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兰给独孤伽罗复命的时候,独孤伽罗正在寝宫中翻阅着一本佛经,宫中十分安静,伺候独孤伽罗的人都知道,独孤伽罗在看佛经的时候是最讨厌人打扰的,只需要子规一个人伺候,明兰轻手轻脚的进去,也不说话,就在一旁静静的站着,与子规对视一眼,笑着点了点头,这是多年养成的默契。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明兰的小腿有些发麻,独孤伽罗似乎是有所感悟,放下手中的佛经,这才注意到明兰已经到了,笑道,“怎么来了也不跟本宫说一声?”

明兰温和的笑道,“奴婢怕打扰了娘娘。”

“不过是几本佛经而已。”独孤伽罗笑道。

子规也跟着笑,心道,说是几本佛经,那里有这么简单,前几天,一个宫中不小心打落了灯盏,将独孤伽罗的一本佛经烧焦了半页,就被独孤伽罗发配到了掖庭宫,昨天刚传来消息,说是那名宫女不堪忍受掖庭宫的折磨,已经悬梁自尽。

“今日,奴婢刚去审问了秋芙,秋芙供出那男人似乎不是我大隋人,据说秋芙之前在陈国的旧相好。”

独孤伽罗的眉紧紧的蹙起,是陈国的旧相好?陈国的人竟然能轻而易举的混进了守卫森严的皇宫,不仅如此,还轻而易举的在东宫内会到了自己的旧情人,这无外乎有两种可能,一种是陈月姬顾念秋芙的主仆之情,将那男子弄来与秋芙相会,但是陈月姬心狠手辣,不是能做出这等事的人,另一种就是——

独孤伽罗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问道,“那天晚上跟她苟且的那个贱民呢?带他前来。本宫要亲自审问。”

明兰低下头,小声说道,“回禀皇后娘娘,奴婢今日前去天牢的时候,听侍卫说那个男子昨夜因为喘证发作突然死亡。”

“好——好——好。”

三个好字如同一柄重锤一般,一下下砸在明兰的心头,独孤伽罗的手指节泛白,显然已经是愤怒到了极点,“明兰,你这就去把太子那孽畜给本宫叫来

。本宫要亲口问问他他都办了那些好事?”

子规急忙劝解道,“娘娘不可,这件事未必如娘娘猜想的那般。”话一出口。子规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大忌,擅自猜测主子心意,对皇家儿而言是大不敬。

正在气头上的独孤伽罗冷冷一哼,“你怎么知道本宫怎么想?”

子规心中暗暗叫苦,脸上却并没有多少畏惧之色。多年的伺候,让子规深谙独孤伽罗的脾性,只能赌一把了,子规把心一横,跪倒在地,柔和而坚定的说道。“娘娘,子规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宫女,见识浅薄。子规只知道,太子的身份关乎的是前朝的稳定,不可轻易处置太子,而且现在死无对证,说到底。那只是秋芙的一面之词。”

独孤伽罗面色稍霁,“依你看。眼下应当如何?”

“静观其变。”

独孤伽罗沉吟半晌,说道,“你起来吧。”

子规松了一口气,暗暗的骂了自己一声鲁莽。

独孤伽罗转身对明兰吩咐到,“天牢里给本宫好好盯着。在事情没有调查清楚之前,绝对不能让那个贱婢轻易死掉。”

明兰有些不解的问道,“娘娘,这件事说起来也不算什么大事,您何必为此事如此伤神?”

独孤伽罗叹了一口气,“明兰,这件事本宫本来打算今日简单的问一下,也算是给了皇上一个交代,只是未曾想,竟然牵扯到了陈国,这事又发生在了东宫,本宫不得不想到太子身上去,勇儿毕竟是本宫的亲生儿子,本宫不希望他一时糊涂走错了路。”

明兰惊讶的说道,“娘娘的意思是——”

独孤伽罗有些疲惫的抬了抬手,“你下去吧,办好本宫交代给你的事。”

明兰没在说什么,恭敬的退下,独孤伽罗吩咐道,“子规,今天晚上,你去请皇上来这里用膳,记住,一定要请来。”

陈月姬回到自己的宫中,怒气冲冲的质问小翠,“你为什么不让我在饭菜中下毒,若是那丫头将我们之间的事情全部都交代出来,到时候我们应该怎么办?”

小翠冷冷的说道,“她跟了你这么多年,你难道就对她一点把握都没有?”

“宫里的那些手段你我是知道的,若是她受不住,那我们——”陈月姬气急败坏的将桌子上的茶盏狠狠的推在地上,“这是在隋朝,又不是在陈国,真不知道,当时父皇怎么让你来帮我

。”

小翠不紧不慢的将地上的碎片一片一片的捡起来,看上去果真如同一个寻常的宫女一般,不耐的解释道,“蠢货。秋芙跟了你这么多年,她一家人的性命都握在你的手中,怎么会轻易背叛,若是你下了毒,击倒了她心中最后一点念想,我们就输了,这一局,赌的是秋芙的忠心。”又看向陈月姬,小翠不屑的说道,“蠢货。”

陈月姬听到这两个字的评价,若不是顾虑到小翠的身手,当下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将小翠狠狠的掐死,陈月姬自幼就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她是陈国国主的第十四个孩子,自然是得不到多少宠爱的,可是,她最擅长利用的就是人心,知道怎样才能讨皇上的喜欢,怎样才能让宫里的人注意到自己,看得起自己,她的光芒越来越大,到最后成了陈国最受宠的公主,甚至这次被陈国国主送到大隋,为的就是她的聪明才智能给陈国谋得长远的利益,可是眼下,这个人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说自己是蠢货,素来高傲的陈月姬那里受得了这点,当下拿起桌上的精致的花瓶狠狠的砸向陈月姬,陈月姬反手将花瓶牢牢的接住,又在桌上放好。

再看向陈月姬的时候,眼里带了杀意,陈月姬这才意识到,眼前的女子不是婢女,是杀手,是陈国最优秀的杀手之一,看着小翠一步步的走进,陈月姬越来越害怕,一步步的往后退,索幸,残留的理智告诉她,这时候,一定不可以叫出声来,否则,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小翠,本宫,本宫毕竟是公主。”

小翠冷冷的一笑,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把匕首,冰凉的刀刃带着刺骨的寒意横在陈月姬的脖间,小翠的脸上反倒带了,若有若无的笑意,“公主,你可知道,我离开陈国的时候,皇上给我下了一道什么样的命令?”

陈月姬颤抖的说道,“我-我不知道。”

“若是月姬会阻碍计划,为大计,当除之。”小翠一个字一个字的给陈月姬复述,陈月姬的脸色越发苍白,一点点的瘫软在了地上,这不可能,这不可能,那么疼爱着自己的父皇,将自己捧在手心的父皇,怎么会说这样的话,怎么会,陈月姬抬起头来,双眼紧紧的盯着小翠,“我不信

。”

小翠不屑的一笑,从怀中掏出一封密信,放入了陈月姬的手中,“月姬公主,您自己看。”

陈月姬颤抖着白皙的双手,将信一点点的展开,上面熟悉的字体是自己曾经无数次临摹过的,临摹了那么久,那么久,陈月姬张张嘴,哑声道,一双秋水眸子无助的看向小翠,里面盛满了泪意,疑惑的轻声道,“不可能啊,父皇不可能这样对我,我是他最疼爱的女儿啊。”到最后,终究是泣不成声。

晚上的时候,杨坚果然进了独孤伽罗的宫殿,独孤伽罗看见,欣喜的迎了上去,杨坚淡淡的扫了一眼独孤伽罗身上的素色的衣衫,笑道,“皇后,你还是穿素色的衣衫好看。”

独孤伽罗笑笑没有说话,随着杨坚到了饭桌上,桌上只是几道简单的家常菜,倒是跟宫里平日里所做的那些精致到了极点的菜肴大相捷径,杨坚夹了一筷葱花蛋,放入口中,是熟悉的味道,杨坚不禁想起了自己在杨府的时候,那时候,虽然也有很多下人,但是独孤伽罗也是极喜欢自己做菜的,只是入宫之后,就很少亲自动手。

杨坚一时间有些百感交集,握住独孤伽罗的手,“朕很久没吃到你亲自做的菜了。”

独孤伽罗看着覆在自己手上的那一双手,低头,有些委屈的说道,“臣妾似乎很久没看见皇上了。”

杨坚歉意的说道,“是朕不对,这些日子太过忙碌,忽略了你。”

独孤伽罗摇摇头,“皇上每日这么忙碌,还要听臣妾的埋怨,是臣妾太不顾全大局。”亲手给杨坚盛了一碗鸡汤,道“臣妾还要向皇上请罪。”

杨坚笑道,“朕的皇后何罪之有?”

独孤伽罗沉吟半晌,这才郑重的说道,“勇儿成亲的时候出的那一桩事,臣妾处理的不好,那个男子据说是陈国人,死在了牢房里,现在也没弄出个结果,是臣妾无能。”

杨坚的眉头果然蹙起,独孤伽罗这才恍然道,又给杨坚盛了一碗汤,“是臣妾不好,吃饭的时候说这些做什么?皇上这几日操劳国事,多喝点臣妾做的鸡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