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远处有一个穿黄衣的姑娘跑来, 见她二人在谈话,当即凑到方穆身边挽着他的胳膊宣示主权,方穆宠溺地对她笑笑, 将人领上前向许悠悠介绍道:“许姑娘,这是我的师妹, 司徒雁。”
“师姐。”宋锲在一旁不咸不淡地喊一声。
七善门的人许悠悠有兴趣和他们打交道, 当初她绞尽脑汁挥金如土地贺生打听点七善门的内事,硬是半点有用的消息都没有问出来。贺生他似乎是对七善门格外避讳, 许悠悠见他如此为难,最终也就作罢。
现在免费的送上门,她一可得把握好机会。
“七善门, 真是久仰大名,”许悠悠一副向往的样子,羡慕说:“你们也是因为鉴宝会来江邑的么?”
宋契理所当然回道:“那当然,我师兄天才一般的人物, 对这次鉴宝会上的密宝势在必得,我们掌门裴凌柏可是这世间唯二的化神境高手, 你一个小门小派的人怎么配和我们相提并论?”
许悠悠:“……”
方穆冷冷打断宋锲的话,“休要胡言乱语。”
宋契这家伙还真的令人不爽,要是能的话,她真想让裴栖寒过来给他一拳,只是他师兄肯定是不会为这样她无脑出气的。
完蛋……和他们聊天, 她又把自家师兄给忘在脑后了……
方穆还在说着什么,但许悠悠全然没注意听, 她分神在四周找寻这她心心念念的师兄, 这街上一个人头高过一个人头, 总是遮挡住她的视线。
“许姑娘在看什么?”方穆问道。
许悠悠:“我和我师兄走散了。”
“这里人多, 确实是容易走散。许姑娘可以告诉我,你师兄的姓名和样貌,我们可以去帮你找你师兄。”方穆道。
“多谢,方大侠真是个热心肠的好人,不过不用了,我师兄他会找到我的。”许悠悠摸着自己腰间的示踪铃,裴栖寒会知道她在哪里的,可是他怎么还不来呢?
是又生她的气了么?
方穆的视线顺着许悠悠的手掌落在她腰间,看见这玩意他目中略微有些惊讶,“示踪铃?”
“是啊,有什么问题么?”许悠悠抬眸。
司徒雁抢答道:“这东西可少见呢,是个难得的宝物,我们七善门的藏宝阁里也不曾有。这个示踪铃是你师兄给你的么?”
许悠悠点点头,司徒雁哦了一声尾音拉得悠长,眸中含着一股似笑非笑的调侃之意,她大方地松开方穆的胳膊,走上前仔细地打量着许悠悠,瞧其年纪她应当比这小姑娘长一两岁,这位妹妹看着修为不怎么高,长着一张无害的讨喜面孔,如此被人重视也是情理之中。
司徒雁拍拍许悠悠的肩膀,八卦道:“那你师兄挺在意你的嘛!”
“真的吗?你怎么知道?”许悠悠好奇问。
司徒雁这个姑娘简直是比她还自来熟,她们还没怎么说过两句话呢,她就开始对她动手动脚了,看着十分亲密的样子,方穆看着眼里无奈笑笑也就任由她去了。
能让他这个师妹喜欢的女子可不多。
“你这个镇灵玉也是你师兄给的?”司徒雁道。
“这你也知道?”许悠悠讶然。
司徒雁挑眉,说不上是艳羡还是嫉妒,“我倒是好奇你是哪个门派的弟子了,你师兄是怎么找到这么多不世出的宝贝,竟然还敢让你随意挂着腰间就出来逛街。”
她煞有其事地摇摇头,“许妹妹,以后可千万别一个人出门,你这浑身是宝贝,没有人保护万一被人抢了可怎么好。”
“那不会,”许悠悠自信道,眉眼笑得弯弯地,万分肯定,“我师兄他会保护我的。”
司徒雁噗嗤笑出了声,接着询问:“那你师兄长什么样,好看吗?”
许悠悠拍拍胸脯保证,“那当然,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看的人,没有人能帅过我师兄了。”
“是吗?”司徒雁笑说,“我真是对你师兄可越发好奇了,有机会记得引荐给我认识。”
许悠悠清清嗓子,打趣说:“你不是有自己的师兄了么?”
“呦,”司徒雁笑说,“小小年纪就学会护食了,不错嘛!”
许悠悠意有所指,“也不知道刚刚护食的是谁。”
清脆的铃铛声落入她的耳中,许悠悠瞧着自己腰间摆动的示踪铃心下大喜。
“悠悠,过来。”
身后传来熟悉的嗓音,她忙回头,一身白衣映入她的眼帘。
“师兄!”许悠悠连忙跑过去,裴栖寒的身侧格外凉爽,她偏头想起司徒雁的话,乐不可支。
“傻笑什么?”裴栖寒道。
“哦,没有。”许悠悠见好就收。
裴栖寒看着她,沉着道:“莫要再与我走散。”
“嗯呢。”许悠悠乖巧地重重点头,想起五六步路之外的七善门弟子,都见面了,干脆向裴栖寒引荐吧。
她回眸便见这三人的目光同时落在她师兄身上,他们三人的脸色不约而同地发生了些许改变,司徒雁外露的笑意也收敛回去。
自从裴栖寒出现,方穆的眼神就没有从裴栖寒脸上挪开过。
许悠悠不明所以,但她的腿往前迈了一下步,半个身子拦在裴栖寒身前,“你们一直盯着我师兄看什么呢?”
方穆回过神,察觉自己失态略表歉意,“是在下失礼。”
他们的神情好奇怪。
“不知你师兄如何称呼?”方穆问。
“寒栖。”许悠悠留了个心眼,睁眼说瞎话。
方穆变了脸色,试探问:“许姑娘,不知你师兄是哪里人?”
许悠悠胡诌道:“西北人,我和我师兄从小一起长大,我们都是在西北出生的,方大侠问这些做什么?”
她敏锐地感到一丝不对劲。
“二位请勿见怪,我等方才失礼只因你这位师兄长得实在是像我家一位长辈。”
“我们该走了。”裴栖寒道。
几人道别离去。
七善门三人回程途中,司徒雁对方穆感慨道:“师兄,你看见了吧,实在是太像了。”
方穆颔首回应,“确实。”
那个出生于西北名为寒栖的男子,与他们的掌门师尊少说有五六分相似。
“或许只是一个巧合。”方穆皱眉。
宋锲无所谓说:“我看就是一个巧合,那个孩子早在十三年前不就死了么?我亲眼看见的。”
他们的掌门师尊曾有一字,七岁之时早夭而亡。
*
晚间,许悠悠想起来那个七善门的宋锲说他家掌门叫裴凌柏,而裴栖寒也姓裴,方穆说裴栖寒长得很像他家一个长辈,这人会不会是裴凌柏呢?
她曾经得知七善门和铜临山有着深仇大恨,陆息一直让裴栖寒已复仇为已任,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或者是隐情?
许悠悠越想便越觉得这是一个契机,她想再多了解裴栖寒一点。
“师兄,你睡了么?我又一些事情弄不明白?”许悠悠敲响裴栖寒的房门。
那日在祠堂,裴栖寒只说起过自己的母亲,却对自己的父亲甚少提及,甚至是不愿意提起,会不会也和这个有关?
她在想,以他们现在的交情,裴栖寒是否能对她敞开心扉呢,即便做不到将他的过去对她毫无保留的告知,愿意对她剖析一二也是莫大的进步。
晚饭的时候,有段时间她跑没了人影。
实际上她是去走访江邑的各大画铺,终于让她搞到了一张裴凌柏的画像,单单看这张画像她是觉得裴栖寒同这个裴凌柏有一些相似。
可长得像,并不意味着一定会有血缘关系。
裴栖寒开门邀她进去坐,“有何不解?”
许悠悠斟酌道:“师兄,是有关于你的事情。”
她问得小心翼翼,“我们白天里见得这些是七善门的弟子,师兄是不是和七善门有些渊源?”
见裴栖寒沉默,她不想为难他,“师兄要是不愿意说那就算了,我也只是瞎猜的。那不打扰师兄休息,我先走了。”
许悠悠刚起身,裴栖寒含蓄挽留,“我并没有说不告诉你。”
许悠悠立马回身坐下,笑吟吟地端正做好,万分期待地看着他,“真的?师兄,你真好。”
“那师兄和七善门?”陆息一直让他们将七善门视为对手,若裴栖寒真是裴凌柏的孩子,这……这不是乱套了么?
“没有任何关系,他的我的仇人,”裴栖寒道,“他毁了我母亲的故乡,我必须得找他寻仇。”
“师兄说得是七善门的掌门裴凌柏吗?”
裴栖寒续声,“他是我的父亲。”
许悠悠语塞,向自己的父亲寻仇?
她想继续往深了问,又怕触及他的伤心事,谜团一样的线索弄得她心痒,所以她选择用最轻柔最舒缓的方式去问,可最后还是将裴栖寒的脸色弄得很难看。
两人的谈话止步于此,也许这便是他们现在的极限了。
原来他身上背负的是这样的仇恨。
“师兄。”许悠悠唤他一声。
裴栖寒侧目过来,她想了想觉得此时说什么漂亮话都显得很是无力,思来想去她脑子里就只剩下了最朴素的一句话。
“我会一直在师兄身边的。”
不会让你被仇恨蒙蔽双眼,沦为复仇的工具。
深夜,许悠悠躺在**上睡不着觉,她将司玉召出来陪自己说话。
“司玉,你说我为什么会是天选之女?”
世界上有那么多人,这么就偏偏选中了她呢?
“这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司玉公式一般地回答说。
许悠悠一笑:“是嘛?那我是不是要化解他背负的仇恨才能救他啊?”
司玉:“是这样。”
“那我又离回家近了一步呢!”
裴栖寒的过去,会是什么样的呢?
她不知道,但是在恶魇湖中她曾窥见过一点,裴栖寒的过去是苦涩的,是让他绝望的深渊。
她起身推开窗户看月亮,她想总有一天,她会让裴栖寒完完全全地接纳她。
她要做他的救世主,做他一辈子的救世主。
*
“师兄,今日有龙舟赛,你和我一起去看吧!”
自从那晚之后,裴栖寒便不再出门,被人戳到伤心事,总归不是件好事。
他低落沉默不高兴,她就想让他开心一点,至少不会让他孤独一人。
在裴栖寒开口回绝之前,许悠悠率先卖惨:“师兄,不要拒绝我,好不好?你给了我那么多宝物,要是没有你的陪伴,万一有人抢劫,那我怎么办呢?”
明明只是假想中的事情,落到她口中倒像是真正发生一样,她顺着杆子往上爬,还就地委屈起来了。
裴栖寒受不住她的软磨硬泡,点头答应。
沧浪江上,数十艘狭长的龙舟整装待发,龙舟前首大同小异,舟身红橙黄绿青蓝紫每个色都来了一遍,江风正盛,舟身上持桨的赛手上半身只着一个单挂,许悠悠拉着裴栖寒的袖子直往最前面钻,裴栖寒不喜聚集的人群,反手按住她的肩,带她飞身停在一处僻静高险的绝佳观赏点。
有他在,她不会有危险。
许悠悠愣了片刻,惊觉自己方才是刚刚真是高兴放肆过头了,“师兄是不是很将就?”
若裴栖寒实在是无感或是为难的话,她确实不应该以自己的一己私欲去逼迫他。
许是昔年被人所骗,囚于暗室取血那三天的缘故,他现在对所有陌生人的戒备心都很重,几乎是能避则避,若有人胆敢纠缠,他是绝没有好脸色的。
她该怎么办才能叫他重新爱上这个世界呢!
“哎。”许悠悠不经意间叹口气。
裴栖寒稍抿唇,微有郁郁阴沉色“你若是也觉将就,此事便罢。”
“啊?”许悠悠急忙解释,“你不要误会我,我没有,我没有觉得将就。”
虽然脱离人群,她确实是少了周围左右可以攀谈交流的陌生人,但这只是次要的,重要的是裴栖寒。
就算没有人可以交流,她也可以津津有味地自说自话。
“我是觉得幸运。”她声音渐小。
“幸运什么?”裴栖寒追问。
许悠悠垂首挪开视线不答话,她还能觉得幸运什么呢!
几乎是同时,鼓起船动,整齐的号子声在江上传开,龙舟赛开始了!
“哇,中间那个绿舟划得可真快。”她故意转移话题,裴栖寒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水波横流,白浪翻天,各舟如箭离弦在江上飞驶,绕江周一圈群情激奋,高呼呐喊,助威喝彩,在江岸汇成一片。
“绿舟,绿舟,它真的好快!”行程过半,红蓝绿三艘龙舟遥遥领先,三舟你追我赶,总是不能分明胜负。
眼见绿舟抢出大半舟身领先优势,她激动地对裴栖寒道:“我压绿舟躲得魁首,师兄,你呢?”
远处一人叫破喉咙,“绿绿绿,你给老子再快一点!”
见绿舟已经领先一整个船身,他不住啊啊啊地兴奋大叫,当然这样的人不再少数,但最为投入富有**地就只有这位兄台了。
许悠悠心里暗暗给他点了个赞,和她眼光一样。
裴栖寒观察片刻,答道:“红舟。”
哦豁,和她选的不一样。
那么就来打个赌吧。
许悠悠鼻子尖,一下就闻到了浓郁粽香,她扬声,“那我们赌一个粽子!”
裴栖寒不知她是哪里来得这一个幼稚上头劲,她爱玩他也愿意陪。
“可以。”他道。
许悠悠自信说:“那你输定了。”
裴栖寒无奈,不知不觉间他竟已勾唇浅笑。
因为她。
赛事结束,许悠悠很是可惜绿舟后继无力,最后红舟险胜。
江边人群渐渐散去,他们在江岸便并肩站立瞧江景。
看大江东流,水波澹澹;看水天一色,云卷云舒。
赏景赏人。
“师兄,你在这里等我,我去买个东西。”
裴栖寒应允,须臾后,他身侧站了个人,却不是许悠悠的气味。
他眉心稍蹙不动声色地退开两步,侧目,这人原来是那日遇见的七善门弟子方穆。
他若不是要等着许悠悠回来,决计不会在此多留。
“寒栖兄。”方穆礼貌招呼。
裴栖寒惯不爱理人,他脸上冷冰冰,不多给他一分眼神。方穆这人看着就是个正人君子大好人,见裴栖寒冷着脸他也不在乎,攀谈道:“那日我与寒栖兄匆匆一见,甚感一见如故,在下想与寒栖兄交个朋友。”
“不必。”裴栖寒果断漠然回绝道。
“寒栖兄不必如此冷漠,在下并没有恶意。”方穆在一旁孜孜不倦的说着,无论裴栖寒在这么冷漠目中无人,他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甚至渴望与他结交的样子。
这个人实在是和他师尊太像了,像到他无法忽视。
陈年旧事被他这幅面容揭开一角,方穆想弄明白一些事情,司徒雁起初建议他传信回七善门,被他否决。
有些事情不能着急。
许悠悠在买粽子的路上遇见了司徒雁。
“许姑娘。”
“雁姐姐,好巧。”两人格外有缘,连拿的粽子都是一模一样的口味。
然后……连回去的路也是用一条,在同一个转角拐弯,往同一个方向走。
许悠悠见司徒雁没吃粽子,好笑道:“给方大侠的?”
“你不也一样,是给你师兄买的?”
“的确如此。”
“师兄!”
两道女声同时响起,裴栖寒回头,方穆眉眼间愈发的柔和,感慨道:“缘分不浅。”
裴栖寒的脸色只有许悠悠到他身边来的时才缓和些。
人生来是没有仇恨的,但他不一样,他自出生起就被施予怨痛与仇恨。被诅咒着出生,身负天罚赎罪,二十年如一日,二十年唯识恨。
陆息的耳提面命犹在耳侧,致使他一切悲哀的根源——七善门。
天知道他花了多大力气才忍住没有对方穆动手报仇解恨。
“原来方大侠也在这里。”许悠悠插入两人中间,将他与裴栖寒隔开。
方穆特地来找裴栖寒,肯定和他的身世有关,而他说过,他有仇。
仇易生恨,她忙抱起裴栖寒的胳膊,“抱歉,方大侠,我忽然想起来我一对金手镯还放在客栈的妆奁上呢,真是粗心大意,你们慢慢赏江景吧,我先带我师兄回家了。”
回客栈的路上,许悠悠剥了粽子递给裴栖寒,“这个是蜜枣味的。”
她又晃着自己另一只手中的粽子,“这个是八宝味的,你想吃哪个?”
裴栖寒不吃甜食,眼里浮现很明确的拒绝意思,许悠悠一眼明悉,可是她还是想让他试一试。
她缠着他,“就吃一个嘛,大家端午都是这么过的,不吃粽子的话,端午总少了一点仪式感。”
裴栖寒问她:“你喜欢吃什么口味的。”
许悠悠将八宝味的粽子放得离自己近了些,对着裴栖寒笑眯眯道:“八宝口味的。”
“但是——”
她话还没说完,裴栖寒接过密枣味的粽子很是斯文地尝了一口。
许悠悠吞入腹中那半句话是:你要是想吃八宝味的我也可以让给你。
她看着一口接着一口认真吃起粽子的裴栖寒,忽然觉得他身上好像有了那么一丝丝的人情味。
他似乎是离雪山上超脱世俗的冷傲谪仙这个形象远了些,不再有满身冰锥一般的锐刺,不再像一颗被冰雪覆盖的不见喜怒哀乐的木石。
他如今多了尘世里一两点寻常的烟火气。
许悠悠咬口甜粽,“师兄,那个方穆方才跟你说了些什么吗?”
她刚刚看见裴栖寒脸上有些许不耐烦的神色,当时她真的是提心吊胆的,深怕他会对方穆动手。
“我不喜欢七善门的人。”甜味萦绕唇齿间,裴栖寒缓缓说。
何止是七善门的人,曾经他连整个天下的人都厌恶,都觉得他们该死,而他自己也早该死了。
这舌尖的甜,越品越发苦涩。
“我觉得方穆这个人还挺不错的,他来找师兄断然是因为你的容貌让他心中起了疑”许悠悠跳到他身前站定,“不过不要紧,师兄,你还有我啊,无论发生什么,就算是天塌下来了我都会帮你的。”
许悠悠指了指自己身上的示踪铃,“反正只要你想,你就可以找到我。”
裴栖寒盯着她瞧了半响,忽然抑无可抑地笑起来,不同于往日的浅笑,唇角只是略微弯起一个弧度,亦或是像在他们破坏了神祭劫后余生的庆幸抿唇一笑,这一次她是真的从他的笑容里体会到了开心,是从眼角眉梢里流露出的愉悦。
原来裴栖寒也是一个会开心的人。
他笑起来是那么地好看,许悠悠在他的笑意里感觉到幸福。
幸福让人扬起嘴角,弯了眉眼,两人对视着,视线黏着在一块,如胶似漆。
许悠悠忽然有些脸热,看着他不自觉娇声嘟囔:“我又没有再讲玩笑话。”
她说得都是真的,都是真心话,不会作假。
“好。”
许悠悠嗯一声,稍显疑惑。
裴栖寒注视着她,郑重道:“我会永远记得,你对我的承诺。”
许悠悠认可地点点头,再度与他并肩走着前行。
“师兄,你笑起来真好看。”她由衷赞叹。
“我想这世界上以后还会有更多能让你笑一笑的事情,”许悠悠憧憬着,“到时候你就会发现这个世界是多么的美妙,多么地神奇,多么地有趣。”
裴栖寒默默地听着,不置可否。
也许她的话是对的,但他只会在她面前才会有一点笑意。
她是唯一一个,只有她值得。
只有在她身边,他心里才不会那么恨,得以喘息,享受着那一点来之不易的稀薄的快乐。
两人视线不经意又擦在一块,对上裴栖寒深沉的眼眸,她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师兄,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自从从化灵秘境中出来之后,裴栖寒时常会将许悠悠看得脸热。
在他的眼眸中,她感受到了别样的,更为深刻和厚重的东西。
她心惊胆战,想接住却又怕喘不过气。
这东西使她难以和裴栖寒长久对视。
好像看一眼就会沦陷似的。
许悠悠闲不住,满街乱跑,没一会就在街上又买了两个小糖人,她一个裴栖寒一个。
她给自己买了一只兔子,给裴栖寒买了一只老虎。
其实许悠悠是想给他买一只狼的,她觉得裴栖寒更像是雪原中脱离群体的一只孤狼。
她刚遇见他的时候这狼伤痕累累,还会咬人,一脸凶恶相。
但是现在,“雪狼”告诉“兔子”说,他会保护她的。
许悠悠咬下一只兔子耳朵,嘴里浓郁的甜蜜到了心底。
他会保护她的。
她兀自低笑,悄咪咪地偷瞄了裴栖寒一眼。
她觉得开心,幸福,倍有安全感。
“师兄?”许悠悠目视前方,突兀地喊了裴栖寒一声。
她的声音有些小。
“嗯?”裴栖寒微微俯身,应着,他的声音同样的柔。
许悠悠舔舔自己的嘴唇,脸上有些不自在,兔子糖被她咬掉两只耳朵,“哦,没事,我就喊你一声。”
裴栖寒继续往前走,许悠悠盯着他手中的老虎糖看,她师兄并没有要吃掉的意思,她看着老虎糖上两只萌萌哒的耳朵,心想自己要是能咬掉一只他糖上的耳朵,这样她就可以给他唱儿歌了。
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
许悠悠汗颜。
好幼稚哦,她想什么呢,怪不正经的。
过了一会,她又抽风似地问裴栖寒:“我没事的时候不能喊你么?”
她很认真的在问他。
裴栖寒也同样认真地回答她,“可以。”
许悠悠莞尔,这一次她又咬掉了兔子糖的短小尾巴。确实,就算不可以,那她也在没事的时候也喊过裴栖寒多回了。
而他总会应她……
这糖怪甜的。
许悠悠舔舔自己的牙齿,或许她明天该牙疼了。
作者有话说:
悠悠:就算不容本宫放肆那也放肆多回了!
悠悠师兄过端午,咱们过中秋,宝贝们中秋节快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