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家干净利索地掉了脑袋。
谁要他撞在了太平营的枪口上了呢?
老邓头大仇得报,在府衙门口哭了个昏天黑地,哭完要求加入太平营。
他居然是个懂工匠技艺的老童生。
申冤浪潮过后,石达开不缺银子,不缺粮食,甚至不缺船,在补足了十旅满编之后,亲自挂名,建立了水营,又编了两个旅,五十多条小船。
庐州府城被攻破的消息传出,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近在咫尺的安庆府。
安庆有三个游击营,四千人,战斗力却是一般般,凤阳巡抚得知消息,第一反应是向南京汇报,半个月过去,庐州府城都安定了下来,官军还没有来。
七月流火,夏粮上市。
没有官府征税,大部分百姓也不敢送粮进庐州,石达开召集心腹开会数次,想了个办法。
“告示:
时局动**,百姓生存不易,太平营有感民生艰难,现银收粮,一石新粮二两银,特此告知。”
“百姓不送来,我们派人去乡下收嘛,别搞什么大斗小斗的把戏,我们不缺银子,这年头,粮食才是救命的。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各派一旅收粮,一定要将银子送到百姓手中。若有贪赃之事,斩!”
石达开的解决办法很简单,你不过来,那我就过去呗,农民什么都不用管,我跑到村子里去收粮食,运输全包,还没有火耗,直接给现银。
老百姓担心将来官军反扑之后重复征粮,不保险,那我就把这事儿弄保险了。
我今年不收稅,我掏银子买,不行吗。
就算收十万石粮,也才二十万两,够他们吃一年的。
这种新奇的方式,效果明显,一周就收回来五万石,甚至还有六安、舒城百姓听闻消息,跨界卖粮。
太平营顺便知晓了六安和舒城的消息。
舒城没有县令,参将孔庭训是个八面玲珑的,你不去惹他,他也不会来惹你。
六安倒是有一千官军,防备信阳张献忠进入南直隶,却不想后院起火,还在等候命令。
石达开乐得官军反应迟钝,缩在庐州城,打造兵甲,练兵练水军,只等官军来攻。
太平营幕僚杜长胜被任命为庐州知府,奉命重新组建府衙,重编保甲,重修户籍,管理日常政务。
重新焕发了生机的老邓头,邓一贯,摇身一变,成了工房典史,负责火铳等的打造。
“长胜,安排个好事。太平营如今十二个旅,亲兵五百,战兵两千,辅兵三千余人,总兵力近七千人,还没有统一的军服,实在有些难看。我想要一万件官军制式单衣军服,五千件制式蓝色罩甲,三千件制式青色罩甲,两千件黄色罩甲。官府出布匹、样式,号召城中妇女承办此事。一件军服、或者两件罩甲,付给一钱银子,验收通过,当下给付,如何?”
石达开说了眼下的需求,杜长胜倒不觉得这有什么难的,只是,眼下七千人,至于要这么多么。
“亲兵用黄色,战兵用青色,辅兵用蓝色。至于棉甲,工匠营正在打造,一样是官军制式。城外的百姓卖粮食得了实惠,城中百姓也要能看到实实在在的银子才行,要不然,怎么认同我们呢?”
杜长胜点点头:“将军高见,这南方纺织工坊不少,百姓闲着也是闲着,还需要别的么?一万件,说实话,少了。”
“给商贾自然是少了,老杜啊,军服不是目的,我们主要是惠民,屁股可别坐偏了。”
“是,是,是,将军说的是。”
消息传开,沉寂的大街轰动起来,官仓前面,陆陆续续来了人,不到半日,便全是排队领布的大姑娘小媳妇,直接将一道街堵死。
“说好了哈,布匹是有数的,到时候,验收不合格,可别怪我们不给钱。”
“都小心着点,别老往家里搂布头子,多少布做多少军服,我们都有记录,别耍小聪明。”
分发布匹的小吏,一遍又一遍地强调,大姑娘小媳妇还不时调戏他们几句,想多领些布匹回去。
“七日交付,自己掂量着点,别贪多,到时候不合格可要受罚的!”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你不是那谁家的么,怎么这么啰嗦,小心回去告诉你娘去!”
“快点,快点,等了老半天了。”
“就是,我你还信不过?!”
小吏被堵得满头大汗,石达开带着杜长胜,在远处乐呵呵地看着。
“老杜,如何?”
杜长军笑着抚须,小小拍了个马屁,赞叹道:
“将军高明!”
七月过去,官军还未到来,英霍山区和闯军的消息倒是先来了。
革左五营得知庐州城被大顺一支偏师攻破,试探再三之后,从山区涌出,接连攻克宿松、太湖、潜山、桐城,威胁安庆府城。
巡抚郑二阳原本打算率军北上救援庐州的计划夭折,直面革左五营。
南京大震。
“将军,这位是革左五营的信使,林锐。”
邵英带着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进来,脸上一道很长的刀疤,破坏了那股清秀,增添了一份杀伐。
不是石达开不愿意遵从李自成的命令主动和革左五营联络,主要是因为,到了庐州他才知道,革左五营同呼吸,共命运,五营大将都和李自成一样元老级别的大将,麾下各有万人,比起攻打洛阳之前的闯军丝毫不差。
他一个几千人的大顺参将主动过去接洽,进了山区,万一出事,跑都来不及。
只有壮大声势,互相探明了消息,才好进行下一步。
林锐脸上有一股倨傲之气,在他看来,这一营大顺偏师缩在城中两个月,没有下一步动作,太浪费了。
哪像他们,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五个县,要不是不想和石达开后面的李自成伤了和气,革左五营才不愿意派人来联络呢。
同样都是起义军,偏偏李自成爱出风头,成立了什么大顺,称王建制,他们左金王、治世王、争世王差了什么。
“林信使,请坐。”石达开不在乎林锐现在是什么表情,他只想说,革左五营闹得越大越好。
闹地越大,就显得太平营越不起眼,他就有更多的发展空间。
“信使所来何事?”
“将军,我代表五营,来商议合作一事,天下义军是一家,如今都在南直隶,总要先说个清楚,避免伤和气。”
林锐一点也不谦虚,大剌剌地坐下,直视石达开。
“好说,大顺王派我南下,也有一样的意思。如今大顺主力正在进攻南阳,打通湖广、南直隶通道,我等为偏师,更要尽力。”
石达开很是坦诚,“你们想怎么合作?”
“革左五营拥众十万,士气旺盛,安庆、舒城、六安、霍邱、无为、全椒近在咫尺,逼近南京不在话下。石将军以为如何?”
“很好,我相信贵军实力,太平营新兵太多,保庐州府已经是勉强,至于出击,暂时无能为力。贵军想要哪里,便打哪里便是。”
“真的?”
“自然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