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京城。

石达开处理完一天的政务,在专属的优美海滩上,躺平。

海浪轻轻拍打,海风轻轻抚摸脸庞,仿佛一天的疲惫,都随风而去。

让李定国打着他的帅旗去支援李来亨,确实是他的主意,但也仅仅是那一次亮相。自从李定国回到旅顺,帅旗就被他收走了。

他也没在旅顺呆多久,便坐着安庆号回到了久违的吕宋。

说起复杂,还得是吕宋。

南洋公司从大顺,将流民、移民源源不断地送过来,他回来之后突然发现,天京城附近的田地,居然分完了。

就连四个府城所在地的平原,都快把地分完了。

整个吕宋岛,太平军已经控制了五分之三,将不服管的土著,压进了深山老林里。

汉民人数,在短短的三年内,从原先的十几万,涨到了现在的四百万,有些人烟繁盛小中华的意思了。

就连在南北越南占据的几个海湾,都在建立新城,移民,海外贸易蒸蒸日上。

开疆拓土的需求,正在上升。

要说麻烦事,也是有不少。

棉兰老岛的西班牙人,原本石达开没想管他们,只是进行正常的贸易,但是最近有消息传来,他们得到了本土的支持,一支拥有二十艘战舰的舰队,进入了棉兰老岛。

甚至往来的外国商人还传出了英国人也加入的消息。

真假不知。

对于西班牙人的报复,石达开心里是有预期的。

他愿意和西班牙人和平相处,缔结国家之间的合约,但是西班牙人可能觉得上次是被偷袭了,自己不应该就这样失去吕宋,想凭借强大的海上战力再拼一把,赢了重新得到被建设得更加繁华的吕宋,输了无非再次和议而已。

二十艘战舰,加上原有舰队,西班牙人至少能一口气出动三十艘主力舰。

比太平军主力舰还要多一些。

难题啊。

石达开吹着惬意的海风,看着海上自家战舰在训练,心里头还是有些惆怅。

纵然施福回援,依旧有些不足。

这海上的战斗,虽然很大一部分要看主将的指挥,但是归根到底,还是要看战舰这种硬实力。

主将指挥的再好,战舰烂糟糟的不行,那说破大天,也不会赢。

他已经派人去找福建的郑家,结盟。

郑家帮他破西班牙人,他可以承诺,帮郑家破了荷兰人,驱逐台湾的荷兰人势力,剩下的事情,互惠互利咯。

他无意和郑家争夺海上利益,上次能够拿下吕宋,在很大程度上,也是沾了郑家和西班牙人、荷兰人打作一团的光。

自从太平天国在吕宋立国,他也只是在南洋做生意,甚至连一艘商船都没有往江浙派,往来辽东的,也只是战舰和补给船而已。

同是大顺人,何必自相残杀,不是么。

“王上,郑家来人了。”

石达开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到采薇在摇晃他的身体。

郑家显然很重视这次联合,不仅郑鸿魁亲至,郑芝龙的儿子郑森,也到了。

看着这个历史上曾经名扬天下的延平郡王、国姓爷,石达开有些感慨。虽然这辈子,郑森混不上国姓爷了,但是依旧是一表人材,精明强干。

“见过殿下。”

郑鸿魁依旧用的是石达开在大顺的爵位称呼。

“客气,这位就是大木了吧,果然是一表人材,将门虎子啊!”

看到历史名人,石达开自然是多夸几句,这么近距离看到真人,纵然是老硬币了,也禁不住起了豪迈之心。

还是年轻人好啊。

石达开和他们寒暄了好久,这才拐到正经事上。

“殿下打算怎么合作?之前那些,都太虚了,说句不好听的,我郑家家大业大,就算自己去打荷兰人,夺台湾,一点问题都没有,太平军的帮助,对我们来说,可有可无。

倒是殿下面临的形势,比我们郑家,要紧急不少啊!”

谈起正经事来,郑鸿魁很是正经,说的也都是要点,显然,在来之前,郑家已经有了一致的意见。

石达开还未开口,张判就先接上了话:

“郑家固然实力强大,可是,如今的郑家,在福建可还坐得安稳?郑家屡次驱逐荷兰人,与之大战,都未能将荷兰人扫除干净,更有甚者,听说荷兰人还在台湾建立了赤嵌城和军港,连造船厂都有,假以时日,郑家真能击败那荷兰人么?

太平军海军虽然是新生力量,但是也是经历过和西班牙人的大海战,我家王上觉得大家都是大顺子民,在海上该相互依存,互为支撑,这才让步,郑家不要给脸不要脸。”

话说得很糙,但大部分也是事实。

太平军海军有吕宋数百万人支持,就算海战一时失利,西班牙人也登不上岛来,更何况,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西班牙人真能放弃棉兰老岛的防御,全军出击?

这里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

只要他敢倾巢而出,太平军就敢围魏救赵,直接登陆棉兰老岛,依靠太平军陆军的优势,将西班牙人的聚集区占据,就像当初占据马尼拉一样。

西班牙人的舰队力量固然强大,但太平军自己也不是泥捏的。

反倒是郑家,随着大顺攻克辽东,声威大振,福建郑家便越发尴尬起来,他们固然还可以保留当初石达开任东南总督时许可的两府之地,但是李过、甚至李来亨以后也会容忍么?

海军之利,大顺朝廷已经看得明明白白。

要不然,也不会拼着实力大损,将施福从长江水师舰队中踢了出去。

随着时间的流逝,朝廷的海军越是发展,郑家的地位就越是尴尬。

但是郑芝龙,甚至郑森,都没有石达开这样壮士断腕的勇气。

石达开当初比郑家实力大太多了,无论是东南,还是辽东,都是纵横驰骋,无敌天下,但也在最高点激流勇退,远赴南洋,成为吕宋之主,顺利地将郡王爵位,转化成了自己奋斗出来的藩属国地位。

损失之大,决心之大,可想而知。

堪称二次创业,白手起家。

郑家没有这样的勇气,自然也就有那样的尴尬。

他们知道荷兰人、甚至西班牙人、英国人海上力量对他们的威胁,也有心像石达开一样在海外另辟巢穴。

但是,却想以小搏大,让别人牺牲,让自己得利。

郑鸿魁的话,有道理吗?

看起来很对。

但是细想一下,又漏洞重重。

不堪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