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话实说。
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姐姐看到办公室操控面板显示的一连串的修复指令的时候，头还是大了起来。
尤其是其中两条——
【请危机应对部门尽快前往事故发生区域，抓捕玩家祝闻】
【检测到现阶段为《乐园》第三阶段，已撤回上一条指令】
姐姐：“……”
撤都撤回了，不能把记录跟着删掉吗？
姐姐盯着操控面板看了半晌，实在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一抬头，见季霜正拿着不知道从哪里顺的手机对着操控面板拍照，姐姐无语加倍，连声音都失去感情了：“干什么？拍照留念啊？”
季霜收起手机，抬头道：“拍照存证。”
姐姐：“……？”
她犹豫了一会儿，问：“存什么证？”
季霜用看白痴的眼神看姐姐：“祝闻这么辛苦，现实世界的人又不知道。万一他们觉得这些事比切菜还容易怎么办？”
她晃了晃手机：“必须要让他们知道，祝闻也是冒风险在做这些事的。”
姐姐：“……？”风险？
季霜两手一摊，展示操控面板上的证据：“看，都被游戏警告了。”
姐姐：“……”
祝闻非常配合，颔首：“确实有点害怕的。”
季霜：“不怕，没事。”
祝闻：“OK。”
姐姐：“……”
这两个人真的很难交流。
姐姐开始不明白不正常的到底是自己，还是祝闻和季霜了。
不明白就不想了。
作为一个聪明人，姐姐最会的就是不为难自己。
现在已经很晚了。
作为在场唯一的、可靠的成年人，姐姐挥了挥手：“都回去休息。”
祝闻赶着回去洗澡，这回是一点废话都没有，直接一个“OK”就和季霜一起撤退了。
姐姐按了按额角，绕到办公桌前坐下，看向最后一条指令。
【为了游戏正常运行，请相关工作人员尽快修复故障区域】
“……”
姐姐盯着这行字看了一会儿，挥手关上这也巨长的指令通知，“就不修复。”
反正这个东西，谁爱修复谁修复。
当然，如果是哪个工作人员跳起来修复了，那就别怪她把人当内鬼处理了。
姐姐神情轻松，低头处理了一点工作，关上操控面板起身。
她倒是要看看，他们放着游戏后.台故障不修复，游戏能怎么样？
还是那句话，反正现在没有规则。
横竖以前情况不好的时候，在游戏场景里连垃圾堆都住过，他们是完全不介意住在建筑废墟上的。
就看游戏能忍到什么时候了。
想到这里，姐姐心情颇好的离开了办公室。
这里毕竟是游戏后.台，没什么比游戏心情不好更让人高兴了。
如果有人因为游戏不高兴而不高兴，那那个人就是内鬼，可以抓起来炖汤。
…
…
翌日
“确实是有偏差。”
阮东旭照着昨天现实世界发来的位置，对了一下，随后眨了眨眼乐道：“还真给你们蒙对了，按现在的计算，迟早能定到播报组的位置。”
祝闻皱眉，责怪道：“怎么能算是蒙的？”
阮东旭：“……”
他清了清嗓子：“失言了属于是。”
“你这招着实太损了点，正常人能想出这样式儿的招儿？”阮东旭咧了咧嘴，无语之中夹着一点说不明道不清的情绪，“这谁乍一看不是在胡来？”
祝闻颔首：“确实。”
紧接着，他豁然开朗道：“希望游戏也觉得我们是在乱来。”
阮东旭：“……”
以前他是觉得不太可能，现在的话……
别说。
正常人可能玩不过游戏，但就祝闻这样的，再加上一堆人的配合，再有几个回合搞不好真该轮到他们遛游戏了。
“歪！你们是不是觉得我死了啊？”
两人才聊到这，扔在一旁的手机里响起舒书的声音。
阮东旭异常配合，惊诧道：“你还活着？”
舒书：“滚！”
阮东旭也不差这两句骂，乐的“鹅鹅鹅”了几声，摆了摆手：“你说你什么时候的飞机来的？”
舒书：“后天。”
他的声音非常幽怨，“要不是昨天又进了茧房，爷现在就该在飞机上了。”
祝闻安慰他：“我这是信任你。”
舒书：“我谢谢你！”
紧接着，他抢在祝闻开口前追加道：“不要说‘不用谢’！”
祝闻“啊”的一声：“那我没话说了。”
舒书：“……”
“不和你们逼逼了，”他一个阮东旭都说不过，还加个祝闻，简直就是白给：“我这趟去就不进茧房了，核心转交之后我就在外面盯着，主要还是找能源供给的位置。”
祝闻“嗯”了一声。
舒书继续道：“道具我就留在这儿了，会有人和你们联系。我那边有什么发现会第一时间让他们转告你们。”
说完正经事，舒书继续道：“那你们……今天还拆吗？”
祝闻：“可以联系到境外配合的话，我们准备去定位游戏后.台其他的边缘位置。”
他垂眸看了眼桌上重新计算过的、新的坐标对应点推测，耸肩：“只靠两个点，精度还是非常低。”
舒书：“成，有人会去帮你们联系，准备好之后会立刻联系你们。”
祝闻颔首。
“你们这么协调挺麻烦的吧？”阮东旭问了一嘴。
舒书“害！”的一声：“这些事儿你们甭操心，难不难都是我们的事情，该的。再说进度在我们手上把握着，能难到哪里去？顶多浪费点时间而已，外头可闹的比我们这里凶，能利用的东西多呢。”
阮东旭知道事情肯定没舒书那么轻松，不过只要目的达到了就行。
他出声应下，倒也没什么事好说了，随口问了句：“那几个小的怎么样？还有江铃。”
“小顾他们都回家去了。”舒书应的很快：“如果他们匹配到场景，你们可以顺便提一嘴，我们会让人提前通知他们的。江铃也回家了，不用担心。”
阮东旭彻底放心了，说了句“那就好。”
这段时间他们的通话很少再有闲聊的情况，说完了正事就挂断了电话。
阮东旭转头看祝闻，见祝闻正在看时间，问：“又该下场景捡垃圾去了？”
祝闻颔首：“空置的场景很多，就算保守估计，3个月也未必清的完。只能尽可能参与进去，确保贡献值一直能顶在第一位。”
“啧。”阮东旭咂了咂嘴：“江铃知道了非弄死我不可。”
“那不会。”祝闻非常有把握：“江铃姐才不会怪你没替我分担，她现在有新的仇恨目标了。”
阮东旭：“……江岚是吧？”
祝闻：“确实。”
房门被敲响，祝闻估摸着这会儿回来敲门的肯定是白兔，起身去开了门。
白兔揉着眼睛站在门外，浅粉的头发睡的凌乱，迷糊道：“我睡醒了。”
“那就出发。”
祝闻掰着她转身，转头朝阮东旭摆了摆手就出去了。
阮东旭看着人出去，过了一会儿，注意力又回到了手头进行到一半的演算上。
昨天第二个点的准确定位出来了，和第一次演算的偏差非常大。
这就说明现实世界的三棱锥如果真的对应游戏内部的各个部分，那么还有很多位置是他们算漏的。
只多一个播报组倒是没问题，但现在看，空出来的位置可不少。
不能连游戏场景都算在里面了吧？
阮东旭皱着眉在纸上乱画，觉得不该。那范围就该大过头了，对不上。
但如果还有他们不知道的区域呢？
想到这里，阮东旭起身出门。
这会儿是午休刚结束的时候，出门很大几率能直接在宿舍区揪到人。
至于为什么这种时期还能有午休时间这种小事就别计较了，毕竟执行官们现在处在一个通宵是常态的阶段，要是再取消常规的休息时间，执行官们会不会造反很难说，但猝死可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一出门，阮东旭就看到了熟面孔。
他两个大步上前，抬手勾住魂不守舍的、38号执行官的脖子：“兄弟，问个事。”
38号执行官直接醒了，骂骂咧咧的转过头。
见揪住自己的人是阮东旭，他才面色稍缓道：“能不能提前出个声啊？我灵魂还没醒呢。”
阮东旭拍了他一下，笑着说：“问一嘴，你们工作分工中，还没有没什么事情是不用你们经手的？”
38号执行官“嗯？”了一声：“你问这干嘛？”
他也不是真的要问了原因才肯说，就是下意识的好奇而已，问完便答：“那是挺多的，播报的事情你们知道，然后就是观众。至于再多的……”
他皱眉琢磨了一会儿，摇头：“那就是玩家的数据删除以及后续连带的事情了，这些是游戏直接执行的。”
阮东旭：“你们半点手都插不上？”
38号执行官打了个哈欠：“是啊，删数据有我们什么事儿？我们要能删数据，转头就先给系统程序干废。别的不说，高低得给游戏整个八万条bug跑一下！”
阮东旭“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所以，你问这干啥？”38号执行官追问。
阮东旭摇头：“随便问问，不是找播报组嘛。”
38号执行官反应过来：“你问工作分工……只能是算工作区域的事儿了吧，是觉得范围不对？”
阮东旭反问：“不能这么觉得吗？”
38号执行官：“也……不是。”
他挠了挠头，斟酌片刻后问：“那……有没有你们算错的可能？”
“不能。”阮东旭笃定的摇头，“你要说偏差，那这个阶段肯定不少。但你要说从根本上错了，那绝对不可能。”
要是连这玩意儿都能整错，阮东旭觉得自己还不如去和猪睡一窝。
38号执行官还是不明白：“那为什么你会这么想？真没别的区域了，有些事虽然不经过我们，但大致流程都是清楚的，不能漏啥。”
阮东旭也知道这个道理，他摆了摆手：“可后.台坐标演算和现实世界的对不上，有相当大的空缺。现在还说不准到底有多大，但估计再试试就能有数。但不管怎么说，仅仅只是播报工作的话，目前粗略计算出的面积不太对。如果不是有别的区域，那就只能说明……”
38号执行官的脑子滋溜溜的转：“那就能只说明，播报组职能连带其所需的工作具体内容……需要那样一个场地去支撑？它们还负责我们不知道的事儿？”
阮东旭一乐：“哟，睡醒了啊？”
38号执行官：“去你的！”
他好奇道：“这玩意儿你们怎么算出来的？”
阮东旭斜眼看他：“加减乘除会吧？”
38号执行官直点头。
加减乘除谁不会啊真是的！他九九乘法表还没忘呢！
阮东旭咧嘴：“会也没用，跟那没关系。”
38号执行官拔刀了：“你小子是不是要干架？！”
阮东旭松开手就撤：“歇了吧宝，你们0号、6号还得喊我一声哥呢！”
38号执行官，熄火。
阮东旭走的相当潇洒，还别说，这狗仗人……不是，人仗狗……也不是。
反正就是！
——关系户，就是爽！
…
…
拆迁计划自然是安排在睡前的。
毕竟一通折腾再怎么注意，也逃不过一身灰的下场。
祝闻的日常安排非常简单，白天捡垃圾抢贡献值、晚上拆迁吃游戏的白眼，整一个条理清晰。
所以现在，他正在刚被玩家们使用过的、结算过后由高级场玩家泄愤式的毁灭之后的场景中，看风景。
其实已经到第五个“碎片”，他们已经大致可以排出掉所有和生命体搭不上关系的东西了，可惜范围上的缩小并没有减轻工作量，因为场景就摆在这里，不会缩小、也不会主动呈上藏在废墟里的任何东西。
祝闻跟在白兔后面，目光落在地面上，脑子里却在想别的事。
根据现在的计算，游戏肯定还有一大块区域是他们没有涉及到的，那一大块区域也许会有一些比较有冲击力的东西。
要不也没必要藏着掖着。
不过这些都是猜测，暂时没有别的想法的话可以先放着。
播报组他们一定会找到，快的话就是这段时间的事。
祝闻摇了摇头，还是先继续手头上的事。
反正现在播报组还没找到，现实世界能源供给的位置也没有找到，在这两件事达成之前，中间的时间利用起来灵活度还是很高的。
【恭喜玩家金灵、玩家穆知之、裴文文找到“《乐园》碎片”】
【现进度：6/12】
【玩家祝闻暂居第三阶段贡献值第一】
【恭喜各位玩家在第三阶段中获得了阶段性进展】
【《乐园》祝各位玩家游戏愉快】
这个场景的天已经黑了，祝闻听到广播抬起头，皱起眉。
三个人？
找到了一个“碎片”？
祝闻朝白兔招手：“差不多了，我们先回去。”
白兔“哦哦”两声，很快跑回来。
她有些累，一连十几天做这些重复的事情，就算是白兔也终于后知后觉察觉到奇怪了：“祝闻你要找什么啊？”
祝闻：“游戏的‘碎片’。”
白兔“嗯？”的一声，“游戏坏掉了吗？”
祝闻：“游戏脑子坏掉了。”
白兔捂住嘴，有些怜悯：“那就要变成笨蛋了。”
祝闻：“确实。”
他没再和白兔闲聊，交代白兔直接回去休息后，就去了管理区。
这边祝闻前脚才进了管理区的区域，另一边苏盏就晕头转向的出来了。
“正找你呢！”苏盏看到祝闻，连忙跑过来：“去监管中心。”
祝闻：“什么意思？”
苏盏：“‘碎片’不是我们这里合成的，我才收到信息，是监管中心那边。”
祝闻：“监管中心已经开始清理了？”
“就这两天的事情。”苏盏应得很快：“江岚应该也过去了。”
说完，她又把话题扯回来：“不是你之前老去的那个，是另一个监管中心。”
祝闻“哦”了一声。
苏盏继续往下说：“那边正在统计，刚才说是丢了几个NPC。”
见祝闻开口要问，苏盏改口道：“不是通关失败的高级场玩家，就是NPC、怪。”
祝闻明白了：“那就好。”
苏盏：“如果是玩家大家就等着疯球吧。”
祝闻撇了撇嘴，没接话。
就算是NPC，也不是什么值得乐观的事情。
这只能说明，“碎片”所需要的合成物离真正的人更进一步了。
如果真的到了那个时候，这个问题会化成相当大的心理压力压在每个玩家的心头。谁都想过关，但必然任谁也不希望自己是过关路上必要的牺牲品。
现在算什么抓瞎？
如果到了那种程度，那才叫抓瞎。
祝闻和苏盏直奔监管中心，姐姐已经在那里了，听到脚步声转过头，指着自己身前的两个人朝祝闻和苏盏介绍道：“金灵、穆知之，监管中心管理员。”
金灵和穆知之都是身量不太高的女性，此刻脸上都带着无所适从的表情。
她们看向祝闻和苏盏，有些着急：“我们只是按照指令做事，想把模组存放室腾出来，这样过几天有人来的时候，不会拖慢整体的进度。”
“别着急。”姐姐开口安慰：“不算坏事。”
甚至反过来想，如果不是这几人对工作安排还算上心，误打误撞成了事。那在“碎片”的出现是遵循特定的顺序的前提下，从他们在游戏后.台的视角看，就会变成“碎片”搜索的进度卡住了。
“少了20多个NPC，”金灵冷静了一些，小声道：“没有高级场玩家在列，还好没有，吓死我了。我刚才听到有玩家喊，跑回来发现少人了……”
说到这里，她打住嘴，没有再说关于自己情绪的任何话题，而是道：“但我听1号执行官小姐的意思，正确的合成物数字应该是29个。”
她摇了摇头，有些自责：“我没想到，所以没注意它们有没有揣着什么特别的东西……”
话说到这里，金灵补救道：“等小裴回来就知道了，她应该是去上厕所了，早些时候她就说自己不舒服了。”
说完，金灵追加补充：“小裴和我们一样是管理员，刚才广播里有报到她的。”
“不急，等人回来就行。”
祝闻更在意另一个问题，“这些NPC都是普通的NPC？游戏里自带的那些？”
“这个还得统计出来后再确定。”姐姐抱臂站在一旁，脸色不太好看，“如果照着这个节奏下去，我们就没有必要继续清扫场景了。”
她没再继续往下说，按了按隐隐胀痛的额角。
算了，还是先看看到底什么情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