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鸡互啄只用了半个时辰,可是抓住一只眼,着实费了番功夫。

一只眼仗着对地形熟悉,跑了两天,最后被邵英和张判带队,堵在一处小山洞里。

“跑啊,你再跑啊,你个老小子,挺能跑啊!”

张判追了两天,心里的怒气早就憋不住了,趴在一块大石头后面,骂骂咧咧。

邵英也累得不行,伸手抹了一把汗,全是灰土。

“一只眼,识相一点,出来吧!非要逼我们攻进去见血么?”

山洞黑漆漆地,一只眼带着十来个亲信躲在里面,这是他的后路之一,只不过没想到这帮人这么能跑,死追着不放,一个不慎,被堵住了。

“闯王不会放过你们的!”

一只眼叫嚣道,喊完还给手下打气,说已经派人去找援兵了。

张判、邵英笑得不行,别人不知道,他们还不知道么,他们就是闯王手下。

“就凭你们抢掠这习气,闯军能要你们?也不怕闪了舌头!再不出来,我们就放火了!”

邵英一挥手,一队人上前,将准备好的柴火堆了过去,一只眼没有弓箭,倒也不用担心被射死。

下面是干柴火,中间是刚砍下来、还带着青皮的树枝。

石达开骑着马在远处看着,没有说话。

整个战斗,从菜鸡互啄到追一只眼,他也只是必要的时候指点几句,基本上放手送给手下自己商量着办。

效果还可以。

起码赢了,伤亡也可以接受。

“点火,熏死他们!”

邵英吩咐一声,火腾地燃起,接着冒出大股浓烟,士卒们隔得老远,用木板将火堆往山洞里推。

不一会儿,整个山洞都冒起了烟。

“张判!那里,还有那里!”

石达开看手下笑呵呵地盯着山洞口,却没发现远处腾起的小股烟尘,开口指点。

张判这才望过去,猜想到那应该是通气孔,骂了一句,“真是能闹腾!来人,将那几个口子堵上!”

士卒冲过去,搬起石头堵了个严严实实。

一只眼说到底还是没顶住,顶着浓烟冲出来,一头扎在了长枪阵上。

“降了,降了!”

冲出来的人或死或降,被带到一边,又烧了一盏茶的工夫,这才下令熄火。

山洞里黑漆漆的,就连搜出来的银子都是黑漆漆的。

“将军,怎么处置?”

张判、邵英收了队伍,过来请示。

“砍了!首级带回去,宋知事还等着要呢!”

石达开淡淡说了句,紧接着叮嘱,“将有功人员报上来,该晋升晋升。有的人,表现确实不错。”

宋知事在原地等了两天,也发了两天的横财。

石达开带人击破一只眼主力之后,就将善后工作彻底交给了宋知事。一番搜检、拷打下来,收获不小,光白银就有三千五百多两,统统送进了城里。

等到一只眼等人的首级出现在眼前,宋知事大喜过望,笑呵呵地说道:

“闯贼不过如此,三百破三千,我等战绩不俗啊!”

石达开由得他去吹,收了些俘虏之后,带队回城,之后的生活索然无味,训练-出城剿匪-给知府立功。

到了十二月永宁被破的消息传来,石达开带队出战九次,官面上击破贼军累积一万五千,实际数据只有五千,一个真的闯军都没有。

都是闻风而起的山匪,裹挟流民想要浑水摸鱼。

吹嘘得久了,连福王都派人来问,既然三百都能破一万五,那福王的九百人,是不是能顶三个石达开?

妈的,石达开懒得理这些脑残。

崇祯十四年,春节刚过,下了一场大雪。

天气冷的厉害,大街上除了巡逻的兵丁,空无一人。

石达开带人守在南城墙上,闯军攻陷洛阳周边所有邻县的消息传来,洛阳建立了四面防御,太平营和福王手下一起,分在了距离王府最近的南城门。

福王是真不当人啊,石达开听说福王对手下苛刻,没想到关系到自己小命的九百新军护卫,也能苛刻到如此地步。

也可能福王爷确实给了银子,却被管理的太监、亲信等人给截胡了。

一个个穿的连石达开的手下都不如,依旧是投军时的破衣服破袄,本该在城墙上的张太监早就不知道哪里去了,只有河南参政王胤昌亲自坐镇,住在城楼里。

“都是要钱不要命啊!”

石达开叹了一句,走过去用手里的馒头,换了一个福王手下的馒头,咬一口,牙差点没硌掉,硬的像石头,即使在火上烤了老半天,吃起来还是很涩。

石达开一手水囊,一手馒头,艰难地配合着咽了下去,是真难吃啊,说是馒头都抬举了。

“这馒头是人做的么?真他妈难吃!”

张判好奇,也去换了一个,只啃了一口,就咒骂起来,诅咒管后勤辎重、做饭食的大人,生儿子没屁眼。

“福王爷富甲天下,每年收租都两万石起,就给手下吃这玩意儿啊!真是不讲究,将军,你说,接下来怎么办?”

石达开伸手示意,几个从淅川一路带过来的老兵围过来,在城墙的一处拐角形成了一个小的封闭空间。

经过几次战斗,战兵已经扩充到了四队一百人,辅兵依旧十队两百五十人,杂兵过了千。

张判、邵英小心地凑过来,石达开降低了音调,小声嘱咐:“太平营旗就在南墙上飘着,只要有李过将军的人来,就能知道是我们,等白旺来联络,不要轻举妄动。”

张判小声询问,“不用我们去主动联络么?万一他们当不知道,硬打过来怎么办?王胤昌手下有一千老兵,福王那就九百也不见得听我们的。”

石达开没有立即解惑,看向邵英,经过几次的磨练,他觉得邵英遇到事情会多想一些,想法不少。

“不能主动联络。我们入营不到三天就被派出来了,在洛阳这么高调,也没见有人联络我们。有时候我甚至感觉,李过将军说的别营的内应根本不存在。要找,只能找我们熟悉的,白旺或者李过,别人都信不过。万一遇到和我们有间隙的王成,说我们假投降真官军,趁乱杀了我们,我们找谁说理去?”

邵英分析了一大通,看到石达开没有反对,甚至还有些许鼓励的眼神,紧接着说道:“按兵不动最好,若是有联络,我们就里应外合,直接开南城门,若是没有联络,见机行事吧。福王待人这么苛刻,我看军中怨气丛生,久了必有变故。”

张判看向石达开。

石达开点点头,基本上同意邵英的判断,他还有更深一层的计划,只是目前不方便泄露。

战事开始,知府大人也不指望石达开了,整个洛阳的战事,被前兵部尚书吕维琪把持,亢孟桧沦为后勤辎重主管,被骂的狗血喷头。

吕维琪试图用同样的方法逼迫福王出钱,但是福王觉得自己已经出过了,还有更多人保卫,断然拒绝了吕维琪。

闯军铺天盖地而来,原本白色的土地,变成了深色的大营。

围三缺一,只有西门空着。

放眼望去,估计得有八九万人。

大战的气息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