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鸿魁北说中了心思,倒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郑家的情况,但凡有点官场敏感性的人,都能看的清楚。

随着朝廷在辽东的节节胜利,郑家在福建的势力,变得更加扎眼,比什么贵州、云南世袭土司更加扎眼。

无他,郑家海贸一年的利润,就有上千万两白银,在李过的眼里,这些原本是朝廷应该的的,至少,是郑家偷了福建本来的税收。

以前不知道,倒是不想,现在知道了,越发想得慌。

一千万两,几乎是目前长江以北一年的税银了。

李过唯一担忧的,就是海上打不过,万一解决得不好,就变成了海患,还不如不解决。

最好的解决方案,就是时间。

时间越久,朝廷的实力就会越强大,解决郑家便会越来越从容。

郑家明显也知道这个道理,所以,石达开一抛出橄榄枝,郑家的儿子便来了。

这时候放狠话,不过是谈判的手段,装装门面而已。

郑家想要在未来继续读独霸倭国贸易、甚至江浙地区海贸,明显不可能,石达开已经走出了一条成功的路,这也是郑家能够选择的,最好的路。

“稍安勿躁,我们代表郑家来,也是带着万分诚意。殿下的条件,郑家很心动,只是郑家家大业大,麾下也多是福建本土子弟,故土难离……我父亲也是割舍不下。若非对故乡的那点眷恋,以郑家当年的声势,又何必要接受前明朝廷招安……”

郑森的话语饱含感情,目光灼灼看向石达开。

石达开不为所动,这些话,骗骗别人也就罢了,都是千年的老狐狸,谁不会说两句场面话。

郑家接受招安,那是因为对故乡的眷恋吗。

很显然,不是。

少年人才考虑感情,成年人只考虑利益。

在海上的大海匪,若没有稳定的陆上基地,没有稳定的地盘和货源,只能是线断了的风筝,早晚都会迎来一次又一次的内讧,一代新人换旧人,做不成大事。

当年王直徐海那么大的家业,号称宋王,都没有能够撑得住,也是在寻求招安,甚至在招安的陆上,丢了脑袋。

郑家当年灭了对家,成了海上霸王,但是荷兰人、西班牙人也不是好惹的,要是能披上大明帝国官方的虎皮,百利而无一害。

他也就是碰上了好时候,借助官府的力量,最终稳固了海上霸业。

所以,郑森说的这些,都可以简称为屁话。

看到石达开不说话,张判也没吭声,等着郑家继续往下说。

郑森到底是年轻,看出了石达开他们的不信,面上有些涨红,脑袋一偏,看向叔父郑鸿魁。

郑鸿魁面不改色,决定直入正题。

“其实吧,我大哥是想求个郡王封号,像殿下一般,在海外有个退路,给郑家也留一份基业。”

石达开恩了一声,没有说话。

这话和他说不着,他现在基本上不参与大顺朝廷的事务,南洋本地的各项事务,还尚未完全撑开,成型,他需要在朝廷眼里是一个谦逊、有贡献的藩属国形象。

而不是,凭空给大顺朝廷制造麻烦。

比如,给郑家求爵位,或者帮助说话。

人情越用越薄,何况,他熟悉的文官,基本上都在地方,说不上话。

大顺目前的郡王,加上追封刘宗敏的,也就五个而已。

郑芝龙真是长得丑,想的美。

又不想放弃福建,还想霸着海外,着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

郑鸿魁没看到回应,索性直白说道:“若是殿下肯帮忙,替我大哥在朝廷运作一二,郑家愿与殿下在海上结为同盟,击败西班牙人,夺取台湾回归大顺。”

张判扑哧一笑,实在是没忍住,若是这样容易,他也想让王上给他求一下。

这种好事,往**一躺,只要睡着了,啥都有了。

做梦比什么都快。

“敢问张侯爷笑什么?”郑森没忍住。

“想到了我家儿子,实在是太可爱了,没忍住,抱歉,抱歉,请继续!”张判随便找了个借口,示意郑鸿魁继续。

敢提这样的要求,肯定要付出足够大的利益,要不然,平白无故,谁愿意帮你。

太平军找郑家,也只是为了稳一手,肯定不能容忍这样的狮子大开口。

郑鸿魁看向石达开,希望他能够说点什么。

石达开等了半天,一杯茶,两杯茶,看到郑鸿魁一直在等他说话,好像他不出话就不继续一样,缓缓开口:

“我已经交出东南,彻底退出大陆,不比郑家福建基业。说起朝廷上的关系,郑兄,只有宗主国命令藩属国的,你见过藩属国反过来指挥宗主国的吗?朝鲜不敢,越南不敢,太平天国刚刚建国,我也不敢。”

“朝廷的郡王才几个?哪一个不是大顺一统天下时的大功臣,老兄弟。大顺封爵稀少,陛下更是精明能干,郑家求个后路的心是好的,但是郡王,别说是我,就算是太子殿下,也办不成。”

“话说回来,郑家愿意彻底放弃福建基业,如果一般,漂泊海上?一年一千多万两的纯利,郑家能放手?你要是说能,我是不信的。”

“所以说,这帮忙一事,我就直说了吧,不可行。”

“太平军此次沟通郑家,求的是一个互惠互利,你们帮我在击败西班牙人的事情上,多出一分胜算,我就在帮你们击败荷兰人的事情上,出一分力,公平合理。”

“若是郑家觉得,可以狮子大开口,那就不必谈了。太平天国数百万军民,不会答应任何讹诈。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张判、施琅,领二位领略一下天京城风光,若是想要买军械,给个优惠价吧。”

“就这样,送客!”

石达开说完,率先起身走了。

他觉得有些浪费时间,郑家的意思,和之前使节传回来的不一致,兴许当初是那样想的,但是可能因为郑家内部意见的不统一,导致了想要捞一把的心态改变。

郑鸿魁起身要拦,被张判挡住。

“郑兄,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