞的一栋独立住宅中发生了一起惨案,除了男主人61岁的高某,其他家庭成员包括高某的母亲姜某(85岁)、夫人李某(60岁)和儿子(35岁)都被凶手杀害。

一周后,在江南区三成洞区居住的柳某(69岁)在家中被人用铁锤杀死。

2003年11月18日,钟路区惠化洞的一处独立住宅中的87岁的金某被人杀害,他的女钟点工53岁的裴某也被杀害。这一次,监控拍下了一个可疑的男人,他通过排水管进入被害人家中。

这些被害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生活富裕,例如被杀死的柳某的丈夫崔某就在一家军需企业担任总经理,而且居住在独立的住宅中。此外,除了高某的儿子外,其他被害人的年龄较大,显然凶手专找老年人下手,而且会趁着老年人单独在家的时候实施犯罪,这样更容易得手,说明凶手是个非常谨慎的人。由于被害人多为生活富裕的老年人,警方将作案动机定为入室劫财。

这一系列密集发生的凶杀案在汉城引起了巨大的轰动,就在警方担心凶手会再次下手的时候,命案在11月下旬突然中断了。警方推测,公开的嫌疑人画面让凶手提高了警惕,不敢再轻易下手。

2004年2月,汉城的临近城市仁川发生了一起命案,居住在南洞区的47岁的郑某被人杀害,而且他的客货两用车也被凶手点燃。凶手这么做或许是为了烧掉所留下的犯罪痕迹。

从2004年3月起,汉城冠岳区新林洞一家按摩院有两名按摩女郎相继失踪,引起了按摩院老板的注意。这两名按摩女郎都是在接到同一男子的电话后失踪的,因此当按摩院再次接到该男子的电话时,老板立刻报了警。

当该男子来到约定的地方等待的时候,埋伏的警察立刻将该男子逮捕。男子名叫柳永哲,自称是一名连环杀手,还说自己有家族癫痫病史。后来,柳永哲假装癫痫发作轻易逃走。柳永哲准备去仁川,但在准备上车时被警方逮捕。

据柳永哲交代,他曾因盗窃罪入狱,出狱后生活变得更加困难,于是对富人们产生了十分强烈的恨意。当他看到居住在高档社区的居民过着美好的生活时,内心很愤怒,就潜入一栋住宅中,杀死了一对夫妻。那是他第一次杀人,他觉得很满足,于是很快就再次行动。

柳永哲在作案时十分谨慎,选择的目标以富裕的老年人为主,而且被害人都居住在独立的住宅中,离路边很远,这样他在杀人的时候就不会被发现。杀人之后,柳永哲还会小心翼翼地毁掉证据,例如如果他的手出血了,为了不被检测到DNA,就会放火烧掉案发现场。有时,柳永哲会故意留下一些痕迹,误导警方的调查方向,例如故意在金库门上留下撬过的痕迹,让警方误以为凶手的作案动机是为了钱财,实际上柳永哲杀人只是为了获得心理上的满足感。

按摩院失踪的两名按摩女郎也是被柳永哲杀死的。柳永哲会伪装成客人给按摩院打电话,然后和按摩女郎约定在街上见面。见面后,柳永哲会出示伪造的警察证和手铐。假警察的证件是柳永哲凭借纯熟的画技绘制出来的,再利用家中的电脑进行了一番加工。他所携带的手铐是他从南大门市场买来的。此外,柳永哲还准备了一些杀人工具,例如刀、电锯、红色铁锤和剪刀等。

柳永哲将按摩女郎骗回家后就用钝器杀死,然后将尸体肢解成15~18块,并进行打包。最后,他会乘坐出租车将肢解的尸体丢掉。

柳永哲在处理尸体时十分小心谨慎,他所选择的藏尸地点在汉城北部古剎奉元寺的后山上,非常隐蔽。而且柳永哲还十分注重毁掉自己留下的证据,例如为了清除被害人手腕上手铐的痕迹,他会将被害人的双手剁下来烧毁,还会在掩埋好尸体后将装尸体的黑色塑料袋拿回来,因为他担心上面会留下自己的指纹。

在肢解尸体时,为了避免引起邻居的怀疑,柳永哲会将浴室水龙头开到最大,用水流声遮掩肢解尸体的声音。在柳永哲的罪行曝光后,他的邻居在接受采访时表示,深夜时分会听到从柳永哲家中传出隐隐约约的惨叫声,浴室里也会传出重物倒地的声音。不过当时邻居以为是柳永哲在看电视。

2004年7月18日,警方押着柳永哲来到汉城北部古刹奉元寺的后山上,以寻找那些被他杀害的按摩女郎的尸体。柳永哲在大批警察的押送下来到了山上的某处,然后指着一个地方漫不经心地对警察们说:“就是这里。”警方立刻将此地用黄色警戒带封锁,并做了标记。然后柳永哲继续带着警察寻找埋藏尸体的地方,警察所做的标记也越来越多,整个区域差不多都被黄色警戒带封锁了。警察们开始意识到,柳永哲不仅杀死了那两名失踪的按摩女郎,应该有更多的被害人。

后来警方开始了挖掘工作,但警方没有挖出一具完整的尸体,只是找到一块块散落的残骸,上面还有柳永哲留下的编号。最终警方在这座山上挖出了11个被害人的尸体,这些被害人都是按摩女郎。不过警方推测,柳永哲杀死的人应该不止这些,他也因此成了韩国历史上杀人数量最多的连环杀手。

1971年,柳永哲出生于汉城一个贫困的家庭,有两个哥哥和一个姐姐。柳家有家族遗传的癫痫病,柳永哲的父亲就饱受癫痫病的折磨,最后因无钱医治而痛苦离世。柳永哲的哥哥也饱受癫痫病的折磨,并在1994年去世。这让柳永哲备受打击,他似乎看到了自己未来的命运,并将这一切都归结到贫困上。他觉得如果有钱,自己的人生就会变得不一样,父亲、哥哥不会因癫痫病去世,自己也能接受良好的教育。因此,柳永哲从小就十分向往富裕的生活。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对富人越来越憎恨。

由于家境贫困且无人管教,柳永哲从小就是一个问题少年,他不仅性格孤僻,而且频繁出入少管所,从12岁起,就不断因盗窃、打架、抢劫触犯法律。成年后,柳永哲开始频繁出入监狱。

20岁时,柳永哲与一名黄姓按摩女郎结婚,婚后妻子为他生下了一个儿子。成家后,柳永哲开始试图做出改变,他希望能找到一份正当的工作来养家糊口。但柳永哲高中没有毕业,再加上前科累累,他只能继续偷窃、抢劫,这让他的妻子很失望。在2002年,柳永哲第11次入狱之时,黄某提出了离婚,她已经对柳永哲彻底死心,想要带着儿子远离他。这对柳永哲来说是个巨大的打击,他觉得自己被妻子抛弃了,而妻子抛弃他的原因一定是贫穷,这让柳永哲更加仇富,同时开始憎恨女人。

2003年9月11日,柳永哲出狱了,他成了一个无家可归的人,妻子已经与他离婚,儿子不愿意认他这个经常吃牢饭的父亲。于是柳永哲决定开始报复富人,在出狱后的第13天,他杀死了一对夫妇,从此以后一发不可收拾。

11月份,柳永哲突然停止了杀戮,因为他与一名金姓按摩女郎坠入了爱河,他想要开始一段新的生活。这段时间,柳永哲过得很幸福,会时不时地作诗绘画,写诗表达对母亲的思念,给女友画像。但金某在与柳永哲相处了一段时间后,得知柳永哲不仅有大量的犯罪前科,还有家族遗传癫痫病,这让她难以承受,于是当柳永哲向她求婚的时候,她以此为由拒绝了柳永哲。

难以承受打击的柳永哲重新化身为恶魔,决定找按摩女郎下手,因为他对婚姻和爱情的希望都葬送在了按摩女郎的手中。为此他还制订了详细、周密的杀人计划。本来,柳永哲打算杀死自己的前妻黄某,但考虑到儿子才11岁,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在柳永哲的人生中,有一个名叫郑斗英的连环杀手对他产生了重大影响。郑斗英是韩国于1999年出现的连环杀手,在短短的一年间杀死了9名妇女和儿童,在当时引起了巨大的轰动。柳永哲在得知郑斗英的事迹后,十分崇拜他,于是立志成为比郑斗英更厉害的连环杀手,成为韩国第一连环杀人魔。

被捕后,柳永哲在交代自己罪行的过程中告诉警方,他不仅肢解被害人的尸体,还将其中4个人的内脏取出来烤熟吃下,他说这么做是为了让自己更清醒。

在接受审判的时候,柳永哲显得十分平静,没有表现出任何悔恨的情绪,甚至还表示如果没有被抓住,他还会继续杀人。在经历了5个月的审讯后,柳永哲被判处了死刑。作为韩国的头号连环杀手,柳永哲的故事被翻拍成电影《追击者》。

【不可逆的犯罪心理】

对于大部分连环杀手来说,他们杀人是为了获得刺激、满足性欲或是从杀人中获得支配权。柳永哲在贫困的环境下长大,从小对金钱有着超乎寻常的渴望,但他杀人的目的显然与金钱无关,例如他在第一次杀人时并未拿走被害人家中值钱的东西,他只是在利用这种极端的手段来表达自己对富人的仇恨,因为他从小就一直生活在贫困和癫痫所带来的阴影中。第一次杀人后,柳永哲觉得异常满足,这是他从来都没有体会过的感受,之前他一直生活在无意义和充满挫败感的状态中,于是他开始频繁作案。

癫痫病也一直折磨着柳永哲,在20世纪90年代,他还曾被送到精神病院接受治疗,但显然这段治疗并未起到作用。对于柳永哲来说,他不仅没有钱,甚至连健康也没有。因此当柳永哲的哥哥因癫痫病去世后,柳永哲就开始对死亡充满了恐惧,他担心自己会像父亲、哥哥一样在癫痫病的折磨下死去,这让他对自己的人生更加失望。

与一些连环杀手不同,柳永哲并非道德白痴,他有正常的情感能力。例如柳永哲会突然中断杀戮,因为他与金某成了恋人,他很享受恋爱带来的美好感觉,而且会写诗怀念自己的母亲。对于道德白痴的连环杀手来说,他们根本不会有这样的情感。但当金某拒绝了柳永哲的求婚后,柳永哲陷入暴怒,开始了极端的报复。对于柳永哲来说,杀戮更像是在逃避现实生活所带来的挫败感,他没有正常的夫妻、子女关系,前妻和金某都抛弃了他,这让他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

与许多连环杀手一样,柳永哲的童年过得十分痛苦,他早早地就开始犯罪,多次因盗窃、抢劫入狱。这让柳永哲长期与社会脱节,于是形成了反社会人格,除了犯罪外,柳永哲已经无法适应正常的社会生活。

与道德白痴的连环杀手不同,柳永哲的犯罪倾向是后天形成的。道德白痴的连环杀手从童年时期就会出现许多异常行为,即使成长于一个正常家庭,也不会使他变成一个正常人。但柳永哲却是在12岁之后,频繁出现盗窃、抢劫等犯罪行为,因为家境贫困,父亲早早过世,柳永哲不得不过早地到社会上讨生活。从那以后,柳永哲的人生就与犯罪挂钩了,在长达20年的犯罪生活中,他的犯罪心理渐渐地趋于稳定,最终形成了不可逆性。

从柳永哲的犯罪经历中可以看出,他最初的犯罪行为较轻微,是迫于生存而为。当柳永哲的犯罪手法越来越娴熟、犯罪行为越来越频繁的时候,他的人格中已经被添入了犯罪元素,而且他从早期的为了生存盗窃、抢劫,渐渐发展到只要缺钱就去盗窃和抢劫,最终他从犯罪行为中获得乐趣。每当柳永哲在生活中遇到困难的时候,他最先想到的就是犯罪。例如柳永哲在2003年9月11日出狱后,发现自己变成了无家可归的人。面对这种失败透顶的人生困境,柳永哲不会像正常人一样去想办法改变,比如先找一份可以安身立命的工作,他只想去犯罪。后来柳永哲遇到了按摩女郎金某,他开始过起了正常人的生活。但当金某拒绝了柳永哲的求婚后,柳永哲重新跌入被抛弃的困境,他所能想到的就是杀死按摩女郎,以此报复前妻、金某对自己的抛弃。

一旦犯罪人格趋于稳定了,即达到了不可逆的地步,那么他会从一个拥有正常情感的人变成一个无是非、无羞耻感的人,直至变得冷漠、麻木,最后成为一个毫无人性的杀人狂魔。柳永哲在带着警方寻找被害人的尸体时,显得十分冷静,全程都面无表情,让随从的警察心惊胆战。

此外,一些电影对柳永哲也产生了很大的影响,例如警方在柳永哲的住所发现了3部电影:《公敌》《犯罪人生》和《最糟的事》,这些电影都是犯罪题材的影片,柳永哲从中学到了许多反侦查技巧,例如肢解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