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三年九月,河南布政司,南阳府,内乡县衙。

“这大牢也太脏了吧?真是臭!”

一个年轻女子撒娇的声音传来,监牢里的犯人们精神为之一震。

这内乡县衙男牢,居然还有姑娘来?

三个狱卒点头哈腰,打着灯笼在前面引路,一个大胖子搂着一个前凸后翘、胸大屁股大的贵妇,捂着鼻子走过来。

“小心肝,你这就不懂了,这大牢越脏越臭,你家那死鬼,不就更难受,死得更快?要孤说实话,你啊,就是太心善了。那死鬼都打成那样子,还有什么好看的?难不成不满意孤在**的威风,还是不满意孤给的钱?难不成,你还余情未了?”

大胖子的声音,是嗡嗡的,穿着一身红色的锦袍,说话间一直“孤”啊“孤”的,这内乡县,只有一个能够称孤的,那就是内乡郡王。

“王爷你说什么呢?这不是早死早超生么?好歹夫妻一场,不亲眼看着他去了那极乐世界,我这良心,可怎么办呦……”

那女子拉长了嗓音撒娇,胸脯在内乡郡王怀中蹭来蹭去,惹得监牢里一片躁动。

“好了好了,知道你最好,呶,到了,墙边的那人就是。”大胖子郡王一手狠狠抓了把那女子的屁股,一手指向最深处监牢的墙角。

石达开蜷曲着身体,窝在大牢的一角,好半天一动不动。

满屁股、大腿都是杖痕,被打的很惨,血水早已凝结成块儿,粘在破烂的棉布衣服上。

如果,那还能被称之为衣服的话。

一个时辰之前,石达开已经从昏死状态醒过来了,花费了整整一个时辰,才接受了自己穿越到明末的事实。

原来的石达开,本名石秀,字达开,是个高大健壮、长相俊美,但是性格老实的秀才,父母在数年前的兵祸中身亡。

他常年专注读书,不善于操持家业,刚娶了个貌美如花、花钱大手大脚的媳妇,不到半年,家里便亏空了。

媳妇不甘寂寞,就如同戏文上的潘金莲,在逛街时,被同样不检点的内乡郡王看上。

双方一拍即合,成就了好事。

于是,这秀才就成了眼中钉,肉中刺,被自己的亲媳妇举报通贼,被内乡郡王的护卫打了个生命垂危。

恰逢到处疯传李自成自郧阳府出山,聚众数万,想要北上河南,内乡县城到处风声鹤唳。

县令龚新虽然不错,但也抵挡不住内乡郡王的逼迫,这才直接将他扔进了大牢,怀着冲天的不甘、愤怒、报仇的执念,疼痛致死。

两百多年后,兵败大渡河,被凌迟处死的太平天国翼王石达开,也是满怀不甘。

或许,因为同名同姓,上天垂怜,才能借尸重生。

“既然有缘,这仇,我帮你报了!”

离得老远,石达开就听出来那个女人是谁,挣扎着靠墙坐起,冷冷地看过去,没有愤怒,只有冰冷的眼神。

“咦?郡王爷你不是说他必死么?怎么看着不像啊!”那女子人美心毒,说出来的话,让监牢里的犯人都感觉到浑身发冷。

“谁知道?兴许是命硬?真是晦气,你俩是怎么干活的?连个秀才都弄不死!”大胖子郡王有些挂不住脸面,斥责跟在后面的护卫。

护卫脸色有些难看,手握刀柄,却不敢说什么。自从李自成被击败、张献忠投降之后,内乡王重新抖起来了,惹不起。

那女子装作娇羞,一直凑到牢门前,借着灯笼暗淡的光瞅了好半天,嬉笑说道:

“郡王爷,他好像一条狗哎!你看他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像?”

大胖子郡王哈哈哈哈哈大笑,眼中泛出狠毒之色,开口说道:

“既然是一条狗,小心肝就不必看了,当心脏了眼睛。护卫,开门进去,直接弄死他!”

对护卫下令之后,大胖子郡王冲着狱卒喝道:

“对外报疾病猝死,明白么?”

狱卒不敢违抗,上前打开了牢门。两个郡王府护卫抽刀在手,一前一后,钻进牢房。

内乡郡王重重地亲了一口那女子,揉弄着身子,狞笑:

“本王就是要杀你,你能奈我何?!”

石达开心里一惊,扶着墙勉强站起,“难道就要死在这里么?这贼老天,玩我?”

忽然一股暖流从心脏处勃然发动,顺着血管流动,瞬间流遍全身经脉。

本来疼的麻木的屁股、后背和大腿,越来越痒,越来越痒,让人忍不住想抓挠两下。

石达开伸手往身后一挠,抓下来一片血痂,后背爽了不少。

全身的伤痛仿佛离身而去。

石达开再搓几下,身上原本的伤口,已经全是已经好了的血痂,整个身体好的不能再好。

只是一瞬间,就恢复了身体全盛状态。

俩护卫见此情况,不再迟疑,一左一右,劈刀上前,封住了石达开可能闪避的路线。

石达开身体大好,就连力气也恢复到了翼王最佳的时候。

说时迟那时快,石达开双手合掌,猛击左侧护卫持刀手腕,来了个空手夺白刃,顺势一刀,将另一侧的护卫劈倒在地。

再来一脚,将被夺刀的护卫踹倒,瞅一眼牢房外的大胖子郡王,眼神如刀。

大胖子已经吓坏了,伸手将怀中的美女燕儿往前一推,抬腿就往监牢外跑。

石达开猛的从地上弹起,冲出牢房,一刀劈在那毒妇燕儿的白玉脖颈上。

鲜血飞溅。

燕儿脖子上出现了一道狭长的伤口,“嗬嗬嗬”了半天,伸手抓了几抓,仿佛要抓住正在流逝的生命。

最后什么也没抓住,咣当一声倒在地上。

大胖子郡王回头看到,“妈呀”发了一声喊,脚下一绊,倒在地上,连滚带爬。

狱卒抽出腰间的刀,嘴里喊着“杀人了”,却不敢上前。

石达开只是扫了他们一眼,杀气迸发,狱卒被吓到了,丢下刀,倒在地上装死。

大胖子郡王兴许是日常运动量少,喘得很快,跑的很慢。

石达开瞄准,将手中的钢刀猛的一掷,钢刀入电,直入大胖子郡王后心。

大胖子嗷的一声倒地,挣扎了几下,口吐鲜血,手臂不甘地垂下,再无声息。

石达开冲着大胖子倒地的方向,唾了一口,狠狠说道。

“你问我能奈你何?现在知道了么?”

空气中,那死去的石秀才,仿佛再次现身,深深作揖,随即像烟尘般消散。

内乡郡王死了。

监牢中一片寂静。

只余下鲜血继续染红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