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当年事情的真相竟然这个样子, 许悠悠无端觉得,诸天神明对于张时润的惩戒重了些,就连他死后也一直都得不到解脱。

“所以, 我们是要做你以前做的事情么?”许悠悠问。

张时润哼笑一声,“是, 也不是。”

这个秘境中的最终试炼, 难度只会比从前的九州神祭更加骇人,往事总是令他心烦意乱, 他没回答两句许悠悠提出的问题便不愿再多说。

“你们好生准备,可别死在里面。”张时润离去时如此嘱咐二人。

许悠悠看向裴栖寒,“师兄, 那我们该怎么办?”

“硬闯。”裴栖寒道。

许悠悠舔着自己干燥的嘴唇,犹疑道:“前辈说硬闯九州神祭很是危险,万一我们真出不来了,那……”

“你很怕死?”他问。

许悠悠深吸一口气, “是,也不是。我只是觉得我们不应该死在这里, 而且我在来之前不是说过吗,我们不会死在这里的,所以我想我们应该好好准备。”

她续声,“张前辈总是不肯多说,我知道问多了他会烦, 可是只有他是真真正正见过九州神祭的人,我想要再从他嘴里问出些细节来, 可是师兄你也看见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不喜欢我, 还说我身上臭……我只是在想要是我们真的做足了准备, 就算以后真的输了,死在了九州神祭上,也死而无憾,而不是不明不白地死去。”

“你说得对,”裴栖寒的身子凑近了些,他的鼻息落在她颈侧的发丝上,颇为正色地对她说,“莫要听他胡言,你很香。余下的事情,我去问。”

他所做出的动作已经话语不带有任何一丝轻佻的桃色,反复就只是作为她的师兄安慰她一样,即便如此许悠悠还是从他的话语中受到了莫大的鼓舞,以及不争气的红透了半边耳尖。

曾经也不是没有离这么近过,但是这次格外的与众不同。

斜阳下落,裴栖寒回到许悠悠所在的屋子里,来时他手上多了些蔬果,他递给她,“这次神祭上会比往日多出十八铜卫,身高六丈有余,护卫在祭台四周。”

六丈……那岂不是二十米?

许悠悠的脸色变了变,她记得身祭是在天衍山的山峰上,山峰东南西北四侧各有一处天梯,峰顶因为建造祭台被打造得平坦,分外广阔,神祭时会容纳数万人在祭台下方观看。

这天衍峰本就是云雾缭绕之境再多来十八个二十米的铜卫,万一被打下山峰只能落得个粉身碎骨。

“那师兄打算怎么办?”

他们要是全无准备,可真就是去送命的,但如今只有十天时间,提升修为显然是痴人说梦,看着只能提升战术。

十八铜卫高大威猛,若是论力道他们定然是拼不过,怎么想他们唯一的优势都只能是拼灵活性。

“那张前辈有没有说这十八铜卫有什么致命弱点?”

裴栖寒摇摇头。

他随后道:“你可曾听说过阴阳易位之阵?”

许悠悠茫然了一瞬,裴栖寒便知她定然是不知道的,望入她懵懂的眸仁内,裴栖寒缓声道:“便是在设阵人与入阵人的位置对换。凡人蛮力难以对抗十八铜卫,故而便需要借力打力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原本这些,他是不用和她解释的,但不知道为何,他就想将这些话告诉她,感受到她的担忧,感受到她的喜悦,他竟会觉得满足。

“真的!”许悠悠仿佛看见了希望。

只是裴栖寒的下一句话无异是给她浇了一盆冷水,“但此阵,我未参悟。”

许悠悠结巴问,“是书上没写明白吗?”

裴栖寒摇摇头,“书上的易位之阵有所设限,十八铜卫在其限制之内。”

“那怎么办?”许悠悠可惜道。

裴栖寒安抚她说,“无妨,我们还有十日时间。”

十日,他需要突破这阵法的上限与自身灵力的极限。

破坏神祭,需要他消灭十八铜卫之后任有余力去毁坏承天皿。

十日转瞬即逝,许悠悠与裴栖寒二人通过无序传送阵来到九州神祭前夜。

他们坠落在天衍山的脚下,行人聚集在此集会,路上人潮汹涌,摩肩接踵,行路艰难。

无序传送阵将她与裴栖寒分开,她在天衍山脚的东位,远远望去,山一条凿刻下来的通道承接着向上的人流,明日天泛鱼肚白,便是神祭开始之时。

这天梯,犹如一条黑色的逆流瀑布,深深地震撼着她。

许悠悠被人潮推着往前,夹在拥挤的人群中十分不好受,她觉得先出去。结果钻着钻着,就被身旁的路人夹着肩膀进退不得。人群亢奋着,周围的人完全听不见她说话,这路越发的挤,她的脸色也越发的黑。

她绝不能接受自己卡在这里当个废物,她拼命的扭动着身子,头顶上一片阴云扫过,熟悉的寒气逼袭而来,她心中一喜,抬头边见裴栖寒御剑从她头顶掠过,随后他伸手提着许悠悠的肩将人拉上了惊鲵剑。

天衍山下,朝拜神明,修士一律不准御剑飞行,他们这样做违反规定,显得分外地惹眼,因此裴栖寒的剑尾追着一波抓人的修士。

两人到了一处安全地方,裴栖寒停落,许悠悠才张口,他伸手捂住她的嘴唇,将人拉入黑色的夜幕中。

而后,几道脚步声急追过来,只见一人道:“他们像是往那边跑了,快追。”

待到此地重新归于寂静,裴栖寒才松开她。

“可有受伤?”他问。

许悠悠摇摇头,她觉得现在的裴栖寒格外地不一样,时间不允许她深思,她手指着天梯道:“刚刚有人说需要特殊的腰牌才能够登上天梯。”

而登上天梯只不过是破坏神祭的第一步。

“所以我们是要乔装打扮吗?”

裴栖寒颔首,默认。

许悠悠正观察着,准备选两个好下手的人去腰牌换衣装,就见裴栖寒从锦囊中摸出两个腰牌和两套红色的衣袍。

“换上。”他言简意赅道。

许悠悠愣了,“这是?”

“方才顺手取的。”

许悠悠心中对裴栖寒生起一股油然而生的佩服,这速度也太雷厉风行了吧!

她将红袍套在自己身上,裴栖寒闷哼一声,她定睛原是戒脉爬上他的侧脸,暮色中透着隐隐地红,在他冷隽的脸上显得格外妖冶。

“怎么会?”

裴栖寒的天罚居然在此刻加重了!

瞥见许悠悠迫切忧虑的目光,裴栖寒道:“不碍事。”

哪里不碍事,怎么不碍事了!

这本不是他发病的日子……也对,神祭在即,天罚也会被诱发,何况他们是在天衍山脚下,这里灵气充裕,与之相对应的神明的气息也较别处更为充沛。

她记得书上说,神气会使天罚之人产生本能的厌恶,而由于他们自身的对抗,天罚会有所加重。

“师兄?”许悠悠犹豫再三开口,“要不要我牵着你?”

见裴栖寒不语,许悠悠解释说:“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像在苍谷那样,减轻你的痛苦。”

很奇怪,戒脉感受到她的触碰会往回缩,她想了很久一直想不通这是为什么,想到头疼之后,她便不再深究。

裴栖寒不说话,许悠悠就当是他默认。

她缓缓地握上裴栖寒的四指,将自己的小手探入他的掌心,这个交握的姿势她牵着牵着就变成了十指相扣。

好在裴栖寒没有别的表示,他手背上的戒脉是消失了,可是他侧脸处的戒脉依旧固守这不肯退却。

她知道裴栖寒忍耐惯了,只有实在是难以忍受的时候才会闷哼出声,他不动神色并不代表他不疼。

“师兄,你头低一点。”许悠悠对他道。

裴栖寒以为许悠悠是有话想对他讲,于是他依言将身子垂下来半分,许悠悠便借机踮起脚尖,将额头贴在了他的侧脸上。

脸上贴了女子肌肤的清香,裴栖寒的眸仁骤缩,不可置信。

许悠悠明显得感受到了裴栖寒身体的愣怔,见他似乎有要退开的趋势,她想着当初他也贴着她的脖颈为她暖身体,想必是不抵触与她肌肤相触。

于是,她便大胆地伸出手,将裴栖寒意欲后撤的脸给掰回来,她的拇指贴在裴栖寒的唇角,按着他使他听话的贴着。

许悠悠闭着眼睛,努力地将自己的温度传递给他。

她并没有玩弄或者是亵渎他的意思,她只是想帮他而已。

她的鼻息喷裴栖寒的侧颈,她缓缓睁眼便见裴栖寒的喉结上下滚动着,眼见戒脉从他的颈上慢慢往下退,她也退开了自己的身体。

“有没有好些?”

裴栖寒抽回自己的手,嗯了一声。

“真神奇啊,”许悠悠感慨着,半是严肃半是玩笑道:“师兄,你以后要是再犯疼了,我可以借你抱一会。”

“以后?”裴栖寒道。

他身上的这天罚伴随终身,她说得以后是多久,一生一世还是生生世世……

切莫对他轻易许下诺言,他不是个能随意与人言笑之人。

裴栖寒的心思,许悠悠浑然不知,还一脸人畜无害地对他笑,点着头无形之中又应征着自己的诺言,“对啊,以后,反正我会一直在师兄身边的。”

裴栖寒强忍下心中那一点躁动,用尽量平静地声音问她,“倘若以后你不在呢?”

没有谁会永远地在他身边。

许悠悠不以为意道:“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不在你身边。”

裴栖寒可是他的任务对象啊!

不阻止他黑化,解决他身上复杂地病症,她是回不去家的。

“好。”

许悠悠听见了他分外珍重的一句应答。

两人换好衣服,浑水摸鱼地登上天梯,石阶陡峭,又是在黑夜中前行,她亦步亦趋地跟着前面的人,有些不敢四望,更是不敢回头望下看。

能进入九州神祭观摩的人大都是修士,他们有这个体力和耐心登上天梯,但是许悠悠不太行。

她虽然是在这里有了一点点的修为,可是她是一个练气一期的小菜鸡,人流攀爬着向上,许悠悠走了一会觉得自己腿软,她有点没力气了。

她停下来休息一会,一直在她身后的裴栖寒却没有停住脚步,后面地人紧跟上来,裴栖寒只得踏上一步紧贴着许悠悠的后背,他低声问,“怎么了?”

许悠悠侧首,将身体的一部分重量靠在裴栖寒的肩上,她愁眉苦脸道:“师兄,我走不动了。”

依靠在他身上,已经是很大胆的行为,许悠悠想若是裴栖寒退开他也是理所应当的,可是等了许久他都没有动作。

疲惫使她就这么理所应当地继续靠着。

裴栖寒走上与她同一层的石阶,无奈只能附手在她腰间,几乎是一步一步提着她往上走,人流前行地慢,许悠悠就受着他的提携。

忽然,前路的人停滞了。

人群中忽然有人惊呼,“有人掉下去了。”

许悠悠忙得扭头看向身侧,她的手边是天梯一侧的锁链凭栏,越往上天梯便异常的陡峭,在最接近天衍峰的那段路程里,这石阶几乎是垂直向上的。

若有人不幸坠崖,也是正常的事情。

只能说,他没有这个气运与实力见到九州神祭的来临。

山腰上树木丛生,徐徐微风吹飞灌入许悠悠的衣袍中,在裴栖寒身侧她并不觉得热,也不曾出过汗,只是……

她大着胆子往下瞅了一眼,那从上面坠落的修士的身影仿佛历历在目。

她曾很是清楚地听见过这人的求救。

许悠悠捏紧自己的衣角,深吸一口气踏步在往上,她堪堪走出几步,上面又有人坠下,这回她吓得缩紧了脖子。

裴栖寒察觉她的不对劲,“怎么了?”

“我有点害怕。”害怕下一个从上面掉下去粉身碎骨的人是她自己。

“不用害怕。”裴栖寒道。

“嗯呢。”许悠悠点了点头,可是她依旧是腿软,这回不仅是腿软,似乎是连整个身子都软了。

她甚至颓废地想到,不如就一直待在这里,不要再往上好了,反正她连天梯都登不上去,又能帮到裴栖寒什么忙呢?

她现在还是在给他拖后腿。

“师兄我……”许悠悠小声嚅嗫着,心中一旦打起了退堂鼓,懦弱便会将整个人都吞噬殆尽,她犹豫着,后面的话迟迟难以说出口。

她记得自己的承诺,她说过会帮他的,她不能言而无信……就算是死了,也应该遵守自己的诺言。

反正……她还有无数次重来的机会。

许悠悠将话吞了回去,大不了就死了进循环嘛,也没什么可怕的。

她才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身边裴栖寒目光直视着前方,然后转头看她,一本正经道:“我会保护好你。”

许悠悠猝然抬眸,对上他认真坚定的眼睛。

裴栖寒在她震惊地目光中重复道:“我会保护好你。”

他续声,“你若是害怕,可以抓住我。”

说着,他的指节触碰到她的眼下,“怎么还哭了?”

这时,许悠悠才知道自己不知不觉中就被这高耸陡峭的天梯给吓得眼泪横流。这种害怕是她自己加给自己的内心负担,想象往往比现实更令人惊颤。

许悠悠赶忙将自己的眼泪抹干净,要面子道:“我没哭。”

接连不断地有人下坠,许悠悠听着那些人的叫喊声不禁闭起了眼睛,裴栖寒见状将覆在她腰间的手掌收紧了些,“你很害怕?”

许悠悠闷闷地应声,她实在是受不住内心的折磨,不管不顾地一头钻进他的怀里,手上拽着他的一片衣料死不松手,这登天梯的过程实在是太过煎熬难耐,她难以忍受。

裴栖寒道:“先前,你不应该跟上来。”

许悠悠不说话,将头埋得更低。

“这里危险,”软香温玉在怀,裴栖寒的手忍不住捂上她的后颅,“何况,这本来就是我的事情,与你无关。”

他一句与你无关,让许悠悠从他怀里挣扎出来,她吸了吸鼻子,话里蕴着绵长的鼻音,“师兄,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我是个累赘?”

皎洁的明月从云层里露出一角,月华撒在古朴的石阶上,人流还在不断地往上涌,他们所立的一方却像是停滞了。

“许悠悠,我不会如此想。”裴栖寒正色,“你若害怕,我们便不走这天梯。”

许悠悠疑惑着,不走天梯他们又该怎么上去呢,难不成是惹人注目地御剑么?

她心中正想着,果见裴栖寒一把抱住她,蕴灵升至半空,他脚下冰蓝的惊鲵长剑幻化出来,借着月色越发透着清冷冰寒。

蓝色的尾芒快速飞闪,裴栖寒带着她御剑凌空而上。

许悠悠心悬着,她提醒道:“这样会引人注目树敌的。”

裴栖寒的衣袂迎风飘**,他朝下看了一眼,道:“无事,总归是要树敌的。”

底下的修士守着教条不敢逾越,只能望着裴栖寒带着许悠悠直入云霄。

许悠悠见戒脉有爬上来的趋势,她抱着他的脖子,将脸埋入他的侧颈中。

他的怀里,果真令人安心。

许悠悠脑子不知怎么就浮现了他那句我会保护好你。

我会保护好你。

像是自己多日的努力得到了回应,她不觉有些热泪盈眶,心田升起一股暖流。

他们的命运紧密相连,好不容易有了这一天,她可不想从头再来。

“师兄,我们一定会平安顺利会出去的。”她继续给自己加油鼓气。

“嗯。”裴栖寒应道。

果然,他们上天衍峰之后就受到了大范围的追捕,登上天衍峰,那矗立在祭台四周的十八铜卫让人心生恐惧。

十八铜卫左手持剑右手拿戟,目光一直在祭台周围巡视着,有一铜卫的视线望过来,许悠悠深吸一口气,心中打鼓。

这……这完全像是没有胜算的样子。

那么粗的兵刃,她这小身板都不够削的吧!

许悠悠唇微张着,脑子飞速旋转,像什么有什么办法能够在她被砍死以前毁掉承天皿。

沉默良久,她的答案是没有。若是承天皿被送到祭台上,他们肯定是没有什么机会了。

“师兄?”许悠悠喊他,“你的阴阳易位阵法参悟的怎么样?”

这几日,裴栖寒在闭关,许悠悠都没有打扰过他。

“应该不成问题。”

只是……他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以一己之力单挑十八铜卫,想想都不切实际。就算是化神期的陆息来此,也未必能从这十八铜人手中全身而退,更别说在他们的巡视下毁坏承天皿。

“师兄,我想了想,我们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与这十八铜卫起冲突,”许悠悠道:“承天皿会在圣女跳祝祷舞结束之后被放入到祭台上,所以我们抓紧现在的机会拿到承天皿毁坏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我想既然承天皿那么重要估计有重人把守,而且圣女肯定和承天皿在一块。”许悠悠道:“所以我们往人少且守卫多的地方去吧!”

裴栖寒应承下,他们一袭红袍与来这里想修士别无二致,路上偶然遇到四处盘查的守卫,他们也堪堪躲避过。

趁着月色,故而先前没有人看清过他们的容貌,现下那些守卫只能一个一个地就着修士们的长剑辩明气息,天衍峰人数众多,盘查起来很是费时费力,这也为他们争到了时间。

两人兜兜转转,好在是找到了圣女的暂时休息地地方。

十八劲装铁甲守卫……倒是和祭台边的十八铜卫有的一拼。

“师兄?他们的修为你能看到出来么?”许悠悠小声道。

“修为应皆在我之上,想来或许是大乘期的修士。”

“大……大乘期?”许悠悠眉头紧绷着,这秘境果真是铁了心要将他们困死在这里,她记得裴栖寒也才渡劫一境……这,他们那什么和天斗啊!

“师兄,你太显眼了,我先伪装一下,看能不能进去,”许悠悠道,“你在这里给我打掩护。”

她刚准备要走,一手被裴栖寒拽着,他的眉头蹙着,显然是不太赞成她的做法,“危险。”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许悠悠拍拍他的手,“反正重来的机会还有很多。”

就算她这一次在这里死了,下一次轮回或许可以避免来到这个秘境,就是再不幸来到了这个秘境,一次过不了,五次,十次,千百次呢?她不相信她会一直在这秘境中耗着出不去。

各种方法都尝试一下,总没错的。

“你说什么?”裴栖寒对她的话很是疑惑。

许悠悠这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我是说没关系,我不会有事的。”

裴栖寒看着她道:“你方才不是很害怕么?”

“我是很害怕,人总有害怕的时候,也会有不那么害怕的时候,我现在就不那么害怕了。”许悠悠道。

裴栖寒仍旧是不放手,他冷声,“真的会死的。”

这句像是在警告。

“没关系,跟着你进来,这个结局我早就想好的。就算是死了,也会开开心心的。”她笑说。

“许悠悠,你还真是……”裴栖寒语塞,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她这大胆的举动。

“那我走了。”许悠悠道。

“等等,”裴栖寒道,“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许悠悠停住脚步。

“你究竟想要什么?”

能让她豁出性命的东西……裴栖寒想不到他身上所有的那一件物品值得她这样。

许悠悠思索一会,回答他,“我现在啊,就想要咱们都能出去,以后想要什么?我想,我还是想要我们都平平安安的,能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两人在这观察一会,便见到有几个仪仗队穿过守卫进入到了这间大殿内。

机会错过了可就不再来了,许悠悠立马跟在队伍的后面准备蒙混过关,但前面的人都顺利地进入了大殿,唯有她被拦了下来。

“你是哪里来的修士,怎地这么面生?”一铁卫将长|枪拦在许悠悠的身前,止住她的脚步。

许悠悠人畜无害地笑弯了眉眼,正儿八经地说着废话,“我是刚来的修士,所以你面生。”

铁卫不留余力地打量着许悠悠,接着问,“你一个练气一境的修士是怎么登上天梯来到这里的?”

“当然是一步一个脚印来的啊!”许悠悠忽悠道,“九州神祭自然会选与神明有缘之人来瞧这里的祭祀,恰好我就是由那个神明选中的人,所以我登上天梯的时候觉得丝毫都不费力气,仿佛是神明在暗中保护我一样。”

那铁卫仔细地观察着许悠悠的面容,似乎是想从她的话里找出一丝蛛丝马迹地,可他看着看着忽然产生了一点通透之感然后又觉得疑惑。

它招手,叫来自己对面的另一个铁卫,“过来瞧瞧,她是不是有些神性在身上。”

那人闻言,绕着许悠悠仔细地打量两圈,为了更细致入微地体察她是不是有点神性,那人还用鼻子凑近嗅了嗅,他的脸上出现了和那人一模一样的神情。

疑惑又通透着。

“怎么样?看出什么没有,是不是有点东西。”许悠悠话说的坦然,其实她的内心却瑟瑟发抖。

什么神性不是神性的,那都是她瞎掰的,只希望不要露馅才好。

从前,司玉一直说她是天选之女,许悠悠嗤之以鼻,此刻她只希望自己真是同司玉说得那样,是天选之女。

“确实是有些神气在身上,可是……”他话说一半,然后招手叫来了自己的另外一名同伴,“你,过来看看。”

由是,十八铁卫圈成了一个圈,将许悠悠围在中心,挨个挨个地辨别着她所谓的神性。

结果与之前如初一辙,通透又疑惑着。

裴栖寒望着许悠悠的方向拧眉,一丝一毫的风吹草动他都看在眼里。

“早就和你们说了,我是天选之人还不相信,”许悠悠继续放出大料道:“圣女早年流落民间的时候,我帮过她的忙,所以她承诺过我,待到神祭那日许我一个席位,所以我来找她的。”

十多人面面相觑,“我等没有资格过问圣女的事情,圣殿我等更无资格踏入。”

许悠悠问,“那我有这个资格么?”

一人回答她,“有,但不多。”

“你如何证明你说得话属实?”

许悠悠按照张时润的回忆将圣女的外貌特征以及做过的事情描述了一半,她看众人的疑虑有所消减,便趁热打铁道,“快些,别耽误我时间。”

铁卫之首思虑半响后道:“本来外人是没有资格进入圣殿的,但你似乎是有些特殊,我们便将这个选择权交给诸天神明,你只需将手放在这可鉴心石上,若石头有所异动,我们便放你进入圣殿,这也是神明的恩允。”

许悠悠照他们所言将自己的手放在了鉴心石上,瞬间鉴心石发出一片蓝光,十八铁卫大骇,这女子果然是天选之人,于是便准允许悠悠进入内殿。

许悠悠进入内殿之后,一人迟疑道:“兄长,这会不会不大妥当。”

“她是神明选中的女子,”铁卫之首道,“再者,她一个练气一境的修士在圣殿之内也掀不起什么风浪,若是此次神祭大获成功,我等或许还会受到奖赏。”

他补充说,“这鉴心石可一百年没有此等异象了。”

“也是……只不过据说有位修士御剑贸然闯入了天衍峰,我们这么做会不会有些隐患?”

他答:“放心,这女子的修为不足以御剑登上天衍峰,再者对神明不端之人都会受到惩戒,而那女子瞧着明媚,不像是受到惩戒之人。”

“也是。”

不远处,裴栖寒瞧见自己手上爬上来的戒脉靠着墙壁上,阖眸不语。

许悠悠有了充分正当的理由进入圣殿,因着是神明恩允,上天的眷顾这一套说辞将众人唬得一愣一愣的。

几人过来查看,果然道说她身上有点神气,于是她做什么边任由着她做,只是唯有一点,不得靠近承天皿。

外面有着重重守卫,放置承天皿的一处四角地方守卫更加森严,这一次她的说辞都不管用了。

靠近不了。

她想起张时润的办法,张时润是顶替了原本护送承天皿的男子,所以这一次她也必须顶替他。

只是在这圣殿的众人中,他会是谁呢?他不出这圣殿,她又该找什么机会将人哄骗出去。

圣女在圣殿的左耳室休息,许悠悠进去,“杜鸢?”

杜鸢见到一张陌生地脸,皱眉道:“你是谁?”

“没什么,就是我来中途遇见杜宗主,他说让你在大殿侯着,等他的吩咐。”

杜鸢一身洁白的圣袍,满是怀疑地看着许悠悠,“你是从哪里来的,我为何要相信你的话?圣殿的守卫呢?”

许悠悠抱臂道:“守卫自然都在外面,我能进来自然是神明的意思。我身上负有神气,而你这个圣女身上却没有,你猜猜宗主要交代你什么?”

“对神明不敬的话,你说你这个圣女还能做到下去么?”

“你!”

她巧舌如簧,一下子便戳到了杜鸢的痛处,杜鸢只能跟着许悠悠来到正殿。

正殿之内,众人见过杜鸢尊颜便唤一声,“圣女。”

许悠悠想起了杜时秋,她死得实在是太可惜了。

杜鸢直立在许悠悠身侧,望着圣殿的大门不敢又所懈怠,可她迟迟不见杜宗主来临,忍不住又想对许悠悠发脾气道:“你说得话可是真的,我父亲从来都不会让我等这么久。”

许悠悠似恍然大悟一般说道:“哦,我想起来了,他说要你和圣侍一块等着,可能圣侍不在,他暂时就赶不过来吧!”

“你!”杜怀鸢用手指了许悠悠,然后气鼓鼓地往圣殿左耳室走去,许悠悠快步跟上,原来那就是圣侍所在啊!

推开门,杜鸢道:“杜哥哥,我爹让我们一道去大殿中心候着他。”

被唤杜哥哥的神侍闻言扭头过来看许悠悠,“这位是?”

许悠悠简单地解释了一下,便道:“方才记错了,宗主是让你们前去找他。”

“你故意让我在那里站着?”杜鸢气道。

许悠悠嗯哼一声,“我乐意。”

杜鸢将许悠悠拉动一处,指着一块石头道,“鉴心石。”

许悠悠说,“我已经鉴过一次心了。”

杜鸢道,“那不一样,这一次我是要看你有没有说谎。”

许悠悠将手掌放上去,心中稍有忐忑地问着司玉,“我要是真说谎了这鉴心石会怎么样?”

司玉道:“你会被鉴心石中所住着的神徒捏为齑粉。”

“那他能看出来我说谎么?”

“能。”

许悠悠:“……那我岂不是死定了?”

“放心,你的玲珑镯可以懵逼神徒。”

杜鸢道:“重复一遍你刚才说的话。”

许悠悠照着做,便见那鉴心石上闪烁出暗红色的光芒。

杜鸢喃喃道:“你还真没说谎。”

许悠悠顺着她的话道:“当然,神祭在即,我说谎对我自己有什么好处么?”

而后他顺利地将两人带出了圣殿。

远远地,她的视线与裴栖寒相撞,她的脚步依旧没有停止,裴栖寒暗中跟上她的步伐。

等到了一处僻静地方,杜鸢越发察觉到不对劲,“你带我们来这里做什么?宗主怎么肯能让我们来这里交代要事。”

许悠悠挑眉,“也算还有点脑子,不过这下你们没得跑了!”

转眼之间,裴栖寒便已经对他们二人施加了禁言术,神侍修为不高,两三下便被裴栖寒制衡。

他将这两人用阵法困住然后缩小,放入了自己的锦囊内。

许悠悠取下自己的玲珑镯带在裴栖寒的手上,“明天的神祭,我们取代他们。”

作者有话说:

裴师兄啊,你真的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