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岁宁倒不觉得自己语出惊人。
毕竟他就是乱说，没凭没据的、随便畅想嘛！
见阮东旭和舒书瞪着自己，他眨了眨眼，一缩脖子道：“我就……就随便那么一说。”
“不是……”
舒书就没见过随便一说还敢这么说的，他问：“根据呢？”
要是换个人，舒书恐怕不会这么问。毕竟这事听着荒唐，追问都显得非常离谱。
但说这话的人是顾岁宁——是跟着祝闻玩过好几关的顾岁宁！鬼知道他跟着祝闻都见到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呢。
“姐姐呀！”顾岁宁理所当然道：“那姐姐一开始不就是BOSS嘛1祝闻哥当时一口气踩了好几个死亡触发条件，姐姐差点没把他‘咔’了！”
说着，顾岁宁抬手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一下，言之凿凿：“后来姐姐就是道具啦！又见了几次面，反正……也没什么用？”
这话一落，顾岁宁一个激灵下意识回过头看向门口。
哦，这里是现实世界，姐姐听不到。
没事了。
确定自己没有性命之忧，顾岁宁继续叭叭：“再之后就是上一关啦！就之前和叔叔你一起玩的星币局呀！那个时候，姐姐不就已经是游戏后.台的人了嘛！”
“你们看啊！”
“姐姐在那一关以BOSS的身份输给祝闻哥之后，就一直没去玩游戏啦。她的身份从BOSS到道具，再到游戏工作人员，是不是说明……姐姐就是不干BOSS了，然后道具的本分又尽了，所以……”
“你们懂我的意思吧？”顾岁宁朝阮东旭和舒书挤眉弄眼。
阮东旭：“……”
舒书：“……”
这怎么……荒唐之中还带着点合理？
“那也不能行啊！”舒书抓了抓头发，觉得脑子不够用了。
他一拍大腿：“照你这么说，要是BOSS不干了就进游戏后.台工作，那他妈游戏后.台不全是我们的人？！”
“我草那要是这样，游戏怎么还不死？！难不成玩家还能全部叛变？！”
舒书说着，一阵猛摇头：“那必不能是这样！我也不是没接触过游戏工作人员，他们除了菜点，哪儿有高分玩家的样子？再说了，要是是玩家管着后.台，服游戏的、任命的人那肯定有，我也理解。但总不能全是吧？”
“这不合理，但凡游戏里的工作人员有一点要反水的意思，我都觉得你这说法靠谱。但现在看，这猜想还是不大成熟。”
阮东旭都没见过姐姐，只是听祝闻和顾岁宁提起过几次而已。
他皱着眉问：“那‘姐姐’这事怎么说？她确实之前是BOSS。”
“我比较倾向于，游戏不太员工不太够，所以采用内部人员和高分玩家一起利用的情况。”舒书道。
他停下来想了一下，才继续开口：“毕竟照祝闻给我们拍回来的、关卡后.台的照片来看，好游戏内部是有数据库的。这种东西那肯定得是内部人员管着，这合理吧？”
“然后再是游戏治安维护部门，这个部门能直接接触到犯事的玩家，如果他们之中有玩家的成分，那万一有人对犯事的玩家有恻隐之心呢？时间长了这事肯定得发生吧？会发生就会有纰漏，这肯定不能行。”
“所以游戏工作人员，应该就是游戏工作人员。”舒书说到这“啧”了一声。
他也只是按普通逻辑出发，如果按正在的逻辑出发，他觉得自己这么想应该没大问题。但怕就怕游戏这玩意儿从头到脚都不太正常。
他挥了挥手道：“而且玩家基数可比游戏工作人员的数量多多了，出现BOSS不够用的情况，工作人员顶不住了，所以把高分玩家拉上来打工，这……”
阮东旭：“你意思是这就圆上了你之前说的、游戏‘人够了’的说法？”
舒书“啊”了一声：“是吧？人不够，才需要不停地拉玩家进来。一旦供求满足了，玩家新增就下来了。”
阮东旭幽幽道：“那一开始不开游戏，不就不会出现‘人不够’的结果了吗？”
“是这个道理！”舒书龇牙咧嘴，问题又绕回来了：“所以游戏图什么啊？”
阮东旭叹了口气，觉得这事还得进游戏才能知道。
他拍了拍舒书的肩膀：“我看你下一局只能和我一起组队，我们带着问题进去找答案，不求快速通关，只求多整点线索给你带出来了。”
舒书觉得也是，但是：“能不能行啊我说？”
阮东旭：“什么意思？”
“游戏是有屏蔽机制的，也就是说它有很多秘密不允许被带回现实世界。”舒书比划了一下，连珠炮似的道：“但上一关经过特殊关卡，我们已经知道游戏是‘多世界’制的了。”
“而且我之前合计过，照上一关的游戏规则和游戏着用力的模样，大概八成是想祝闻带去的队友都留下的。”
“不过是万万没想到我没犯啥大忌没，你懂吧——我本来是想往后.台窜折腾一下的，但没成了。”
“如果游戏为了保守秘密，下一关把我……”
阮东旭：“你老实点不犯事不就行了？”
舒书：“……也……也是这么个道理。”
“反正现在也只能这么着。”阮东旭耸肩：“这才刚有阶段性的胜利呢，不能拖，万一拖着拖着，游戏把一些设定归成BUG跟着版本一改，那我们全白搭。”
舒书：“你别吓我，游戏什么时候改过游戏规则？”
阮东旭尬笑一声：“就……一切皆有可能吧。”
说着，他叹了一口气。
舒书木了一下，想起来了——也是，游戏8年没改过的游戏面板、仓库使用规范，不还被祝闻撵着来回改了几次？
确实。
一切皆他妈有可能！
“这样吧。”
这事舒书自己说了也不算，“我晚点和粱老头提一下这事，既然组队，我们干脆把队伍顶满。都是自己人的话，到时候在游戏里也活动的开。”
“也行。”
阮东旭是没什么意见的，只要确保队里有能带消息出去的人。下一局游戏往下拉多少分都行，反正不管怎么说，对他而言下一局游戏就是他10万分前最后一局游戏了。
“不过要在游戏里找线索的话，还得是权杖局。啧，不行。”阮东旭说到这里，摇了摇头：“分组的话，就得有人加赛，风险太大了。”
“这个不急。”舒书摆手：“权杖局确实好活动，闹点事就能往监管中心钻也没错。但监管中心那破地方，去也去累了，没什么意思。”
阮东旭颔首：“行吧，反正具体还是等人员定下来了再说。时间也还多的是。”
“可不是。”舒书起身道：“我找粱老头去了，你们……回吧？”
“可以。有事电话。”
阮东旭跟着起身，一拍顾岁宁肩膀，顾岁宁也跟着跳了起来。
他道：“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行。”舒书大步开了办公室的门，笑道：“我送你们出去。”
阮东旭：“不至于不至于。”
舒书：“至于至于。”
阮东旭：“这就几步路的事。”
舒书：“是啊，所以我就打算目送来的。”
阮东旭：“……滚蛋吧！”
…
…
游戏生活区
这都是祝闻在生活区睡醒的第二觉了。
他皱着眉撑着下巴，想不通：“送餐人员真的没人.权啊？已经过去一夜了，居然没人来找我们算账。”
季霜抱着一盆砂糖橘剥着，分给祝闻一半，耸肩：“可能……这种发生的太多了，他们不想管？”
祝闻点头：“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他从沙发上跳起来，“我再去点点东西，看看这次送东西来的还是不是那个人。”
季霜扭头：“要是呢？”
祝闻：“是再说。”
季霜摇头。
地上正抱着书摸鱼的爱丽丝2号、5号见季霜摇头，跟着摇头。
季霜直接一个无语：“你们学我干什么？”
爱丽丝2号举起一节藕，“想吃藕盒。”
爱丽丝5号：“想吃茄盒。”说着，跑去冰箱找茄子去了。
季霜深吸了一口气，咬牙道：“没有，不会。”
爱丽丝2号：“我会背食谱。”
爱丽丝5号空手跑回来，仍旧面无表情，但语气却莫名有些委屈：“没有茄子。”
季霜：“……”
她挥了挥手，不明白自己跟俩NPC叫什么劲，“没有就做不了了，没戏。”
话音才落，爱丽丝2号、5号直接弹了起来，“祝闻祝闻”的就跑到了门外。
祝闻刚刷完积分，低头问：“又怎么了？”
爱丽丝2号还是举着那节藕：“炸藕盒。”
爱丽丝5号：“没有茄子。”
祝闻翻了个白眼，把两姐妹提溜起来：“但凡早20秒说。现在我点完了，没戏。”
爱丽丝2号不言放弃：“有藕，可以炸藕盒。”
爱丽丝5号两手空空，闷闷不乐的拿头顶祝闻的肩膀。
祝闻无语，“等冰箱里的菜吃完了再买茄子。”
爱丽丝5号噌的抬头：“好耶！”
整个“宿舍”就这么大，季霜想不听见他们说了什么都难。
她无语的看向祝闻，“不会真的要给她们弄什么藕盒、茄盒吧？很浪费时间的。”
“反正本来就没事干。”祝闻是无所谓的，“让她们自己弄，我在旁边看着就行。”
这俩本来就不是什么普通的小孩，不存在什么“小孩子自己拿刀做菜很危险”的说法。祝闻把料理台上的工具都清到地上，随便爱丽丝两姐妹怎么折腾。
“你们弄，我看。好吃明天就买茄子。”祝闻笑着说。
这么说爱丽丝2号、5号可就有劲了！
两姐妹撸起袖子，拿着菜刀比划了一下，挥刀就砍。
扒拉着沙发探头往这边看的季霜见状直接尖叫：“洗一下啊先！”
说完，她从沙发上翻过来，两步上前夺走砧板上的藕，不耐道：“滚滚滚，浪费。”
爱丽丝2号“嗯？”了一声看向祝闻。
祝闻耸肩：“别看我，我不知道。”
爱丽丝2号不敢说话了。
季霜把洗好的藕和削皮刀塞进爱丽丝2号怀里，“你弄，我看着。”
爱丽丝2号转头想跑。
季霜一把按住她的脑袋，杀意颇重道：“你跑一个试试。”
爱丽丝5号站起来就跑了。
爱丽丝2号逃脱无果，“噫噫”两下，准备唱歌。
唱歌之前，她还看了祝闻一眼。
祝闻直接起身跑路，窝回沙发上霸占了那一盆子砂糖橘。
厨房里。
久违的传出了爱丽丝2号的哭声。
哦，错了，是歌声。
祝闻横在沙发上，颇有点江铃口中坐没坐相的意思。耳里听着季霜和爱丽丝2号幼儿园级的对骂，注意力却是放在门外的。
为了方便，他连大门都没关，有人来送餐就能看到。
可是，直到爱丽丝2号抽抽噎噎的捧着一盘子藕盒出来了，送餐的人却还是没到。
“祝闻，吃。”
爱丽丝2号眨巴着眼看着祝闻，告状：“季霜打我。”
季霜瞪着眼指了指自己：“我就骂了几句。”
“你自己吃。”祝闻挥了挥手：“太油了，我不爱吃。”
爱丽丝2号“噢”了一声，就地一坐，一脸珍惜的看着盘子里藕盒，不肯下嘴。
“太久了。”祝闻看了眼手表：“前后快两个小时了。”
季霜正准备去洗洗自己这一身的油烟味，闻言“嗯”了一声，随口道：“可能忙？”
“能有多忙？”祝闻转头看她：“我们这一共就4个人，拿点餐当消遣的只有我们。”
“那我就不知道了。”季霜态度极不端正，耸了耸肩后“嗯？”了一声。
她挪到祝闻身边，可有可无道：“会不会隔壁或者哪里，还有我们这样的玩家？”
祝闻反应过来，挪了个窝给季霜腾出位置：“你是说别的世界的玩家？”
季霜挤过来坐下，点头：“也不是没有可能。按你之前的想法来说，”她看向祝闻：“别的世界可能也有一天到晚不干正事的玩家。”
“乱说。”祝闻：“我什么时候不干正事了？”
季霜眨了眨眼：“我又没说你不干正事。”
祝闻：“……挖坑给我是吧。”
“没有。”季霜移开视线，重复：“没有。”
祝闻：“双重否定等于……”
就在这时，爱丽丝5号从外面走了进来。
祝闻打住嘴，看向爱丽丝5号，皱眉：“你去外面干什么？”
爱丽丝5号额角有点汗，有问必答：“茄子。”
祝闻愣了一下，窜起来翻过沙发往外跑去。
门外的小屏幕上最大的功能就是提示他们今天又浪费了多少钱，祝闻抬手在上面点了几下，来回翻页，才在角落找到一个代表购买记录的小图标。
点进去一看。
祝闻：“……”
最新的订单显示——【茄子*100】
祝闻深吸了一口气，低头看自己的面板。
从特殊关卡出来后，祝闻的游戏积分总计是69244分。
这两天在生活区住宿加一通瞎买后，游戏积分停留在67598。
那这100个茄子……
“你。”祝闻扒着门框朝爱丽丝5号指了指，勾手：“过来。”
爱丽丝5号完全玩不觉得这事有什么问题，一听祝闻喊自己，屁颠屁颠的就过来了。
“你给我演示一下。”
祝闻低头看着爱丽丝5号：“你是怎么买的……100个茄子的。”
季霜听到动静走出来，问：“怎么了？”
转头一看门旁的小屏幕，季霜猛的一木，下意识想——这得炸多少茄盒？家里的油还够吗？
跑题跑了半天，她才回到正题，瞪着眼道：“她买的？！”
祝闻：“难不成是我买的？”
季霜：“……怎么做到的。”
祝闻朝爱丽丝5号扬了扬下巴：“这不正在请教嘛。”
爱丽丝5号不解的看着祝闻，认真道：“茄子够了，不可以买了。”
祝闻呼出一口气，皮笑肉不笑道：“没事，你买。全给你做成茄盒放仓库里存着。”
爱丽丝5号双眼一亮，转身仰头看向点餐的小屏幕。
随后，她蹦了起来。
每蹦一下，她都会快速的在屏幕上点个一下或者两下。
季霜：“……”这孩子是真不懂什么叫阴阳怪气啊，这是不是得补补文科啊？
爱丽丝5号可有劲，疯狂蹦跶。
已选界面的茄子数量越来越多。
祝闻这下可算知道爱丽丝5号刚才为什么一脑门子汗了。
顺带。
他也知道送餐人员为什么现在还不来了——数茄子挺辛苦的吧应该。
祝闻和季霜就站在门口，双双抱臂，看着爱丽丝5号折腾。
知道茄子的已选数量变成100个，爱丽丝5号又是一蹦，利落的拍下确认键。
支付界面跳了出来。
爱丽丝5号再一蹦，拍到刷分键上。
祝闻眼看着小屏幕上跳出一行字——
【已确认商品『茄子』*100】
【待支付3000积分，已确认积分足够，请再次点击确认键确认支付】
爱丽丝5号又是一蹦，眼见着抬手就要拍。
祝闻一把掳下爱丽丝5号，滴滴两下点了取消。
深吸一口气，他揪着爱丽丝5号回到了房内，“咣”的摔上门。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祝闻把爱丽丝5号放在沙发上，抱臂道：“说说，你为什么会有积分？”
爱丽丝5号“嗯？”的一声，迷茫道：“积分？”
祝闻转头看季霜：“这是什么意思？”
季霜眨了眨眼：“对啊，这是什么意思？”
爱丽丝5号：“这是什么意思？”
祝闻：“我们没有在玩鹦鹉学舌的游戏。”
爱丽丝5号又是“嗯？”一声，指向季霜：“她也学了。”
季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