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白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石达开心里有些不安。
他虽然不认识过去的是谁,但是在这个时候,二十余骑兵带着这么浓重的血腥味儿进城,眼看着白旺脸色沉的都能滴下水来,明显是出了大事,而且还不是什么好事。
他刚刚来投,还没进城门洞,就遇上了这么一档子事儿,怎么看怎么不吉利。
要是有人嘴巴歪一点,一个“扫把星”帽子是跑不掉的。
“白队长?白队长?发生什么事儿了?”
石达开牵着马站在那里,看着那些骑兵穿过城门洞,顺着大街,消失在道路尽头,忍不住张口询问,若是不能第一时间见到闯军的高层,他亮明身份的举动,就白瞎了。
真是薛定谔的马蹄子,真是担心什么来什么。
白旺盯着远处的背影看了半晌,听到询问声音,侧过身来看了看石达开,说道:“退出去,让开道路,咱们先不进城。”
石达开更是一脸蒙,这和想象中的剧本不一样啊。在他的策划中,凭借着一枚内乡郡王银印、一颗人头的投名状,还有秀才的功名,不说直接被李自成接见,好歹李过也能见上一面。
如今直接连城都不让进,那还怎么进行下一步。
若是没有下一步,当个大头兵炮灰,还不如自己扯旗,拉一帮人马出来。
白旺下完令,率先圈马换了方向,看到石达开还站在那里,连忙提醒道:
“石兄弟,对不住,看情况是出了事。李过将军可能暂时无暇见你,暂时先跟我一起,如何?”
石达开还是吃了人生地不熟的亏,自然是没办法想明白,白旺说的也不算错,双腿却极其自然地上了马,让开了城门和官道。
不多时,城中一阵急促的聚将鼓响起,整个淅川县城内外仿佛瞬间活了过来,到处都是急促的马蹄声和传令声。
“闯王有令,各军回营,等待命令!”
“各军回营!”
马蹄声阵阵,掀起黄土飞扬。
“走!”
白旺一行都是骑兵探马,一路行进地飞快,进了城东丹水旁边的大营,跟着拐弯去了东北角的小营地。
小营地外面是木制的栅栏围着,里面是大约两亩的空地,靠北面是宿营的帐篷,东面是马厩,南面是列队的地方。
“别呆着了,各自喂马,补充装备,快,快,快!”
白旺下了马,连声下令,小营地里三十余辅兵忙碌起来,有人上前,就要接过石达开手中牵着的两匹马。
石达开微微一愣,松开手,白旺在旁边看见,走过来拍了拍石达开的肩膀:
“石兄弟先在我营中盘桓些时日,若是将军有空,我会帮忙引荐,还请稍稍等候。”
“白队长,客气了。不过,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要开打了么?”
石达开倒是不在乎眼下住在哪里,反正都是闯军大营,他一个人在哪里不是住,关键是眼下的情况,要尽快搞清楚,方便对局势进行判断,利于之后的行动。
要不然,现在眼前一抹黑,啥都不知道,心里空落落的,没底,连能干个啥都拿不准。
白旺是个宽厚的,不会害他,可是看他手下的兵卒,很明显,还不是李自成的心腹。
他想借助的,就是白旺对闯军的熟悉程度。
白旺拉着石达开走到角落处,肩膀紧挨着过来,小声说道:
“也不是什么机密事情,石兄弟早晚会知道。刚才咱们看到的,是亲军第五队,队长是闯王侄子李强。昨日他带着五十骑,奉命去城南接洽王秀才数千人马投奔一事,如今只剩二十余,看样子是吃了大亏。
李强也受伤了,照我估计,刚才城中聚将,估计就是说这个事情。亲军受损,闯王的脸面上不好看。”
石达开这才明白为何白旺脸色会那么难看,原来是闯王侄子受了伤。很明显,这王秀才是诈降,只不过演的太真,将李强骗了过去,说不定李自成也被骗倒了。
真是个人才,虽然目前阵营不一样,石达开还是觉得能坑到李自成的,确实不凡。
“这王秀才是哪个?他真有数千人马?”
石达开再次询问道,他也是秀才,淅川距离内乡不远,说不定还认识。
“王秀才不是真秀才,只是个绰号,靠近湖广的山里,算是一号人物,手下数千人是有的。以前也接触过,没觉得又什么问题。
此次投奔事宜,王秀才也是纳了投名状,谁想到……”
白旺有些唏嘘,这事儿不归他管,但是事情不小,他也是听说过,内中详情不算什么秘密。
“照白兄这么说,估计王秀才是勾结了官军,趁人不备突袭,要是这样,现在早跑没了,我军就算要打,恐怕也难找到人。若是停留时间长了,湖广明军顺势北上,局势会更坏。”
石达开根据自己多年的征战经验,判断眼下情况,要是他当主将,第一反应肯定不是向南报复,而是开拔,借助流动作战的传统技能,走出淅川,无论向东、还是向北,都比呆在原地合适。
王秀才既然敢设伏,官军肯定是有后招的。
一个不慎,再栽一个跟头,也不是不可能。
白旺眼睛睁的溜圆,连刚刚难看的神色都缓和了许多,低下头仔细想了想,觉得有道理,“我去探探情况。”
白旺走了,也没人主动上前和他说话,石达开闲的无聊,走到马厩,亲自接手了自己的大黑马,喂草料,喂水,刷洗。
大黑马舒服的打个喷嚏,马头靠过来,在石达开身上轻轻蹭了蹭,大眼睛里全是欢喜。
昨晚饿的不行,今天终于吃上好饭了。
太阳渐渐升上天空,石达开重新将自己的东西整理了下,统一放在大黑马身上。另外一匹脚力差了一些的马匹,他决定之后作为见面礼送人,至于送谁,他还没想好。
“这位是石达开兄弟吧?李过将军要见你,请跟我来!”
两个身穿九成新甲胄的汉子站在石达开面前,一个圆脸,一个国字脸,二十岁上下,说话时上下打量石达开,一只手还握在刀柄上。
石达开站起身来,太阳光照在脸上,有些看不清来人,“贵姓?可有凭证?”
圆脸汉子哈哈哈哈笑了起来,国字脸倒是稳重些,伸手请人:“免贵,叫我张五郎就好,他是王大郎。凭证是没有的,我等是将军亲兵。你新近来投,没人会在闯军大营里哐你!”
石达开脸上有些发烧,确实是多疑了些,要是这两人真有问题,估计白旺的营地也不会这么安静的看着,想了想,将腰间的双刀解下,插在马鞍旁边的武器袋中,这才抱拳回道:“既然如此,怎么走?还请张大哥和王大哥带路。”
“跟着便是!”
张五郎和王大郎一左一右,将石达开夹在中间,出了白旺的小营地,外面还有五六人在等,看到他们出来,立马跟了上来,将石达开围得死死。
这情形,明显不是礼贤下士的做派啊,和囚犯就差一套枷锁了。
石达开在心里腹诽,怕倒不怕,他的经历有据可查,估计这会儿通缉令都贴满了内乡县城,不怕被冤枉。
应该是出现了他不了解的情况。
会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