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声音如流水一般缓缓的泻进了屋内,只是带了莫名的冷意,依旧是一袭白衣胜雪,黑发披肩,只是萧瓛却觉得这一眼过去,已是万年,萧瓛转身,看见那白衣的女子,有些颤抖的伸出双手,想要抚摸伊人如玉的脸庞,却被蝶舞不着痕迹的躲开了,只剩下一只手有些奇怪的悬在空中,萧瓛上前一步,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姿态将蝶舞狠狠的圈进了自己的怀中,原本如冰霜般圣洁的女子陡然娇笑,如同从雪山上下来的白狐一般,冰冷中透着入骨的媚。

萧瓛哑声说道,“蝶舞,跟我走。我带你离开,去一个没人的地方,过属于我们的日子,好不好,好不好。”到最后,几乎是在恳求,萧钰看出了萧瓛的真心,却并没有打算帮他,每个人犯下罪需要自己来赎,谁也帮不了谁。

蝶舞将萧瓛的手一点点的推开,腰身轻轻一转,退出了萧瓛的怀抱,娇笑道,“这位爷在跟奴家开玩笑么?爷不是喜欢奴家在这种地方么?”

蝶舞扬起头来认真地打量着整个伊人天下,朱色的指甲一点点的划过桌上的琉璃盏,“爷,你看看,这琉璃盏还是前朝的东西,寻常一盏就够穷苦人家一年的粮。”蝶舞清秀不失美艳的脸上满是讽刺的笑,“爷,现在这些蝶舞都有了呢。”蝶舞拿起那盏精致的琉璃盏狠狠的摔倒地上,碎成了几片,“爷,你看看,现在蝶舞随手就能把它摔得一点也不剩下了。”

萧钰蹙眉,没想到成蝶舞跟萧瓛之间还有不为人知的渊源,现在伊人天下刚刚开张,里面遍及三教九流的人物。刚刚经过萧瓛那么一闹,不知道又要闹出多大的风波。

“蝶舞,你在恨我,你在恨我对不对?”萧瓛痛苦的说道,“你到底怎样才肯原谅我?”

成蝶舞的手指轻轻划过萧瓛的清俊的五官,在萧瓛的眉眼处一点点的描画,似乎带着缱倦的缠绵,萧瓛静静的由蝶舞在自己的脸上描画,一贯阴鸷的眸子满是柔情悔恨,蝶舞的描画的力道却越来越大。萧钰惊讶的捂住嘴,萧瓛白皙的脸上出现了一道红色的划痕,鲜红的血带着淡淡的腥味一点点的从那道划痕中涌出

。在萧瓛的脸上划过一道朱色的痕迹,萧瓛的眉头连皱也没皱一下,低低的笑了,“蝶舞,若是这样能稍微缓解哪怕一丝你的恨意。我也是愿意的。”

成蝶舞却没在看向萧瓛,似乎刚刚不是自己划伤的萧瓛一般,扭头冲着玉玲珑笑道,“伊人天下刚刚开张,蝶舞今晚要陪那位大人?”

玉玲珑的面色一僵,看了看萧瓛越发难看的脸色。干笑道,“蝶舞,你先休息吧。今天是清月来见客。”

萧瓛怒声到,“成蝶舞,纵然我萧瓛对你不起,你又何必要那些人来糟践自己?”

蝶舞转身,冷冷一笑。“萧瓛,我欠你的都还了。现在,你——管的着么?”

萧瓛不甘心的想要拉住成蝶舞,却被萧钰拦住,萧钰笑道,“二哥,这是在隋朝。”

萧瓛沉默半晌,终究是没有挽留,等到那一抹纤细笔直的背影消失在门外,萧瓛这才走到萧钰的面前,低下头,冷冷的凝视着萧钰,“萧钰,若是让我知道蝶舞被任何一个男人轻薄了,我第一个拿你是问。”

萧钰抬头,“萧瓛,你跟蝶舞的事情我不会插手,但是我也不会接受你的任何威胁,我萧钰的路不需要别人来指手画脚。”

“那张嫣呢?”萧瓛冷笑道,“还有张风呢,我不相信你不在乎张家,别以为你跟父皇的交易我不知道。”

“你不配跟我谈条件。”萧钰垂下眸子,遮盖住眼中的杀机,“父皇答应我会保护好张家,你轻易就动不了他们,但是我却可以轻易的动了成蝶舞。()”

萧瓛怒声道,“你敢?”

“我有何不敢。”萧钰冷笑,“萧瓛,我本来以为你是可以跟萧琮争皇位的人,没想到,萧琮竟然高看了你,利用女人的爱意来成就自己的霸业,萧瓛,你真让我瞧不起。”

萧瓛一时间竟然找不到任何理由来反驳,拂袖离开。

蝶舞回到自己的房中,关上房门,瘫软在了地上,刚刚的一番交战几乎耗尽了蝶舞所有的力气,蝶舞揉了揉自己鼻尖,却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哭不出来了,自己的眼睛似乎是干涸了,已经很久没有流过泪,却掉那层千娇百媚的壳子,只余下一片空洞,“既然当初选择了将我抛弃,那现在来装出这一副深情的模样又来给谁看?”

自己第一次看见萧瓛的时候是多大?八岁,对,是八岁,那时候自己什么也不懂,为了给弟弟治病,自己的亲生母亲要把自己给卖掉,可是自己并不想嫁给隔壁的屠夫的痴傻的儿子,八岁的自己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竟然挣脱了母亲的双手,跑掉了,母亲没有追来,只是无助的在原路上哭泣,自己一直没有回头,就这样一直跑一直跑,那时候的自己天真的以为,只要不用嫁给那个痴傻的孩子,就是自己最大的幸福

后来呢?蝶舞摇摇头,记忆似乎有些不清晰了,过去了那么多年,自己连他那时候的什么模样都忘记了,只记得那一身干净的白衣被自己的脏兮兮的小手给按上了灰色的泥渍,他却浑然不在意,冲自己温和的笑,那天的阳光,分外明媚。在义兴王府,他对自己很好,好到给自己请了不同的先生,教会了自己琴棋书画,虽然自己的身份是个婢女,但是婢女这么多,那个能得到这样的殊荣,她偷偷的以以为,他对自己是不一样的,是不一样的。

年龄的增长,自己褪去了一身的稚气,出落成了整个义兴王府最漂亮的婢女,可是他的眉头渐渐蹙起,她知道,他在为国事烦心,每日里,给他做好了参汤,亲自送去,直到那一天,自己的手被他握住,“蝶舞,你是不是喜欢我?”

心跳如雷,自己明明隐藏的很好,怎么这么轻易的就被发现,着急的想要否认,却在看上那双如星辰般的眸子的时候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的时候,又拼命的摇头,当时的自己,真的好傻,傻的让人心疼。

萧瓛问过那一次之后,就没在跟自己说话,只是每日里的参汤照样喝下,自己是不是因为喜欢他惹恼了他,毕竟自己是这样的身份,思忖着

找个什么样的日子给他道歉,突然有这么一天,他就找到了自己,“蝶舞,帮我。”

不是疑问,是肯定,可是自己哪有时间想这么多,若是有朝一日他的眉头能够舒展开来,纵然自己赴汤蹈火,那又如何?

“当蝶舞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当时真是吃了一惊,蝶舞的资质绝对是上佳的,明明看上去是冷冷清清的,却出奇的听话。”玉玲珑缓缓的说道,“就连我告诉她留君醉的真实目的的时候,她也只是淡然的点了点头

。”

萧钰暗叹一声,为了这样一个男人,值得么?

成蝶舞从地上起身,做到椅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辛辣的酒水,一饮而尽,脑海中的画面一幕幕的经过,明明知道那留君醉是什么样的地方,她还是那样的义无反顾,一边忍受着那些男人**的目光,一边想着他会不会嫌弃自己?这副清白的身子,还能保留到几时?

答案很快就知道了,那一日,玉玲珑将自己叫到屋里,留君醉每个月都会选出一名清白的女子,当晚竞价,出价高者,即可与那女子春风一度,终于轮到了自己,心中再害怕,却还是乖乖的点了点头。

那一夜,很热闹,整个留君醉围满了人,凤冠霞帔,真的如同嫁人一般,一方面害怕的简直要哭出来,另一方面想的却是今后,他会不会嫌弃自己?真是可笑。

到了屋里,几乎要绝望,认命的闭上眸子,直到有一双手抚上了自己的脸,睁开眼,不敢相信,几乎要喜极而泣,竟然是他,竟然是他,那一刻,所有的委屈都变成了感激,轻柔的吻一点点的落下,感觉到有一只手探入了自己衣襟,下意识的想要阻拦,手却被禁锢在了一边,热热的气息传在耳边,“别动。”自己就真的乖乖的没有再动。

“我也没想到,那个人会是义兴王。”玉玲珑叹了一口气,“那时候我就猜到了义兴王跟蝶舞之间不会那么简单,之后,蝶舞没有再接待过其他人,所有人都知道,那是义兴王的女人,动不得。”

萧钰凝眉,“这件事皇上知道么?”

“应该是知道的。”

将留君醉赐给了萧琮,却允许萧瓛在里面安插自己的人手,果真是萧岿的一贯作风。

“再后来,蝶舞有了义兴王的孩子。”

萧钰心中剧震,自己能猜到发生什么了?皇家岂会允许一个青楼女子有了皇家的血脉,这对成蝶舞而言,未免太过残忍。

玉玲珑的身子一抖,似乎回忆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只是轻轻说了一句,“公主应该猜到了之后的事情,蝶舞不愿意留在西梁,便主动跟我来了大隋。之后的事情,公主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