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安一战,五营损失了数千人,还丢了六安,听说石达开连破两阵,占了安庆,慌忙前来接洽。
石达开觉得有些好笑,为了维持合作关系,他根本没有派人进驻英山、霍山两县,进入五营根据地,只是将他们放弃的县城拿了回来,这道理就算说破天,也是他占理。
“信使有话直说,安庆初定,很是忙碌,我实在是没有时间。”
石达开开门见山,他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绕弯子,反正不想给好处,绕来绕去,又有什么用。
林锐没有了第一次来的桀骜,脸上挂着笑,不断说着恭维的话,就是不入正题,待看到石达开不耐烦之后,这才说道:
“好歹是都是自家人,共抗官军,参将大人拿了安庆、庐州,总该给我们总兵大人,留一些好处不是?”
石达开装了个糊涂,快速说道:
“想要回六安?早说不就行了。我这就让人撤回来,移交六安给你部,我代表太平营承诺,划六安、英山、霍山为六安州,归五营管辖,太平营绝不干涉!”
林锐没想到石达开直接上来就砸了一个六安城,但现在的六安,已经不是当初的六安了,攻城之战加上官军祸害,六安破败不堪,还要直面信阳明军,他们不想要六安,想要安庆府除了府城之外的一切。
想当初,就是他们攻破的,如今拿回来,很合理。
“参将大人说笑了,五营数万人,一个六安可不够。”林锐反复强调石达开参将的身份,试图用五个总兵身份争取好处。
“六安不够?我也觉得,要不去汝宁府?与王上会合?想必大王会很开心,罗汝才提督已经北上,我想五营也可以。”
石达开丝毫不松口,自己凭实力打下来的,为何要放手。
总兵怎么了,又没有隶属关系,要是好好说话,说不定还能分他们一点地盘,上来就摆出“我全要”的架势,谁欠他们的么?
“如果汝宁府不行,黄州府、武昌府也可以,我能二千破安庆,你们五万破黄州,还不是手到擒来?”
林锐气了个半死,他们倒是想要汝宁,但是杨文岳麾下两万精锐,不好惹,黄州他们自然也想要,但是那是左良玉的地盘,打不过。
只有南直隶相对来说,是软柿子,安庆庐州正好在英霍山区的出口,进可攻,退可守。
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这石达开太猛了,快速突袭简直一绝,不到十日,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搞定了两股官军,还打进了安庆府城。
这是他们做梦也没想到的变故。
林锐张嘴欲言又止。
石达开眼神逐渐凌厉,漫步走近,盯着林锐,浑身气势散发出来,仿佛乌云盖顶,轻声询问:
“难不成,五营想要和我火拼?”
林锐被这股气势吓了一大跳,不由自主退后两步,颤声说道,“不,不!”
“那就好。信使若无他事,还是早回吧,我是十分佩服五营总兵各位大前辈,若是有机会,可来安庆城中,我们共谋一醉。”
林锐张口想说些什么,待想好抬头,石达开已经没影了。
他想了又想,只能如此回去复命。
好在谈下来一个六安城,不算剃了光头。
这次打秋风,五营总兵也不是个个赞成,刘西尧、贺一龙最积极,贺锦、蔺养成不赞同,马守应无可无不可。
林锐的禀报,没有出乎他们的意料。
“这石达开,名不见经传,是个人物!”贺锦赞叹一句,接着说道,“若是闯王麾下都是这等人物,这大顺,说不定还真能定鼎天下。”
蔺养成很是赞同,在他看来,光是这两场长途奔袭,就足以证明石达开的领兵才能,将领就是在一次次的胜仗中,积累起来威望和地位的。
不过这样的仗,他打不起,根据线报,太平营先后调派、缴获战马四千匹之多,几场奔袭下来,战马废了一千多,只能去做驮马了。
在太平营扩张至万人后,骑兵不增反减,缩回一千五百余人,一人双马,在他看来,很是可惜。
人到处都有,好的战马在南直隶,可是稀奇物件,损失一匹便少一匹。
“初生牛犊不怕虎,这么行险,早晚得出事。都是大顺麾下,他吃肉,连点汤都不分出来,哼!”贺一龙没觉得石达开有多猛,他要是有这么多马,甲胄齐备,还用躲在山区这么几年么。
刘西尧和贺一龙是铁哥们,自然站在他这一边。
只有老回回马守应,麾下全是骑兵,人数最少,每回都随大流。
“接下来怎么办?北上汝宁府,会同李自成、罗汝才和官军打一场大仗么?我可是听说,石达开与池州府达成了协议,他不过江,官军暂时也不会来打他。”刘西尧问道。
五营同气连枝这么多年,做决断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本来还想继续在南直隶发展,可是石达开这么一弄,直接将他们向东的方向斩断了,除非过江,或者北上,西去,他们没有更多选择。
石达开虽然是参将,比他们人少,官职低,却是大顺明面上派遣过来的信使,总不能和石达开火拼一场。
打他,就是打如日中天的李自成的脸。
张献忠败了,罗汝才北上了,给他们的选择并不多。
要是能过江,他们早就过江了,还用等到现在?
北上有两个选择,凤阳府和汝宁府,凤阳府穷得一匹,只有汝宁还好些。
“石达开怎么说?”贺锦问起林锐。
“他建议我们去黄州府,掏左良玉的后路,策应大顺主力。”林锐老老实实回答,这个问题他问过石达开,真是这么说的。
“那他呢?”贺一龙觉得没吃到好处,石达开这人很不识相,居然还敢建议他们干这干那。
“他说,说……”林锐吞吞吐吐。
“说什么?你倒是说呀!吞吞吐吐作甚?”刘西尧这暴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他说,太平营扩军太快,实力低微,需要休整,暂时没有向外进攻的计划。他还说,若是五营有军械等需要,可以拿银子去买,他给低价。他还说,要是他有五万精锐,早已横行江南湖广,别说黄州城,就连武昌城,都能一举拿下。”
林锐闭上眼睛,一口气说完,场上一片寂静。
“好狂妄的小子,真是找死!”刘西尧暴怒,抄起刀来,就要往外走,走到门口,见无人拦截,绕了一圈,又走回来坐下。
“听说那石达开麾下,将士卒分为亲兵、战兵、辅兵、杂兵四个等级?战兵以上才称为精锐?”马守应对这个倒是蛮关注的,他感觉和听来的大顺军制都不一样,无论军、师、旅,还是卒、队、伍,无一不别出心裁。
“对的,此次扩军之后,太平营据说亲兵有一千,战兵两千五百,辅兵六千余人。只要在桐城守城战中活下来的,奔袭骑兵中的战兵,此次都升了亲兵,领二两月饷。”
“这么说来,只有三千余人算是精锐,我等惭愧啊。”贺锦有些吃味,五营说是有五万兵,其实除去老弱,也就三万出头,能按照太平营的标准,称之为战兵的,恐怕不多于石达开。
而且,他们还不发饷。
笑话,都造反了,各凭本事,哪有发饷一说。
这也是他们没有第一时间去抢占地盘,火拼的原因,不一定打得过。
他们都觉得,石达开说是义军,倒不如说是官军,全身上下,除了罩甲,比官军还像官军。
贺一龙私下盘算了自己的实力,还不如太平营呢,当下也没了武力讨要好处的念头,心如止水。
“要不,再看看?”老回回马守应建议道。
“那就再看看。”
无人有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