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妙的东西?”容恕探究一般的目光落在许悠悠的脸上, “你莫不是已经中了迷魂花的花粉了吧?”
对于容恕传来的质疑声,许悠悠揉揉自己的眼睛,山洞内里的金光还是闪, “我没有看错,就是很美妙的东西。”
是满满一大堆的金子。
她被吸引地迈步向前, 走了几步却发觉自己走不动路, 她垂眸原来是腕上被人拽着,裴栖寒不让她过去。
许悠悠拧着一股劲想从裴栖寒的手中挣脱, 奈何他就是不松手,她只好哀求得望向裴栖寒,“师兄, 你就放我过去,行么?”
好多金子呢,现在这块宝藏就是她的了!
裴栖寒无动于衷,这时许悠悠已经着急地掰起裴栖寒的手指, 整个人与平日里的行为差异巨大。
容恕确信,“看来是真的中药了。”
他见许悠悠在一旁挣扎得面红耳赤的, 便向裴栖寒提议说:“不如咱们一棍子把她敲晕算了?”
裴栖寒看向容恕的眸子里带了点警告的意味,“她怕疼。”
容恕懒洋洋的将双手交叠枕在他的脑后,“那我可不管了,多耽误一刻,混元珠便很有可能被人先下手为强。”
“不会耽误。”裴栖寒肯定说。
两人几句话的闲聊时光, 许悠悠仿佛是有着火烧眉毛的焦灼,她扯着裴栖寒的袖子撒娇, 大有不放她走就不罢休之势, “师兄, 你放开我, 你放开我呀!”
她向来无理取闹惯了,如今裴栖寒不放手,她便着急地一口咬在了他的手臂上。
裴栖寒吃痛。
容恕在一旁看好戏说:“看来,小先知这花粉吸得有点多。”
裴栖寒心知,他若是再不放手,许悠悠定要是和他没完。
手腕上的握力一消,许悠悠没了桎梏,一下子高兴无比,连忙撒丫子跑路,赶快来至她眼里那块金光闪闪的宝地。
全是金子!
许悠悠高兴地捧起一手的金子,放在鼻尖轻嗅。
好香,金光宝气的香。
好多钱啊,她马上就要暴富了!
她心中异常窃喜,翻身在这金堆上打起滚,更是恨不得将整个人都扎进金堆里,在金子堆成的海洋中遨游。
高兴了没一会,她忽然想到一个实际的问题,这么多东西她一个人肯定是带不出去的,必须还得找个帮手,于是许悠悠一回头,目光便锁定了在她身后的裴栖寒。
她风急火燎地跑过去,抓着裴栖寒的手将带人到这金堆边上。
许悠悠兴奋道:“师兄,这里有好多金子,你帮帮我带出去嘛!”
“……”
裴栖寒看着这满地的沙石默不作声。
许悠悠见他不答话,便气说:“你不帮我,我就去找容恕帮我了。”
此时被点到名的容恕在一旁搭腔:“好啊,好啊,小先知的忙我还是很愿意帮的。”
许悠悠的头扭过去,正高兴呢,便被裴栖寒给掰了回来。
“怎么帮?”他道。
许悠悠笑得灿烂,指着她眼中的金疙瘩说:“我要师兄用乾坤袋装着我给带出去,好不好?”
“你说如何便如何吧。”裴栖寒看着这满地灰尘的沙粒叹了口气。
许悠悠捧着金子,一把一把地将沙粒往裴栖寒的乾坤袋中装,曾经这个地方可是他用来放妖丹的,干净无比。
一个人动手许悠悠嫌太慢了,便拾掇裴栖寒一起,“师兄,你也帮帮我装吧。”
这多金子,她一个人得弄到什么时候去。
在她的再三请求下,许悠悠这才看见裴栖寒颇为不情不情愿地将金子往他的乾坤袋内装去。
这个时候许悠悠可无比怀念贺生,要是有他在,她哪还犯得着用自己动手。
她一边装金子,一边嘀咕怀恋故人,“要是贺生在就好了,他看见这么多金子肯定是很开心的。”
她只是感慨了这么一句,忽觉一旁的裴栖寒动作快了不少。
“我只要给分给贺生一点点,那他这辈子肯定都会听我的话了。”她畅想着自己暴富的未来,脸上笑开了花,随即她看向一旁辛勤装金子的裴栖寒,“师兄,你放心,我肯定少不了你的。我的就是你的,你的也是我的。”
她的小爪子分外豪气地落在裴栖寒的肩上,一个黢黑的手掌印兀自的印在裴栖寒干净无尘的白衣上,他连眉头也没皱一下,继续帮着许悠悠装她的“金子”。
两人仿佛是幼稚地在一旁过家家,容恕看了几眼,忍不住问裴栖寒,“我说裴兄,你打算和她这么玩到什么时候?”
说着,容恕不耐烦地踢了一角旁边的沙砾,许悠悠看着直直地佩服。
有钱都不要,他品行高尚。
“装够没有?”裴栖寒问许悠悠。
许悠悠有些为难地看了裴栖寒一眼,那眸子中显然是在说,没有装够,还要再装“亿”点点。
“想全部都带回去?”裴栖寒问。
许悠悠璀如星河的眸子闪着异常明亮的光芒,她点头如蒜捣,万分期待地看着裴栖寒。
裴栖寒将她拉起身,掐诀正欲将这几堆沙砾全都打包带走,容恕及时制止裴栖寒的动作。
他眉梢轻动,“想要解决迷魂花的幻觉,我想到了一个新的方法,不用将人打晕。”
许悠悠见裴栖寒停下动作,她心急地都带了点哭腔,“师兄,师兄,你怎么停下来了?”
她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能躺平幸福生活的资本可全攥裴栖寒手里了。
“小先知,你现在再看看你装的是什么?”容恕走到她跟前,用手一指。
许悠悠闻声定睛瞧向地上成堆的金石,她陡然屏住呼吸,这地上哪是金子,而是一堆一堆,成片涌动的黑色小蜘蛛!
她拼命的摇晃着自己的脑袋,结果一看还是小蜘蛛。
而后她看见这些蜘蛛成群结队的从小山堆上爬下,聚集道自己的脚边,然后顺着衣裙爬到她的身上。
许悠悠当即吓得横跳起来,拍打着自己身上的小蜘蛛吓出了泪花。
她实在是太害怕这些小虫子了,一个箭步冲到裴栖寒的怀里,抓着他的衣襟哭哭唧唧道:“呜呜呜,师兄,有虫子。”
她觉得裴栖寒的怀中是这个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可是她忘了,她的脚还在地上站着,她忽觉自己的脚尖有些痒,垂眸一瞧密密麻麻的小蜘蛛真正啃食她的鞋袜。
头皮发麻,汗毛倒竖,她的理智已然全部丧失殆尽,眼角被激出些许泪水,瑟缩着肩膀躲在裴栖寒的怀里求着让人抱。
“好多虫子,师兄你抱抱我,我害怕。”
裴栖寒显然是愣了一瞬,目光瞥向容恕,这家伙又在搞什么鬼。
许悠悠见裴栖寒不动手,还以为他是不愿意抱着自己,可是她现在实在是害怕极了,便一点也不想从他的怀中离开。
她缠着裴栖寒的脖颈,说着就要自己跳上来,勾住他的身子。
终于,裴栖寒将她打横抱起。
许悠悠将一张脸都埋入他的颈窝处,低声呜咽。
裴栖寒的怀抱让她万分有安全感,抱着抱着,许悠悠就无端地想赖在裴栖寒身上,不下来。
她将埋着的头从裴栖寒的颈窝处抬起,然后怔怔地看着他。
恍如是注意到了许悠悠的目光,裴栖寒侧过脸来,目光深邃地问她:“好了?”
许悠悠思索一会点点头。
裴栖寒轻声对她道:“那,下来。”
许悠悠透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声音里委委屈屈地,让人拿其束手无策,“我不。”
从前裴栖寒对她不好的时候,她知道在这陌生的世界里她唯一能够依仗的人只有她自己,所以她在苍谷的时候即便是害怕得不行,也会逼自己一把,逼着自己不去惧怕。
可是如今,裴栖寒说过会保护她的,保护这一个词给她做了一个天然小屋,原来她也可以不用故作坚强。
“我不要下来,下面有好多小虫子。”说着,许悠悠也不敢抬头去往下看,复又环住裴栖寒的脖颈,“你说过要保护我的,不能耍赖。”
裴栖寒当真是拿她没有办法,他垂头环视周围,这里何曾有小虫子,只有满地的沙粒。
他对容恕道:“你让她看见了什么?”
“一些她害怕的东西而已,”容恕淡淡说,“这不比她方才像傻子一样在这刨土强?还是说裴兄不想抱我们小先知?那我容某也可以代劳。”
“你休要打她的主意。”裴栖寒沉声,不悦地看着容恕,他话里话外都是浓浓的警告。
在容恕的注视下,他抱着许悠悠转身离开,两人走过很长一段的路,他们现处的地方干净没有沙砾,“没有虫子了。”
许悠悠懵懂地点头,裴栖寒话里意思很明确,现在这里没有虫子了,所以她得从他的身上下来。
她刚刚确实是矫情过头,一双水灵灵的圆眼对着裴栖寒看了一会后,她才慢悠悠地似乎是有些不情愿地应着一声好。
她从裴栖寒身上下来,还不忘礼貌地向他道一声谢。
她缠缠绵绵地离开裴栖寒一步,周围没看见容恕的身影,她回头望,只一眼就见到一条巨粗长满黑色钢毛的腿。
许悠悠一下失了言语,抬头上望,两个大灯笼一样的绿眼睛映入她的眼眸。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二话不说立马又钻进裴栖寒的怀里躲着,动作一气呵成,娴熟无比。
“师兄,后面有蜘蛛,好大一只。”
裴栖寒受不住她软绵绵的娇气,抬手搭在她的背中,这刻他仍旧以为这是容恕的把戏,不甚在意她的话,只略微哄人道:“没有蜘蛛,你不必害怕。”
许悠悠从他怀里偷偷露出一双眼睛,去观察身后的景象,发现好像是真的没有蜘蛛,就连她自己也奇怪为什么她现在这么神经兮兮的。
但她还是不愿意从裴栖寒的怀里出来,便问:“师兄会不会觉得我很烦?”
“不会。”
“你没有骗我?”
“嗯。”
既然没有觉得她烦,那她可要趁着这气氛使劲作会妖,把从前那些心酸和委屈都要赚回来才成。
她娇滴滴地像朵小花依偎在他怀里,“师兄,我的腿有些软,走不动路。”
“可以走慢些。”他回。
“哦。”许悠悠不咸不淡地应声,不说失望是不可能的,她其实还是想让他抱来着,只是这样也显得她太过无赖不讲道理。
她哀愁地低叹,自己以前也不这样的,这会真是不知道怎么了。她恋恋不舍地从裴栖寒的怀里离开,朝身后喊了一句:“容恕!”
“姑奶奶,我还在呢!。”容恕笑吟吟地从后面走过来。
方才这两人在那里腻歪这,他才不愿意过去。
容恕打量着浑身上下沾染这尘土的二人,“哟,我们小先知现在能走得动路了?刚刚也不知道是谁叫得这么惨。”
许悠悠自知理亏,被他这么一说脸就红了,回想起方才自己的所作所为,她恨不得捂着脸当场离开。
又在她师兄面前丢人,这下还丢大发了!
“我又不是故意的,谁让刚才那地上满地的蜘蛛、我是真的魂都被吓飞了。”许悠悠为自己辩解。
“小先知,”容恕突然凝着眉眼,郑重地看着她,正色道,“你先别动。”
许悠悠只觉得后背处生起一股凉意,“怎么了?”
她不自觉板直起身子,此时容恕手中已化出一柄长剑。
这一幕实在是太眼熟了。
在苍谷的时候,她好像不止一次这么忽悠过迟赫,而今风水轮流转,终于是转回到她的身上。
许悠悠下意识的屏息,想着自己现在撒腿就跑能不能逃离怪物的魔爪,她全神贯注地想着,耳中传来裴栖寒的一声低语。
“悠悠,别动。”
她点头,当下冰凉冰凉的粘液落在她的额头上,她用手指沾了些,怪恶心的。
许悠悠好奇,眼眸往上抬,一张血盆大口仿佛包裹在她头顶,那长满粗毛的腿攀附在山洞内的石壁上曲着,或许会立刻弹跳起身把她给吃了,绿灯笼泛着幽光一样的眼睛就跟个索命符咒一样,悬在她的头顶。
许悠悠两眼一黑,昏晕倒地。
她是在裴栖寒的呼喊中醒来的。
一睁眼,她脑中闪现起自己晕厥过去后的最后一幕,“师兄,是不是有蜘蛛?”
“没事了。”裴栖寒说。
容恕在一旁笑出声,道:“没想到我们小先知这么害怕虫子,不就是一个蜘蛛么,值得你吓成这样?”
“你……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啊。”许悠悠为自己解释。
容恕正调侃,司玉告诉她说:她方才吸入大量的迷魂花粉,以至于出现幻觉,神智被迷。这种花粉吸食之后会放大人的情绪,所以她方才变得不太正常也是理所当然。
“幻觉?”她看向容恕问,“所以,那只蜘蛛是幻觉吗?”
“当然不是,只是它现在已尸骨无存。”容恕好笑地补充一句,“谁让它将我们小先知吓得不省人事晕倒在地,方才裴兄可是恨不能将它挫骨扬灰。”
他的话,自然有夸大的成分。
许悠悠望一眼裴栖寒,心里暖暖的,说,“我刚刚是不是吸食了迷魂花的花粉,这花粉会导致人的幻觉,所以——”
容恕压着许悠悠的声音接话说:“是啊,我们小先知还是个大财迷,啧啧啧,方才可是可劲的把沙粒当金子往自己师兄的乾坤袋里装呢。”
话音刚落,容恕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手撑着墙壁一手捧腹大笑。
许悠悠回想起自己当时的行径,简直是无地自容。
她甚至是不敢去看裴栖寒一眼,整个脸就跟熟透的小龙虾一样,偏生容恕还在那里哈哈大笑,许悠悠气呼呼地冲他道:“容恕,你不准笑了。”
“好好好,我不笑。”容恕挑眉,倚着墙壁替许悠悠回忆,“刚刚还有人说,什么你的就是我的,啧,好肉麻。”
许悠悠捂着脸,简直是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容恕惯会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他得意道:“小先知,你得多谢谢我知道么?若不是我施术让你将那些沙粒看成是连片的小虫子,你怕是得把这满洞的沙砾都装进你师兄的乾坤袋,好好的法宝就让你这么给糟蹋,你说可不可惜?”
“你……你闭嘴,不许再说了。”许悠悠欲哭无泪。
容恕并不会如她的愿,许悠悠无奈只能扯下随身的小香囊冲着容恕砸去,容恕接过笑嘻嘻地拿在手里把玩,“这是小先知送给本仙的定情信物么?那我就勉强收下。”
“容恕你,臭不要脸。”许悠悠只想给这人一拳,她回身走到裴栖寒的身侧,认真道歉,“师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无妨。”裴栖寒似乎是真的不介意,可是她介意。出了这样一个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情,他的眼神总是让她觉得难堪。
“师兄,你把乾坤袋里的沙砾弄出来吧。”许悠悠回想起自己让裴栖寒为她装金子的那个场面,她当时肯定高兴地跟个傻子没两样。
她是中了迷魂花的花粉才这样的,可是裴栖寒并没有中迷魂花的花粉,当时这么弱智的行为,他怎么就不阻止自己呢?
许悠悠想了想,得出结论:他阻止了也没有用,她当时肯定会缠着裴栖寒不撒手的。来江邑的这段日子,她修为倒是没什么精进,倒是撒娇无理取闹的本事有所进长。
她甚至想,要是裴栖寒不纵着她就好了,不然现在她也不会出这种丑事。
裴栖寒解开他乾坤袋的禁制,他的乾坤袋里出了沙子什么都没有,全部倾倒出来,那沙砾堆得有半人高。
这一下,许悠悠更加尴尬。
她眼神飘忽不定,忽然瞥到裴栖寒从前胜雪干净的白衣上蹭上不少灰尘,不用猜都知道,这是她刚刚有些发疯的时候弄上去的。
许悠悠对着裴栖寒看了半响,简直是要哭出来。
所有的事情都在提醒着她,她在心上人面前的丢脸行为。
此刻容恕凑过来,“豁,你们手还真快,短短时间内居然弄了这么多,裴兄果然是名不虚传。”
“容恕,你给我闭嘴。”这回许悠悠不用自己的香囊直接上手,将容恕推开了些,“你不许再说话。”
“怎么?”容恕饶有兴味地看着许悠悠,“觉得不好意思了?那本仙君这副怀抱借你靠靠也不是不行。”
说着,容恕真的对许悠悠敞开了怀抱。
“谁要你抱了,你无耻。”许悠悠道。
容恕继续激她道:“我哪里无耻了?你看你脸红的跟个什么似的,还说不是被本仙的绝世容颜给迷住了。”
“走。”裴栖寒上前,将许悠悠牵走,离容恕远了好些。
山洞跟个迷宫一样弯弯绕绕,他们沿途一路做标记,转来转来又会放回到原地。这次裴栖寒不再做记号,他手中结印,不知是想做什么。
许悠悠方才在容恕那里丢了好大脸,她这回可要寻回来,于是便怼道:“这位未来得仙君,机智聪明,机警过人,那你怎么没能把我们带出这鬼地方?”
容恕瞥了一眼仔细观察四周认真思考的裴栖寒,笑言,“我这不是给你师兄表现的机会么?”
“容恕。”许悠悠喊他一声。
“嗯?”他眉眼狭长,眸子轻挪过来。
“脸比天大,”她道,“别为你的偷懒找借口,再说,我师兄还用得着表现?”
他过来反驳她的话说,“不表现不表现,万一你跟哪个野男人跑了,你师兄可没出去哭。”
这话说得,虽然有点不像裴栖寒了,但是她爱听。
许悠悠头一次觉得,容恕的嘴里也能吐出象牙来。
“别吵,”裴栖寒出声止住二人的交谈,“那动西出来了。”
许悠悠的脸有一瞬间的凝固,她还记得在山洞里的那个蜘蛛精,裴栖寒说有东西出来了,不知道他们这次会遇上什么怪物。
虽然她身边有两个高手,但她尽量还是不要给他们拖后腿为好。
她凝神看着裴栖寒注视的方向,从黑洞中飞出来一个精灵一般的小东西。这山洞中迷魂花四处盛开,这小精灵正歇在迷魂花上采蜜。
“师兄,这是什么东西?”许悠悠压低声音在裴栖寒身边问。
裴栖寒盯着小精灵的动作,“它能带我们能出去。”
难怪他方才一直在结印,许是发现了这山洞中的玄机,布下阵法守株待兔。
“在这等我。”裴栖寒对她道。
许悠悠乖巧式地点点头,裴栖寒在一旁抓小精灵去了,容恕也没见要去帮他的意思,反而是很优哉游哉地过来同许悠悠闲聊。
“小先知,这东西你师兄知道,你怎么不知道?”容恕妄断,“看来你在自家宗门没学好啊。”
“那当然,师兄看过的书想来是比我吃过的米都多。”许悠悠注视着裴栖寒的身影,小精灵头上长着两根触角,身上滑溜溜的,好几次都从裴栖寒的手中逃脱。
小家伙身形意外地灵活,它在崎岖的山洞里就跟泥鳅钻入淤泥中一般灵活。
容恕看着裴栖寒飞檐走壁地追逐,自个则是在许悠悠身边科普,“书上将其称为花物灵,以花蜜为食,鬼出电入,变化如神。平常时候会化入周遭的环境中,行踪难测,这只也是我们运气好,遇上了正出来采蜜的花物灵。”
他品评道:“你师兄的身形要再慢一些,它估计会幻化作山石的模样,这可难寻,所以你师兄才会一路步阵过来。”
“它飞过来了。”许悠悠听见远处裴栖寒的声音。
花物灵从许悠悠眼前飞过,快如残影,她心中感慨:这东西的速度果然是不同凡响,难过她师兄要耗费这么多精力布阵。
容恕足尖点在石壁飞身上前去追,裴栖寒随即赶到,至许悠悠的身侧,对着容恕说:“这里有捕灵阵。”
他让容恕将花物灵赶到这里来。
“知道了。”容恕漫不经心地回道。
容恕先一步闪身拦住花物灵的去处,风驰电掣间,他一脚将花物灵踹得晕头转向,朝前的方向被容恕拦堵着,它只能扑腾着翅膀朝后飞去。
两厢对比,容恕比之裴栖寒要简单粗暴多了。
“你站在这里,莫要动。”裴栖寒道。
许悠悠点头,她什么也不用干,就安安静静地当一个花瓶也是极好的。
裴栖寒闪身过去,花物灵晕头转向没一会便以极快的速度恢复,几下从这两个修为高强的男人手中逃脱,一阵飞烟喷出,她摆手扇着,颗粒状的东西落在她手上。
她定睛一瞧,好家伙,又是迷魂花的花粉。
该不会又要再来一次吧!
她内心泛起的波涛还未平息,花物灵跌跌撞撞地朝着她这个方向飞来。
“悠悠。”
不用裴栖寒多说,许悠悠立马投身于抓捕花物灵的事业中,全然将自己吸入了花粉这件事情忘在脑后,花物灵东躲西藏附在她身后。
在裴栖寒步下的阵法中,花物灵无法隐身。
“看不出来它还挺喜欢你,见了人都躲的花物灵居然会歇在你的身上。”容恕道。
“可是我看不见它在哪里。”许悠悠如实说。
“腰上。”裴栖寒指明。
许悠悠抬起自己的手肘,撤去了手肘的遮挡,她终于见到了这活泼爱乱窜的小东西。
她眼疾手快的捂向自己的腰间,翻开手掌一看,确是空空如也。
“别看了,那小东西到你的随身荷包中去了。”容恕走过来,“不知道你们师从何派,这阵法即少见又精妙,有这等功底,我却不曾在修仙界听说过你们门派的名字。”
许悠悠糊弄着:“我们门派,避世惯了,你没听说过很正常。”
“避世?避世的门派也会派弟子来抢混元珠么?”容恕戳破。
“如你所见。”许悠悠不反驳。
容恕对许悠悠压低声音道:“小先知,咱们做个交易怎么样?”
“什么交易?”
“你教我你们门派的阵法,我给你钱如何?”容恕道。
许悠悠:“你倒是想的美。”
“你不教我该不会是你不会吧?”容恕眼光毒辣。
“算你猜对了。”许悠悠大方承认。
钻入许悠悠口袋中的花物灵可能会幻化成她袋中物品的模样,裴栖寒重加固阵法,“将你荷包中的东西全都放出来吧。”
“全部?”许悠悠有一瞬迟疑。
“怎么了吗?”裴栖寒问。
“哦,没事。”说着,许悠悠走进阵法之内,将她荷包中的东西先是一件一件地取了出来。
一旁的容恕看得目瞪口呆,难怪是个小财迷呢,这个小姑娘简直是深藏不露。
许悠悠从荷包内取出了六十多套不重样的裙装,还有配套的鞋袜和衣裙,首饰珠宝更是不计其数。
衣饰完了之后接着是脂粉,再是一些别的各种零碎的从贺生哪里搜刮来的小玩意。保命的也有,纯粹逗乐的也有,在就是些叫不出名字的物件。
而此刻许悠悠还在伸手往里面拿东西。
容恕从惊呆的状态回过神,“我说小先知,你就不能全给它倒出来么?”
“不行的,里面的东西很贵的,弄坏了这么办,你赔我?你能不能向我师兄学习学习,你在一旁看着就好。”她说。
容恕:“我说你怎么一天天穿得花枝招展的,花花绿绿的,你房间的柜子里不还是有一柜子的衣服么?这么多不够你穿?”
“当然,衣服永远不嫌多,还是新得最好看。”她反应过来,“你是怎么知道我平安客栈的柜子里有很多衣服的。”
“无意中瞧了一眼,小先知的生活还真奢侈。”
“出现了。”
许悠悠堆积如山的衣裙首饰中,有一角拱起,接着华丽的衣装渐渐褪色,成了一具柔软的躯体。
花物灵变回它本来的样貌,瞬转捕灵阵法便化作了一道绳索,将花物灵捆住。
许悠悠捏在她手中详看,“小东西长得真别致,有了它我们就能从这里出去了么?”
“嗯,它认得路。”裴栖寒道。
“师兄,你好像什么都知道的样子。”许悠悠目光中颇有些崇拜的意味。
裴栖寒只说:“从前在书上见过,走吧,也不知道前方是什么。”
花物灵被抓后才会顺从地带路,几人走出山洞,许悠悠正伸长双臂想要享受阳光与风露,裴栖寒突然拉住她的手。
“等等。”他的声音似乎是有些着急。
“怎么——”许悠悠一句话还没说完,忽然感到一阵失重感,而后她就凭空消失在两人面前。
裴栖寒皱眉:“无序传送阵。”
容恕无所谓地踏了进去:“又是讲缘分天定的事情,不知裴兄是要去寻人还是去寻珠?”
裴栖寒站在原地没有动。
“先走一步。”容恕从他的神色中读到一丝信息,语中暗含胜之不武。
裴栖寒寻着许悠悠的气息,慢慢寻去。
*
坠落至暗处,许悠悠捂着鼻子干咳,她面前扬起一阵灰尘,周围伸手不见五指,她不知道被无序传送阵给送到什么了地方。
“师兄?”她尝试着喊了裴栖寒两声,没有人应答。
她似乎身处一个幽空的山洞之内,听着自己的回音,许悠悠忽觉有些毛骨悚然,她往前走几步,踩到一个水坑,水花四溅的打湿她的鞋袜。
“司玉,给我照个明。”许悠悠心中打鼓。
她脖子上亮起来的光点给了许悠悠一丝丝的勇气,不能一直停留在这里,得想办法出去。
她这么提醒自己。
许悠悠借着那点微弱的光往前,这里四周都是黑暗静谧的,完全看不见光,也看不见前进的方向。
此刻,她的脑海里不由得浮现了在另一个山洞里看见的蜘蛛,许悠悠双手抚摸上自己的手臂,将泛起的鸡皮疙瘩按下。
她小心翼翼地问司玉:“我应该不会交代在这里的,你说是吧。”
司玉:“抱歉哦,悠悠。”
许悠悠:“……”
她气鼓鼓道:“你就不能安慰我两句吗,我一个人在这里我害怕。再说,万一遇到什么妖怪——”
她话说到一半,闭嘴。
不能立flag,不然真的会出事的。
静谧的周围响起簌簌的嘈杂声,像是有青蛙在叫,她侧耳仔细听有恍惚听到了蛇吐信子的声音。
“司玉……”许悠悠咽了口水,“这里是不是真的有怪物啊?”
她缓慢地挪动脚步,往前走,走走停停,几乎是每走一步都要停下来警戒四周,忽的她停住了脚步,在不远前的地方,有一截蛇尾。
她的心陡然提了上来。
许悠悠屏住呼吸,将司玉从脖子上取下,挑在她那把破烂玩意上伸到远处照明。
定睛看过半响之后,她终于知道自己方才听见的响声是从哪里来的了。
她面前有一条盘踞的正在进食的超大号蟒蛇,那蛇陡然见到光亮,便将口中吞食的蛙类给吐了出来,一双鬼气森森的竖瞳正盯着她瞧。
许悠悠慢慢往后退,巨蟒将青蛙吐出之后,缓缓的挪动着身子,蛇头朝向许悠悠这边。
她后退时,一道黑影从她的脚下窜了出去,定睛一瞧,竟然是一只足足有她小臂那么长的老鼠。
她切实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蛇鼠一窝。
还远不止这些,她忽然注意到这山洞顶上的绿色眼睛,豁然就是原先在那山洞里见到的蜘蛛,原先只有一只,而现在这里有一窝。
她一手扶住墙壁,忽然在墙壁上摸到了一些湿滑的**,她侧目,忽然看将这墙上生满青苔,而这东西像是个灵物一般正在舔吻着她的手指。
许悠悠头皮发麻,她觉得自己要疯了。
得赶紧离开这里。
许悠悠几乎是拔腿就跑。
她迈开腿一瞬间,身后的巨蟒就狂扭着身子追上来,她奔跑的速度算不上快,前面的老鼠越来越多,许悠悠跑几步就要被这些东西绊一脚,虽然有玲珑镯的保护她不至于受伤被吃掉,可是和这些东西呆在一起对她而言无异于是长久的精神折磨。
忽的蛇尾甩过来,玲珑镯泛起护身法阵,许悠悠脚软失力跌落在地上。
她此刻无比想念有在裴栖寒身侧的安全感。
“师兄……”许悠悠垂下眼眸,蟒蛇的攻击还在继续,安全只是暂时的。
裴栖寒这次来江邑的任务是拿到混元珠,他现在肯定是在去追混元珠的路上,加之她身上有玲珑镯的保护,裴栖寒肯定不会来找她的。
虽然她幻想着他会来,可是在他的心里,她的分量肯定是比不上混元珠的。
何况这种地方,他也不一定能找到她。
还是得靠自己出去才行。
许悠悠深吸一口气,从地上起身。
她是个坚强的女孩,她不会认输的!
她站起来,一只会飞的蟑螂歇在了她的手上,她只觉灵魂呆滞片刻,然后跳起来甩手,那蟑螂显然也吓了一跳,闪动着翅膀连忙飞走。
不等她歇一口气,许悠悠目光一扫,又在不远的地上看见一条蜈蚣正在往她这边爬来。
她宁愿被巨怪按在地上锤,也不愿意和这些小毒虫呆在一起,让她正面刚六爪森龙,她没问题,可是为什么会有这些恶心人的小虫子。
许悠悠觉得自己有点喘不过气,是真的腿软,她跌跌撞撞地跑了几步,便在不远处听见了有人的呼唤。
她的眼眸陡然亮了起来,“师兄?”
这比幻觉还幻觉的喊声在山洞中回响,只一声都足以让她热泪盈眶,裴栖寒真的抛下混元珠来救她了么?
她的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原本她从来都没有寄希望过裴栖寒会来救她。
曾经,他丢下过她很多次。
“师兄!”许悠悠在微弱的光芒照耀下看见了裴栖寒,她几乎是奋不顾身地跑过去,抱住他的肩像一只八爪鱼一样死死地黏在他身上。
只有他身边才是安全的。
“悠悠?”裴栖寒被她突如起来的拥抱弄得措不及防,陡然听见怀中女子小声的啜泣,他沉默一会,“我来晚了。”
许悠悠这才将脸从他的颈窝出抬上来,她眼圈红红的,瞧着裴栖寒的面容看了半响才缓缓摇头,“不是的。”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许悠悠小声道。
“吓到了?”裴栖寒有过一阵缄默,随后他轻声问。
许悠悠泪眼朦脓地点着头。
“你先下来,好好说话。”裴栖寒冷静道。
一听他说要下来,许悠悠赶忙摇头,急道:“我不要,这里好脏,有好多小虫子,还有老鼠,蟑螂,还有蛇。我不要,你说要保护我的,反正我就是不下来。”
他若真的要用武力胁迫她,她只好惨兮兮地哭给裴栖寒看了。她实在是害怕得紧,只有死命地赖着他,才能安心。
作者有话说:
说好的洁癖呢,还帮着人家一起掏沙子……
师兄啊,你舅宠着他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