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刚通常多久来一次枫叶咖啡馆？他会在咖啡馆里待多长时间，喜欢喝那种类型的咖啡？”
“李刚平时在咖啡馆里有没有什么异常举动和言论？他在咖啡馆里和哪个服务员的关系更好？”
“李刚有没有对大家谈及过他家里的事，思琪还在的时候他有没有让思琪做过什么事？”
“我记得李刚喜欢养鱼，他在逃跑前还将自己家的钥匙交给思琪让思琪帮他喂养金鱼，你知道他除了养鱼还有什么爱好吗？他有没有跟你交流过养鱼的方法和技巧？”
张云清的问题如连珠炮似的一个接着一个，听起来似乎不着边际，但如果有审讯经验的犯罪心理学家在场就能听出张云清的问题其实是两种类型：
第一种是让老周在回答问题的同时表述他眼中的李刚；而第二种表面上是在问李刚的情况，暗中却是在让老周表述他自己。
这就为难了一旁做笔录的王羽佳，张云清的这些问题事先没跟她通过气，而且听上去和破案的关系不大，王羽佳真不知道要不要都记下来，更不知道张云清这么问的用意何在。
张云清之所以这么问其实是想要更多地了解老周，而不是那个已经成为过去式的李刚。
另外老周不是让张云清问吗？张云清就问，他不仅问，还要把和李刚有关的问题都问一遍。
在张云清想来李刚与老周的关系很不一般，要知道李刚与李承辉暗中合作了多年，李刚却为了神秘杀手破坏了李承辉为他量身订做的金蝉脱壳之计，而神秘杀手也为了李刚杀了姚远的母亲，这说明李刚和神秘杀手才是真正的合作关系，李刚与李承辉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
在神秘杀手心中，他与李刚的关系是隐秘的，两人关系的建立也是不为人知的，张云清试图通过那层出不穷的问题去触及这层隐秘，只要有一个问题能够碰触到，老周都会表现出细微的心理或情绪变化，甚至还有可能立即找借口中止这次审讯。
张云清也就能够通过这个问题来寻找突破口，查清楚老周与李刚关系建立的成因。
直白的说就是：我确实不知道你和李刚的关系成因，那么我就用提问的方式来寻找这个点。只要我碰触到了你心中不愿被人碰触的隐秘，你即使再有防备你的心绪也会很自然地流露出来，我就能知道哪一个问题能够刺激到你那敏感的神经。
张云清在这里把提问当成了一种手段，那一个个问题就像一把把钥匙，总会有一把能打开老周心上的锁，至于问题的答案反而不那么重要。
老周毕竟是受过最专业的反侦察训练、在犯罪团伙中做过卧底的退伍特种兵，一般的审讯手段对他是没用的。只有真正触碰到他心底的隐秘，他才会露出细微的破绽。
心是骗不了人的。
面对张云清那层出不穷的问题，老周也是对答如流，但超出问题范围的话他绝对不会多说一个字。
然而十几个问题回答下来，老周渐渐也发现了异常，张云清对他提出的问题漫无边际，东一枪、西一炮，不成套路。一会儿问他李刚喜欢喝什么口味的咖啡，一会儿又问他李刚认不认识他老婆孩子，甚至还问到他李刚喜欢穿什么款式的衣服。
尽管不明白张云清这么提问的意图，但老周的警惕心已经上升到了极点。面前这个年纪轻轻的警察是他见过最可怕的人，稍有不慎就会掉入对方的陷阱之中。
他渐渐放慢他回答问题的速度，每回答张云清一个问题他都会做出回忆的样子思考一小会儿，才对张云清娓娓道来，只有遇到哪些太莫名其妙的问题他才会果断地给出答案。
发现老周在有意拖延时间，张云清又在心里暗骂：“这老狐狸是在利用时间来降低我提问的频率，这样我提问的数量也会大大降低。可惜我刚才的那些问题都没有问到点子上，时间也不早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得为这次审讯再争取一点时间……”
想到这里，张云清止住了接下来想问的问题，改口道：“老周，我看你也有点累了，要不我们先休息十分钟之后再聊？或者今天就到这里，我安排人带你去休息？”
正如张云清所说，老周的脸上泛着油光，神情也显得有些疲惫，他在咖啡馆忙活了一天又被带来警局接受审讯，有这样的神态并不奇怪。
“呵呵，不用了云清，我还能坚持得住。虽然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还这么关心李刚的事，但我很想帮到你们。一会儿我要是撑不住了我会说的，希望我的话能帮到你们。”老周微笑着说道。跟我玩欲擒故纵？行、我满足你，不过什么时候结束还是我说了算。
张云清见老周没有把话说死，微微一笑道：“好的，我们继续。不过我们要问的问题还有很多，我们得加快一点速度了，争取能在一点钟之前问完。你要是坚持不住大可提出来，我安排人带你去休息。”
“一点吗？行。”老周想了想，轻轻点了下头。
王羽佳听着张云清二人的对话一边记录一边想到：“这两个人真的是表面朋友啊，每句话都暗藏玄机……”
她感觉张云清和老周就像是两个绝顶的武林高手，已经大战了上百回合也难分高低。一个招式古怪、奇招频出，一个见招拆招、不动如山。
不过在刚才的较量上，张云清略占了一点上风，生生将时间押后到了凌晨一点，看老周的样子其实是想在十二点钟之间结束这次战斗的。
那么这剩下的一个半小时要怎么度过呢？如果还像刚才那样继续需找老周的刺激点，那样覆盖面积虽然很大，但很难攻击到点子上，如果找不到那个刺激点，刚刚争取出来的多一个小时的时间也就会全部浪费掉。
显然张云清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又笑着对老周说道：“相信在李刚的事情上你知道的也不多，我能问的刚才也都问得差不多了，既然你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那我们就聊点轻松的话题吧。给我们说说你在部队的事情吧，干了这么多年应该有不少有趣的事情吧？你放心，我知道部队的保密条例，不方便说的你可以保留，呵呵。”
就在张云清还在跟老周暗暗较劲的时候，陈江等人对枫叶咖啡馆的搜查也接近尾声。
警方在枫叶咖啡馆里搜出了不少周海波的私人物品，技术科的警员已经将证物拿回去检验，就算技术员加班加点的查，检验结果也要明天才能知道。现在张昊几人都坐在咖啡馆的大厅里等待，只等搜查令下来他们就会立即前往老周的家里进行搜查。
咖啡馆的服务员在做过笔录之后就被放走了，张昊看着空****的咖啡馆有种怪怪的感觉：“我从没想过有一天会搜查这里……”
因为思琪、思媛的关系，张昊几人对这个地方有很多的情愫，这个咖啡馆也承载了他们很多的欢声笑语，这里突然有一天成为了他们办案的地点，张昊的心里一时也有点难以接受，那感觉就像心中美好的事物被破坏了，让人很不舒服。
“没关系的，江哥搜查时就打过招呼了，没有破坏这里的任何东西，只拿走了可能找到证据的东西，动过的一些地方也都还原了。师父，你应该往好的方面想，我们找到了不少老周的私人物品，可能对破案有帮助。”付晓宇在一旁安慰道。
“你懂什么？”张昊白了付晓宇一眼，“一件东西跟在身边的时间长了也会有感情的，更何况是一个地方。现在思琪姐走了老周又成了犯罪嫌疑人，这里哪还有半点以前的味道。我也不知道思媛姐以后还会不会把这里经营下去，只怕到最后也是物似人非。还有你说的那些证物在我看来一点用都没有，李刚死了这么长时间，老周只要脑子没坏掉也知道处理李刚留在这里的痕迹的，要从那些东西里面找到他们相互勾结的证据可能性几乎为零！”
“张昊，没看出来，你还有这样伤春悲秋的时候。我们之所以依恋一个地方是因为这个地方的人，人没了，这个地方还值得我们留恋吗？而这个地方留在记忆中的味道是不会因此而改变的，怀念是另一种情感的储存方式。而且，你要不要这么悲观！”
慕星月毫不客气道：“我们不是搜到一个急救箱吗？里面的东西虽然都是新的，但你别忘了李刚是在受了枪伤后才躲进咖啡馆里的，急救箱里的东西说不定是老周新买的，我们可以调查这些东西的购买时间就有可能找到他们相互勾结的证据了。江哥、我说的对吧？”
陈江正要表态，就听张昊又道：“说我悲观，是你心大好不好，你忘了我们只有十二个小时，明天上午十点之前要是没证据就得放人了。等我们查到他和李刚勾结的证据人早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