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作战的大将,比如张判、邵英、曹猛、金声桓等,此次都未能前来,只有周昉这样的副将,各个师帅,以及张天佑那样的降将、杜长胜这样的文官。

连郑二阳都没带。

周昉满脸惭愧,

“若说骑兵,我等也是在河南、安庆攻无不克,一等一的精锐,只是比起马上生马上养的清军,依旧不如。八旗穿双层甲,临阵可发三矢,惯用铁锤等钝器,只要挨上一下,便是筋断骨折,不是战死,就是受伤。我军刀虽然锋利但是破甲很难。这也是骑兵以多敌少,还吃了大亏的原因。”

“此次作战,伤亡多在骑兵,无论马上厮杀,还是转进,在技巧上都落后。闯军惯用的三堵墙战术,也有些吃亏。八旗实在精锐,尤其是穿白甲的,尤其奋勇。”

鹿峰说起来,还是有些胆寒,他就是就一名白甲兵缠住,差点被锤落马下。

“那是白甲巴牙喇,就算是满八旗中,也是精锐中的精锐,曾有一名白甲兵,击溃百余明军的战例。所以说,再怎加强重视,都不为过。”

石达开解释道,说起对清军的了解,他恐怕是在座诸位中,水平最高的。

张天佑因为对火枪的了解,如今也是师帅,他对火枪师三段击的发挥没什么不满,只是提出了另外的观点:

“将军,末将认为,这偏厢车、佛郎机炮,依旧不足以支撑针对清军的野战。太过笨重了,若非守卫,士卒发炮完毕,避之不及,便被夹在清军骑兵与我军火枪之间,死伤难免。以我之见,一来努力改善火炮,满足野战之用,摆脱偏厢车,二来,除非必要,目前的火炮师,还是以守为主吧,实在是损失不起。”

石达开看向张天佑,这个曾经的庐州守备,在城门洞一战表现出色,郑二阳投靠后,足足花了三月功夫,才说服了这人,最终投效太平军。

这还是第一次在军议上提出有效建议,以往都不过是奉命行事。

这就很好嘛,起码是个好的开始。

“很好,还有么?”

此次军议扩大到了旅帅一级,建议五花八门,从武器到甲胄、从驮马到干粮,从队列到转移,几乎没有不被挑理的地方。

杜长胜许久未从军,此次也是开了眼界,他还一直以为太平营南直隶无敌了呢,一场大战下来,最让他头疼的,是抚恤和治疗。

抚恤好说,有名册,只要回到安庆大本营,该有的都会有。

这治疗,就有些难了,军中没几个大夫,因为昼夜转进得快,原本的轻伤员,如今也卧床了。

伤兵营里大几百人躺着。

“将军,军中大夫不足,若是能够补充一二,随军,会更好些。”

石达开也头疼这个,大明有医户,但祖辈传下来的手艺有几分,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好的大夫谁愿意随军啊,还这么危险。

“我军暂时在此休整,派人去宿州,花重金请大夫请药,务必妥善治疗,等好的差不多,派人送回安庆。”

“将军,我们要休整多久?”鹿峰问道;

“该总结还是得总结,该练还是得针对性地练。时刻关注清军消息,我就不信,阿巴泰也能绕过徐州,深入南直隶来打我!”

石达开放了狠话,此处大营是北上时所建,之后他想再扩建一些,以防万一。

谁知道阿巴泰会不会发神经呢?

图名和速不图,跪在阿巴泰面前,背上满是鞭痕,血肉模糊,却咬着牙,一声都不敢吭。

“查出来了么?到底是谁,有这么大胆子?”

阿巴泰最满意自己的,是一副钢针般竖起的络腮胡,愤怒之时,根根竖起,颇增威风。

滕县战场已经被打扫出来,清军战死七百四十八,有可辨认的敌军尸体一千二百,都穿着大明官军制式红胖袄,上身有简陋布面甲,外面罩着黄色罩甲。

若是不仔细看,感觉跟正黄旗似的。

只不过,敌军没有留下代表身份的大旗,只能从缴获的腰牌上辨认,“太平营”。

“回大帅,根据情报,应该是南直隶安庆一带的大顺军,主将石达开,打的就是太平旗号。”

“不是太平府?”

“回大帅,奴才认为,应该是石达开所部。”

“奇怪,这安庆距离山东数百里路,中间夹着官军,这石达开好好的反贼不做,发疯了?跑来山东送死作甚?”

阿巴泰一时间也看不懂对手的脑回路。

从滕县一战战果来看,这所谓的太平营,就比官军强些,但强得有限,应该是初生牛犊,靠着一腔热血拼杀,以多打少,依旧是不敌。

就算是西仓寨一战,也是吃了被火器埋伏的亏,可见防守有余,攻击不足。

根据速不图、图名所说,遭遇的太平营不过万人,如今被重创逃遁,在他的十万主力面前,不足为虑。

“吩咐下去,尽快探明石达开动向,为儿郎们报仇!另,吩咐各处,稳扎稳打,不可冒进。”

“喳!”

“你俩也退下去吧,为将者,当知耻而后勇,下不为例!”阿巴泰看了眼血肉模糊的两人,还是没忍心将自己的小舅子砍了,让他们戴罪立功。

徐州的刘良佐,惊恐地看着清军探马在城外来回,却不敢派人出城驱逐。早知道石达开捅这么大篓子,当初说什么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他过境,期待清军灭了石达开,一了百了。

谁能想到,石达开不仅让清军吃了大亏,还顺顺利利跑了呢?

他知道石达开的驻地所在,只是,不想做妖。

清军要是越境攻击石达开,挡在最前面的是他啊。

刘良佐打了一个寒颤,决定当个缩头乌龟。

看看天色,要下大雪。

安庆白旺派人送了粮草辎重、火药火枪等补充过来,将伤者和部分缴获接走,亲卫军只余万人,在宿州境内大营,过了一个欢乐的春节。

新春的雪,说下就下,越下越大,很快连出行都成了问题。

清军哨探绝迹。

下雪前的消息,阿巴泰没找到石达开,将怒火发到了忻州、甚至一路打进南直隶的海州,抢掠一空。

阿巴泰依旧在兖州,亲自盯防所谓的石达开等大胆狂妄之徒。

清军四处破城,缴获,往北运送。

一直到二月,北面终于传来消息。

阿巴泰动了。

清军大队带着各处缴获,沿着运河徐徐向北,看样子,是要退回关外。

“难道就这么走了?”石达开暗自琢磨,手指将兖州的位置几乎戳破,“吃了这么大亏,就这样走了?肯定有后招,是回马枪,还是埋伏?会在哪里呢?”

手指沿着运河一路向上,兖州、东平、东昌、临清,换位思考,阿巴泰知道自己这么疯,还这么能苟,又不是大明官军,肯定不会跟着北上多远。

可是情报显示,兖州城已经搬空了呀,哨探确认没有埋伏才回来禀报。

“要不要再打一阵?”

石达开发出了灵魂疑问,上次吃了亏的诸将被刺激得嗷嗷叫,阿巴泰以为清军败了,诸将也认为是自己败了,意图雪耻。

“那便战!截住尾巴,一击就走!”

“务必多派哨探,小心埋伏!”

“是,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