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一个人专注的时候是最吸引人的，王羽佳凝视着张云清坚定的样子露出了甜美的笑容。
“一直都想问你，你在国外的发展未必没有在国内好，怎么会想起来回国呢？”王羽佳不解道。
“或许是老天爷想让我认识你……和他们吧。”险些把其他人漏掉了，张云清尴尬地揉了揉鼻子。
王羽佳的俏脸上腾起一片红霞，借着这红晕，佯装生气道：“别打马虎眼，跟我说实话！”
“呃，是为了一件案子。”张云清笑了笑，眼看一号凶手的系列案就要结束，之后就可以调查母亲的案子了，不过张云清也知道，最后这段时间也不能麻痹大意，必须将一号凶手极其同伙连根拔起。
“也是积案吗？”王羽佳愣了一下，没想到张云清回国是因为一件案子，不知道是什么案子让他做出如此重要的决定。
“是啊，快十八年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还是等破了系列案再说。”提起这案子张云清心里沉甸甸的，之前轻松的感觉顿时**然无存，原来还有不少事情等着他去做，任重而道远。
“嗯……”王羽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案子肯定不简单，都过去十几年了，要侦破一定很难吧？既然张云清不愿意说，没必要去逼问他，那样会给人太多的压力，她也不是那种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女人。
“你现在有女朋友吗？我看你也老大不小了，没考虑过个人问题。”王羽佳不知想到了什么，又问。她忽然察觉跟张云清认识这么久了，还真不了解这个男人，他的性格倒是清楚，他的家庭和感情生活呢？
张云清听王羽佳竟然问出了这样的问题，而且那语气还透着几分长辈对晚辈说话的口吻，他下意识地转过头、苦笑着望着王羽佳，说道：“你也老大不小了，没考虑过个人问题？”
张云清的反问把王羽佳逗乐了：“好了，你当我没问还不行吗？没想到你还有小孩子气的一面。”
“我也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八卦的一面，我有没有女朋友你不知道吗？”张云清笑着摇了摇头，接着道，“以前在国外倒是交往过一个。”
“哦？”张云清的话听得王羽佳心里有点酸酸的感觉，但脸上并没有显露出什么，她不是那种把情绪都写在脸上的女孩，另外她也理解，像张云清这么优秀的男生，以前有过女朋友并不奇怪。
“我和她交往了两年，后来她走了。”张云清淡然道。
“走了？”王羽佳微微皱眉。
“我和她是同事，你应该明白‘走了’是什么意思。这是一个高危职业不是吗？”张云清脸上的表情有几分落寞，轻叹道，“我花了几年时间才从那段感情里走出来，人总是得学着向前看的，对吧。只是在侦破那件案子之前我还不想投入到新的一段感情中，随缘吧。你呢？有喜欢的人吗？”
“我？还在等他，我还年轻可以等的。”王羽佳不傻，张云清的话是在告诉她等张云清侦破那件案子后再追求她，她的话也是在告诉张云清，她可以等。这种心有灵犀的感觉很奇妙，要是把话说破了就没情趣了。
“以后有时间跟我说说你和她吧。”
“没问题。以后你有时间也给我看看你以前的照片吧，还不知道你胖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呢。”
“最近我觉得有些无聊，我想养一条黑背，等我养了之后你再来找我看我以前的照片吧。”
“不用了，不用了。我只关注你的现在和未来。”张云清脸色一变，连连摆手，被人抓住痛处的感觉真是不好。
“呵呵呵。”
张云清二人就这样边走边聊，有时候聊聊正事、有时候互相调侃一两句。逛了好一会儿才碰上一辆出租车，张云清将王羽佳送回家后就回了家。
距离上班时间还剩下两三个小时，今天看来没时间休息了，王羽佳他们倒是可以睡到下午，他不行、昨天晚上的发现对案子非常重要，他得赶回警局把情况告诉王强。张云清准备去浴室洗个澡就出门。
张云清洗澡时也没有停止思考，还是同一个问题：如果让李承辉知道警方已经怀疑上了李刚，李承辉接下来会怎么做？
李承辉通过刘思媛请张云清吃饭，表面上像是调虎离山计，实则他是想顺理成章地把黄宏和张馨怡交给警方，毕竟黄宏已经暴露对他再无利用价值，随便还可以报复一下专案组。在整个案子完结之后，他要保护的人自然而然就淹没在人海中。
但是要完结整个案子只有一个条件：抓捕李承辉。
可是警方没证据动不了他，但绝对不会放过他，李承辉也清楚这一点，那么他会怎么做呢？自己把证据暴露出来让警方抓捕他、还是继续跟警方演戏周旋，慢慢把自己暴露出来。
“不对啊。”张云清将淋浴喷头插回原位，自言自语道，“打从这个计划开始，李承辉就没想过要逃脱警方的追捕！他要保全他想保护的人就必然要为这个计划而献身！这家伙真是个可怕的疯子！”
脑中再一次回想起昨天晚上吃饭时的情景，张云清忽然觉得李承辉对他说的那些话让李承辉身上多了更多的孤傲。
“我经历过很多事。”
“书是写给人看的。”
“在夜色中，我有三次受难：流浪，爱情，生存；我有三种幸福：诗歌，王位，太阳。”
“不仅是诗，诗歌、王位、太阳也是我所坚持的东西。”
“你不是我，你永远无法明白我……”
“心理医生不过是扼杀人性的刽子手。”
“这些话让李承辉显得很孤独，他靠着自己的努力从大山里走出来，有了今时今日的社会地位。他学识渊博、具备很多方面的能力，如果不是因为价值观和人生观扭曲，他绝对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人。”张云清反复回忆李承辉对他说的那些话，静静地思考着，“他在向我倾诉，向我表达，寻求我的认可。他说他认不清他自己、或许我能给他答案。但他也知道我不会理解他、认可他。于是他说我不是他，永远无法明白他，给人一种曲高和寡的感觉……这个家伙究竟想做什么？”
张云清咬了咬牙，迅速穿好衣服出门。他取消原来的行程，决定去李承辉家看看，如果可以再和这人单独聊聊，开诚布公的聊。到了现在这地步，双方都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东西了。
“张警官亲启：正如我所说的那样你不是我，永远无法明白我。你在意的只有我的诗歌、王位和太阳，却忽略了我因为流浪、爱情和生存而受难。或许你说得对，所有人都在为了他们简单平实的生活而努力，可到头来我们所有的努力换来的不过都是那些微不足道的快乐。
人生有八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爱别离苦、怨憎会苦、求不得苦、五阴炽盛苦。你终有一日会发现，越来越多的莫名其妙的节日，不过只是人类苦中作乐的产物；你终有一日会发现，我们烦恼的一切根源其实都来源于我们自身。
人的天性即是侵略，物质上的、精神上的、心灵上的、肉体上的。我一直坚持的即是解放，包括解放我自己。
张警官，我知道你一直在找可以指证我的东西，告诉你吧，我所做的这些事从没有亲自出过手。警察没有资格逮捕一个战士，我也绝不会落入你们肮脏的、沾满功名利禄臭味的手中。
你的眼睛看见这一场火灾、你看不见我，虽然我为你点燃。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们，你们要找的东西被我埋在我家的后花园里，我要亲自为我所做的这些事画上一个句号，也许是一个省略号，可是以后的事我也就不知道了。
就这样吧，一切都结束了。如果可以，我真想和你成为朋友，或许你的炽热能温暖我冰冻的灵魂。此致敬礼，李承辉绝笔。”
男子写下最后一个字后用刀片划破了手腕的大动脉，他似乎感觉不到一点疼痛，只是慵懒地将头靠在书桌上，双手自然朝下。
他的眼睛正看着窗外，看着晨风将窗帘一次次地吹起，不知道他看到什么或者想看到什么。他嘴唇轻微地抖动着，像是在默数分秒，他明白他的故事即将结束。
香炉中的檀香只烧了半截就被晨风吹灭，男子缓缓地闭上眼睛，只在嘴角留下一丝耐人寻味的微笑。
李承辉的尸体是他家里佣人去他书房送早点时发现的，当时张云清刚赶到警方设在李承辉家外的监视点，听到佣人的惊呼声，张云清立即带人进入了李承辉家的别墅，那时候李承辉的老婆和孩子也才刚起床。
天亮了，阳光撕开了这个不平静的夜晚。后来赶到的慕晚晴、王羽佳几人来到了李承辉的书房中。这里早已矗立了一个身影，这个笔直的身影一动也没有动，已经站了半个多钟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