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受伤, 裴栖寒解开结界带领众人出去,期间许悠悠叮嘱她们不要乱跑,很快便会有官府的人来这里接人, 众人应是。

他们没走出多远,就有穿着江邑衙门差役服饰的人来此, 告知他们现在的情况:容恕与方穆一行人赶往抓捕逃走的师南渡, 他们则是来将这些女子送回家的。

他们不同路,马上就要分道扬镳, 临走之前几个八卦她情感问题的女子对她说:“悠悠,你师兄的视线一直都落在你身上呢!”

许悠悠略微耳热,抬眸望了一眼正在前面探路的裴栖寒:“真的么?”

“嗯, 我都看着呢,他的目光方才一直都没有离开过你,所以依我看,你很是有戏啊!”黄衣女子打趣她道:“不要让我们这些姐姐妹妹们失望哦?”

这一下可把许悠悠说得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想想也是,除了她以外裴栖寒身边就再也没有别的姑娘了, 他还能喜欢谁呢!

“回去之后,你们也记得保护好自己。”许悠悠叮嘱。

“知道了,后会有期。”

许悠悠同那些女子道完别后来到裴栖寒的身侧,心知这人正在看着自己,耳畔又响起她们的话, 她不自觉垂头浅笑,心中很是甜蜜。

早晚有一天, 她要让裴栖寒和她表白。

“师兄, 我还想回去整理一下我的东西。”

裴栖寒心里虽是想让她舍弃那些外物, 但他抑制着, 只道:“尽快。”

她回想起师南渡的结界,“师兄,我忽然想起来了,这人结界很是眼熟,你有没有觉得像是我们铜临山的印记啊?”

“不是。”裴栖寒否认。

“哦,那或许只是我的心理暗示。”许悠悠这样对自己解释。

虽说铜临山不是什么名门正派,她打心眼里也不希望陆息做出这样的事情来,陆息待她分外宠溺,他在她的心里算是一位值得尊敬的长辈,何况她还对陆息有着天生的亲昵感。

“师兄,你知道寻阴盘么?”她问,“我看师南渡手里的那个罗盘就很像容恕所说的寻阴盘。”

此前,容恕对她提起,但他说着东西已经失传很久,在整个云陆上被提及的次数屈指可数,这个名字只存在于上古秘籍中,所以那时对于这个寻阴盘她并没有多加注意。

他们初遇时,她也没过多在意师南渡,除了寻阴盘之外,他身上确实是没有什么能令人记忆深刻的点,

“寻阴盘是一件邪宝,危险至极。”裴栖寒话锋一转问,“你是阴时阴刻生人,从前不曾听你提过。”

许悠悠也迷糊着,“是被师南渡抓了之后我才知道我也是阴时阴刻出生的人,以前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

等回到铜临,她一定要好好问问陆息到底是怎么回事。

两人回到客栈,容恕正翘着二郎腿坐在大堂内,好似算准了他们会回来一样。

许悠悠:“你不是说去抓人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人已经抓到了,正准备审,你要不要同我去看看。”容恕抛出一个邀请,“你脑筋还算灵光,有你在我们也好分辨他言辞的真假。”

许悠悠来了兴趣,“好呀,好呀,我跟你去。”

“悠悠。”裴栖寒忽地唤她一声,浓浓的制止意味。

许悠悠偏过头,“师兄,怎么了?”

“你忘了你说的话?”

“什么?”

“你说要同我回去。”裴栖寒不容置疑道。

“对啊,可是我现在就只是去听个审判,不会耽误很多的,师兄,要不你就在这里陪我一小会,行不行?”她问道。

“我若说不行呢,立刻和我回去。”裴栖寒的话几乎是不容置喙。

许悠悠愣了愣,在关于回铜临山这件事她师兄变得意外蛮横,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她又不是不和他回去,她只是想见到结果,见到师南渡伏法后再回去。

“可是……”她犹豫说,“江邑的事情远远没有结束,我只是去看一个会审,能耽误多久?师兄,你为什么这么着急,至少得告诉我一个原因吧。”

“你铁了心想要留在这里?”

是也不是,她只是想知道原因,若是裴栖镇觉得回铜临这件事情很重要,那她也觉得参与会审师南渡同样重要。他说不出来缘由,她总是要为自己多争取一些。

容恕插话说:“既然小先知想要留在这里,裴兄便让她待在此处不就得了。裴兄既然有要事想要回宗门,那便先行一步,等到此处事了我再送小先知回去也不迟。”

他这个时候跑出来当和事佬,显然踩在裴栖寒的霉头上,他狠狠地剜了容恕一眼,头一次将自己的情绪显露得如此彻底,满脸写着不悦与霸道,偏生拿她无可奈何。

“如果是我要求立刻便回呢?”裴栖寒重声强调道,“和我立刻回去。”

“可是……”许悠悠面上显得有些为难。

裴栖寒嘴角挂起一阵嗤笑,早知如此他方才就不该心软放她回来。许悠悠生来热心,待所有人都是如此,所有事她都想去管一管,他也不过就是占了一个她师兄的名头而已。

可笑的是,他竟然会觉得自己特殊。

他们对于容恕这番话的态度截然不同,许悠悠对其表示深切的赞同,欢欣鼓舞道:“对啊,对啊,师兄你要是很着急的话就先回去,我再这里多待一会。你放心,我已经学会御剑了,就算到时容恕不送我回去,我也可以自己回去的。”

再者,就算她自己回不去,这里多得是能够御剑的人,到时候她花钱叫个“滴滴飞行”,有的是回去的办法,根本就不用愁。

她现在很是牵挂这个失踪案,若是没能得到一个结果,她回同临之后也会觉得寝食难安。

“我有何不放心?”裴栖寒的话语兀自冰冷起来,寒气要将人吞噬殆尽。

那好像在说,你若不听我的话,就算你死在了这里,也与我无关。

分明是他什么也不说的……

“那既然师兄没有不放心,那你就先走吧,我的想法,我的选择如何你从来都不尊重我,连一点解释都不肯给。”许悠悠赌气道,“倘若师兄害怕师父的责罚,那就自行回去交差,我不怕。”

“你好自为之,”裴栖寒甩下这一句话,头也不回得离去。

“我……”许悠悠一时心直口快,立即就后悔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再难以收回,现下裴栖寒当真要丢下她走,她马上跑去追着他的身影。

她拦住裴栖寒的路,被他救出的喜悦早已被内心的酸楚和难过代替,她连声解释,“不是的,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想说,若是师兄是碍于师父的威严,那完全不必担心,届时我和师兄一起回去,我会向师父解释清楚的,你不要走。”她委屈地看着他,她每每都是对裴栖寒毫无保留的全盘托出,而他总是对她有所保留。

他什么都不说,也不愿意说,她们之间向来是处在不平等的地位上,如此一想,她心里的气恼再添三分。

裴栖寒止步,在这件事上他不做让步,“和我回去或是和他走,你只能选一个。”

她之前不是选了他么,现在怎么就做不到了呢?

“师兄,真的没有商量的余地么?”

“你只能选一个。”他在逼着她做出选择。

在其余事情上她怎么妥协都行,唯独这件事不可以,她想将黑化前的裴栖寒变成一个健全的人,爱,希望,正义,这些都是不可或缺的东西,也是她的底线。

裴栖寒可以冷血,她却不能。一个血都是冷的人,拿什么将他捂热。她在这个世界里消耗了太多,必须找点东西填补。

她不可以退。

“我要留在江邑。”她不曾哭,只是有一点心酸。

“好。”负气的何止许悠悠一人,裴栖寒也负气,当即从她身侧擦过。

空气中只剩下了一点雪松的冷意。

许悠悠垂下头,容恕眼见形式不对,连忙从板凳上站起,问许悠悠道:“你两怎么回事,不是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吗?”

“我怎么知道,你问我我问谁去。”许悠悠没好气道,下一瞬她惊觉自己把气撒在了没相干的人身上,便同容恕至歉:“抱歉,我方才不是故意的。”

“知道了,我是谁,我会在意么?”容恕摆摆手,完全没有把她刚刚那么冲的语气放在心上。

“所以等这件事情完了之后,我送你回去?”容恕问。

“多谢。”许悠悠的笑意收敛了,仿佛周身都凝结上了一层阴云,这次不是裴栖寒要故意丢下她的,是她自己不愿意和他一起回去的。

“走吧,我们去看看,会审师南渡。”

县衙内。

“师南渡,将你的罪行悉数如实招来。”高台上,醒目一拍,四周都坐着不少人。

罗颂见到许悠悠也跟过来,关切询问:“悠悠,你可有受伤?”

“我没事。”

两人相视一眼,罗颂确定过许悠悠的安全之后便不再多言,而是看着堂下跪在地上的师南渡。

“小人只是按照自己的意愿在做事,不知何罪之有,烦请明示!”

“你!”县官觉得气愤,“你害了那么多女子失踪,竟然还不觉悔改!说,你把那些女子抓捕都带到了那里,若是从实招来,你放下的罪行还有可以从轻发落。”

“是么?”师南渡直起身子说道:“我只是依照我的自己的任务将她们待到一个地方去,至于她们的去向如何,我也不知。”

“这么说,你还有不少同伙,说出你们是如何联系的。”

师南渡道:“如您所见,我确实是有不少同伙,至于那些人是谁,我也不知。那些被抓走的女子应该为自己感到荣幸,她们会将我族的复兴大业作出贡献。”

“一派胡言!”堂上县老爷气得吹胡子瞪眼。

许悠悠听着师南渡的话不禁起了一阵恶寒,什么复兴大业,这师南渡果真是面目可憎,死有余辜。

她不满的瞥眼,面上有愠色,罗颂好像是一直注意着她,听闻许悠悠的冷哼,他扭头,“怎么了?”

“没什么?”许悠悠道:“做这么丧尽天良的事情他都不知悔改,最好能尽快将他的同伙都捉拿归案。想想,我真为那些被绑架的女子悲哀,希望她们有能被解救出来的那一天。”

“也是。”罗颂问她:“可是,万一她们都死了怎么办?”

“那我希望放下这些事得恶人都能够去偿命。”许悠悠道。

罗颂笑了一声,“悠悠,还真是嫉恶如仇。”

会审下来,这师南渡嘴硬,他们完全从他嘴里问不出什么东西来,只能暂时将其关押起,隔日再审。

因为许悠悠是被抓的人,所以也留下来做了供词,她们被关的山洞内有专门的人进去搜寻过,有关他身份信息和背后势力蛛丝马迹一点也探查不到,不免让人觉得这些伙人做事还真是缜密,不露马脚。

等到许悠悠从县衙里出来,月亮都高挂枝头,七月鸣鵙,蟋蟀蝉声嘈杂,吵得人更加心烦意乱。

彼时容恕从里面走出,先前他不知在和容见俞说些什么,至少在捉拿师南渡这件事情上,容恕可以算得上是半个功臣,因而他的嫌疑也被洗去大半。

虽然有月亮,可是这里的天色不是很好,黑云翻滚。

容恕过来提醒她道:“明天也许再晚些时候江邑连天的暴雨时节就要来了,你多注意些,以免遭受风寒。”

许悠悠嗯了一声。

“要我送你回客栈吗?”容恕问道。

余孽未曾完全清除,许悠悠一个人不安全。

“麻烦了。”

“和我客气什么。”

两人才走出大门,转角她便见到一个白色的身影。

“师兄?”许悠悠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裴栖寒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不是要走了吗?

他转过身来,许悠悠看见他的面容很是惊讶又很是高兴,她简直是有点想跳起来欢呼,原来裴栖寒他真的没有走啊。

生完气又过来迁就她了!

“师兄,你在等我。”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裴栖寒。

“事情都办完了没有?”他问。

许悠悠摇摇头,“还没有,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

“好。”裴栖寒道。

许悠悠问:“所以,你是愿意和我待在一起吗?我们一起回去。”

裴栖寒点头,

随后他看了一眼许悠悠身后的容恕,道:“你和别人在一起,我不放心。”

许悠悠笑呵呵道:“师兄,没关系的,他是容恕,你完全可以放心他。”

裴栖寒:……

“那你不生气了?”她连番确认,喜形于色。

裴栖寒妥协,“我会等你。”

等她愿意和他走。

许悠悠贴到裴栖寒的身边,然后对着身后的容恕招手道别:“容恕,再见,我和我师兄一起回去啦。”

容恕哼傲然露出一笑,“重色轻友。”

*

县衙牢房内,一位黑袍男子正看着师南渡。

“为何不自尽?”他问。

师南渡无所谓道:“反正都是要死的人,早死晚死也没什么区别。我为复兴大业勤勤恳恳付出多年,多苟活两日,碍着你们的眼了吗?”

男人声音沉下,“我早和你说过,不要动她,她是特殊的,和旁人不同。”

“是么?”师南渡显然不服气,更是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还在强词夺理道,“她特殊是因为你喜欢她吧。”

他啐一口抱怨道:“这么多年,你们在谋划什么我无从知晓,可我明明也是族中弟子,族长却只视你为心腹,呵。”

“我是注定要我复兴大业牺牲的人,而你,最后的结局也好不到哪里去。”师南渡直勾勾地盯着他,“你不该对任何人有情,你喜欢她,就算她不是阴时阴刻出生的女子,我也会杀了她。”

“愚蠢,”黑袍男子道,“你这般鼠目寸光,还不够格知道我们的计划。”

随后黑袍男子递给了师南渡一瓶道:“既然你嘴里的毒不愿服下,那这个自己乖乖服下,我不想强迫你。”

师南渡接过,“让我猜猜这是致是人聋哑的百灵草还是能够使人疯魔的墨竹根,亦或者是让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断肠汤?”

黑袍男子道:“你吃下去,便会知晓。”

“行,”师南渡将其一饮而尽,没有犹豫,他直言道,“我这一辈子没有遗憾。只是我死后请你将我带回故乡,我无愧于先祖。”

黑袍男人说:“待我们复仇成功之后,余下的众人都会记得你的功绩。”

师南渡笑道:“功绩就算了,我这辈子做得坏事还不够多么?只是希望死后别下十八层地狱,来生还有转身的机会。”

黑袍男子安慰他道:“你不会下十八层地狱,我才会。”

*

次日,许悠悠犹在梦中,他是被街道上的吵闹声给弄醒的。

“怎么了?怎么了?”许悠悠来不及梳洗,顶着一个鸡窝头出来,“怎么了?”

她看向方穆,只见方穆神色有点紧张,眉头死皱着,“师南渡失踪了,确切的说他越狱了。”

“什么,越狱?”许悠悠惊讶。

“嗯。”方穆道:“也就是说我们不仅没有从师南渡口中问出什么关键信息,还让他给跑了。”

他一顿,“所以,我怀疑,我们这伙人里肯定有人是内应。”

“容恕。”杜念道,“八成是容恕没跑了,昨日审师南渡的时候这人就心不在焉的,肯定是他昨晚悄悄地潜入牢狱中将师南渡给放出来的。”

许悠悠不喜她的话,“你这是污蔑,我昨天一直和容恕待在一起,他的行踪都是和我在一起的,肯定不是他。”

“哦,是吗?”杜念问:“那你和容恕待到了多久?”

“亥时三刻左右。”许悠悠估计。

杜念咄咄逼人:“孤男寡女待到这么晚,想来你也没有瞧着这么单纯。”

司徒雁有些不爽,提醒杜念道:“你嘴巴放干净一点。”

杜念狡辩说:“谁说我嘴巴不干净——唔。”

她话说到一半,忽然没了声响。

看样子是被人下了禁言术。

“你在说谁?”裴栖寒冷淡的声音传来。

许悠悠回头一看,心一软,抱着裴栖寒的胳膊就撒娇道:“师兄,就是她,她刚刚内涵欺负我!”

见状,杜念也不依不饶,扯着自家师兄杜听的胳膊也找他寻理,却被杜听一把甩过,呵斥道:“你闹够没有,闹够了就赶紧回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哼!”杜念使劲地跺脚,见杜听不愿给她出气,气得脊背直颤,脚步冲冲从这离去。

杜听抱歉道:“各位见笑了,虽然我师妹话不好听,但是在下依然觉得容恕不乏有内应的嫌疑。且不说他在元诏城的那段过去,就单论我们来江邑一直没能抓到这人,说不定就是容恕一直在泄露消息,毕竟我们的计划容恕一直都知道。”

“不可能是容恕的。”许悠悠肯定道。

“你为什么那么确定?”有人问许悠悠。

许悠悠说:“没有理由,但是我就是知道不是他。”

司徒雁:“那会不会是罗颂?毕竟他来历不明?”

许悠悠思考说:“我看也不像罗颂,之前我们的计划他也不知道啊。”

司徒雁看着她狐疑道:“那你有没有将我们的计划泄露给罗颂过?”

许悠悠摆摆手,“绝对没有啊!”

“那是容见俞?”

许悠悠思忖说:“可是她的动机在哪里呢?姜家是整个江邑最富硕的人家,连鉴宝阁都是他们家开的,没有道理去干这样的事情啊,对她有什么好处?再说,她是容恕的姐姐,也不是什么来历不明之人。”

“那会是谁那?”

“这个也不是,那个也不是?这内鬼不会就是你和你师兄吧?毕竟在这里你们也来历不明。”杜听道。

“你,你这人怎么说话呢?”许悠悠和他起争执,“怎么可能是我和我师兄,你有没有点脑子。”

方穆眼见有要吵起来的架势,连忙劝架,“我们的人已经去追了,还是想把人找回来再说。”

“若是师南渡是自己越狱的,没有帮凶,那么他身受重伤,应该是走不远,至于内鬼是谁,还是等我们把人抓回之后再论。”

“切。”许悠悠怫然:“缥缈宗的人就是讨厌。”

对于看过原着小说的人来说,她和容恕的体感一眼,特别不喜欢缥缈宗,准确的来说是不喜欢缥缈宗的年轻一代,个个眼高手低,爱拿鼻孔看人。

“小先知与我英雄所见略同。”容恕莞尔附和,说着,他将一个小东西抛给许悠悠,“菩提芥,还你,感谢你借我半晚。”

许悠悠大方道:“没关系,你以后要是想要的话,我可以再借给你。”

方穆道:“是有什么线索了吗?”

容恕轻蔑的扫杜听一眼,揶揄道:“我为这个案子兢兢业业,有些人却站在这里放干屁,真是叫人不爽啊!”

“你!”

“嗯?”容恕飞眉横拧着,语气不善,“你什么?”

“哼。”杜听拂袖离去。

“有线索了。”

师南渡再度被抓,也只不过是半日光景。

这一回,众人没有将人关在县衙内,而是关在了姜府内审问。

这次由方穆主审,方穆对人问道:“我且问你,是谁将你从县衙的牢狱内救出的。”

众人都在大堂内,师南渡被人按在地上跪着,他仰头看向方穆笑道:“那这位少侠觉得谁会来救我?”

方穆说道:“先时,我们在元诏城也同样的抓到了你的同伙,但是还逃掉了一个,是他么?你重伤逃掉的一个伙伴还待在江邑是不是?”

方穆问着,联想到师南渡的同伙被抓后立刻自尽,而师南渡却还没有自尽,这或许是意味着他想要活下去,又或许是因为他这个人在这个地方很是重要,所以才没有选择自尽。

这对他们来说是个好消息。

堂上,容见俞拿着茶杯,一旁的姜婴将容见俞手中的茶杯顺走,温声细语地哄道:“这茶还烫,我来替你吹吹。”

许悠悠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这么严肃的氛围下,这个姜家家主也能在众人面对对容见俞做出这么讨好的动作。

“你还记得那个人叫什么吗?”方穆没有继续审问关于失踪案一事,而是问起他的伙伴。

闻言,师南渡感慨一声,“当然,他叫陈耳,可是跟了我五年。”

“五年?”方穆心一惊,你们做这件事情竟然做了五年?!”

多么令人发指的事情。

这回轮到师南渡沉默了,看来他无意中透露的事情是真的。

在场人无一不为之色变。

五年……这要有多少个女孩子不知所踪,会有多少个家庭支离破碎?

方穆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镇定地问道:“你说你是为了你的复兴大业才这样做的,那么这个复兴我可以理解我家族复兴,门派复兴么?”

师南渡坦然地对上方穆的眼睛,告诉他道:“说多错多,往后你在多说什么,我都不会再说话了。”

“你们只要知道,云陆,好日子到头了。我们会回来,重新统治这个世界,那些女子只是基石而已,我便是族长给这个肮脏的世界下得第一封战书。”

果真,以后无论方穆在说什么,师南渡便不再说话了。

这也就意味着,他之前推测出来的一切都是真的。

复兴……云陆这千百年来不知道覆灭了多少家族与宗门,复兴谈何容易?况且这个范围也太过宽泛,他们也不好调查。

他还想从师南渡口中问出些什么,他果真不再言语。

没办法,杜听建议说:“不然我们用刑吧!”

“用刑?”司徒雁不大赞同,迟疑着,“可是……”

杜听:“没有别的办法了,严刑逼供,若是他早日将事情全部都招来,也可以早日破案,那么不仅可以还那些始终的女子公道,也可以避免往后这样的事情的发生。”

“师兄,怎么办呢?”司徒雁问。

思量再三,

方穆无奈说:“恐怕是不行。”

师南渡嘴太硬,这个想来也不是一个会屈服在严刑之下的人物,如果真对他施以严刑,问不出线索倒在其次,恐怕会让他们七善门头上落一个残暴不仁的名声。他既然没有在第一时间选择自尽,就说明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只要他再循循善诱些,他或许可以将一切都供出。

方穆内心天人交战,堂上有人七嘴八舌地在吵着,他刚想制止,师南渡忽然暴毙,七窍流血而死。

这时,台上的容见俞才下来看了眼师南渡的尸体,她眼中没什么温度,略微检查一番便下结论:“中毒死的。”

杜听一惊,“哪里来的毒?”

容见俞笑一声,不甚在意:“谁知道呢?”

杜听被容见俞这无所谓地态度给激怒了,他愤怒道:“你对这件事情这么不上心,昨日放走师南渡的该不会就是你吧?”

容见俞横眼过去,周身气度让人不寒而栗,“你说什么?”

这里可是姜府,是她的地盘。

姜婴踱步过来对杜听道:“看来这位小友是对我家夫人很有意见?”

“缥缈宗没有教过你们这些后辈尊重长辈吗?”姜婴平时看着游手好闲,此刻到真是有些气度在身上的,许悠悠越看对姜婴这人越加赞赏。

一时堂上的气氛降到了冰点,许悠悠无聊地往外看,却一不小心瞥到了一处红柱子。

那个柱子后面似乎是站着一个小孩,正可怜巴巴地望着她,好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对她讲一样。

她见过这个小孩,在初入姜府的时候,那个时候她鬼鬼祟祟地跟着她出府,可是她一过去她就跑了。

许悠悠忍不住走出去,对这个衣衫褴褛的小姑娘很是怜爱。

她在她的身前蹲下,笑着问:“小朋友你叫什么呀?”

容见俞的目光瞬间望过来,她走过来,对许悠悠道:“她叫小桃,是个哑巴,也不识字,今年七岁。五岁的时候不幸得了疯病,一直都疯疯癫癫的,我见她年纪小,要是就这样丢出去,只怕是活不成了,所以一直将他养在府中。”

容见俞解释着,转眼她已经来到了两人身边。

许悠悠本是抱着小桃的双臂,现在她无端地感受到小桃在发抖。

所以她实在害怕?害怕容见俞?

奇怪。

容见俞将小桃从许悠悠身边拿开,然后按着小桃的头顶对她说道:“自己去玩了,不可以在这里打扰客人。”

她话音刚落,小桃便小跑着离去。

她总是三步两回头地看着许悠悠,然后又在触碰到容见俞视线的时候又收回,加急脚步往回走。

姜婴过来解释道:“小桃有点疯病在身上,经常惹得夫人不开心。”

许悠悠委婉道:“那二位可曾有过责骂她?”

她想要是小桃在这里过得不顺意,她就把人带回铜临得了,反正也只是一双筷子的事情。

小桃的眼神……总让人感觉她是再向许悠悠求救。

“师兄?”许悠悠几乎下意识地就去找裴栖寒。

他低低地嗯了一声,好像明白她话中的意思。

只有方穆垂头丧气的走出来,“线索又断了。”

当初三个人,如今死了两人还有一个重伤逃走的下落不明。

就在几人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县衙内传来速报,说是从师南渡那里绞回来的寻阴盘失窃了。

许悠悠心中咯噔一声,寻阴盘失窃……这不就有意味着或许会有新的失踪案发生么?

想想都觉得可怕。

方穆皱眉道:“可有线索,知道是谁偷的么?寻阴盘失何时失踪的?”

那官差支支吾吾地说道:“莫约……莫约是昨晚失窃的。”

“难不成是师南渡越狱途中将寻阴盘一同偷盗了去?”方穆紧缩的眉头就没松下来过。

杜听已经眼疾手快地将搜寻着尸体,“没有。”

司徒雁:“该不会是他将寻阴盘藏在了某处?”

方穆摇摇头,他平静道:“我猜,他应该是遇到另外一个同伙,他们集合了。”

而这个人很可能就藏在他们中间,亦或者不止一个。

方穆和司徒雁来自七善门,身世清白,不可能成为帮凶。而杜听与杜念与师南渡几乎是有着连在血脉中的仇恨,他们是因为同宗门的姊妹失踪才开始调查这一案件的,加之行事乖张惹眼,所以也可以排除。

剩下的,许悠悠,裴栖寒,容恕,罗颂,容见俞,姜婴……他们都有可能成为帮凶,还有一种他更不愿意去想的可能,也就是他们全都是一伙的,他们都是这件事情的帮凶,连同江邑的县衙,都在为这件事情做着包庇打掩护。

周围,似乎无人可信。

方穆脸色苍白了一瞬,许悠悠关切问道:“方少侠,你没事吧?”

方穆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没事,我只是需要好好想想。”

许悠悠安慰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是我们没有想到的。”

凡事都在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着,许悠悠不由得感到一阵心悸。

裴栖寒揽住她的腰身,“先回去休息。”

许悠悠点点头,如此紧张地状况下,她都没有注意道裴栖寒揽着自己的腰身,平常时候她又得脸红了。

回到客栈,许悠悠躺在**休息,可硬生生是睡不着,她思来想去一直都忘不了小桃看她的眼神,没有办法,许悠悠只好敲开了裴栖寒的房门。

窗外刮起了大风,天气很闷,不出意外的话,暴雨就要来临了。

许悠悠进门时,裴栖寒恰好收起传讯阵。

传讯阵及其耗费修为,不是紧急的事情一般没有人会使用传讯阵。

“师兄,怎么了?”

“没事。”裴栖寒道。

“刚刚那个传讯阵?”她问。

裴栖寒回道:“是师父的传讯阵,问我为何还没有回铜临。”

许悠悠心中有些愧疚,“是我的一意孤行,拖累师兄了。”

她知道陆息此前来过信,他们要是推迟回去,不知道陆息会不会又对裴栖寒有所责罚。

许悠悠坐在他的对面,对他道:“师兄,要是这次回去师父还想责罚你的话,我就趴在你身上不下,这样他不会鞭笞你了。他要是罚你跪我还是一起陪你跪,我们一起偷懒。怎么样?”

裴栖寒嘴角有了一点弧度,他对许悠悠道:“放心,混元珠在手,他不会罚我。”

“找我,是有什么事情?”

许悠悠忧愁道:“是这样的,还记得我白日里看见的那个小女孩么?我不知为何有些担心她,我想去看看她。”

裴栖寒道:“你想去姜府?”

许悠悠点点头,“我想去姜府,还是偷偷的去姜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