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分裂,是一种病因未明的慢性疾病,多在青壮年缓慢或亚急性起病,临**往往表现为症状各异的综合征,涉及感知觉、思维、情感和行为等多方面的障碍以及精神活动的不协调。患者一般意识清楚,智能基本正常,但部分患者在疾病过程中会出现认知功能的损害,且该病容易病情反复,很大概率会加重、恶化,最终造成患者的精神残疾,但也有少部分人经过药物治疗与心理治疗后可保持痊愈或基本痊愈状态。
这种病有五类比较常见的临床表现:①出现多种感知障碍,其中最突出的就是幻觉,包括幻听、幻视、幻嗅、幻味及幻触等,幻听最为常见。②出现思维障碍,这个最常见的症状是妄想,最常出现的妄想有被害妄想、关系妄想、影响妄想、嫉妒妄想、夸大妄想、非血统妄想等。③情感淡漠及情感反应不协调。④活动减少、离群独处,行为被动,缺乏应有的积极性和主动性,对工作和学习兴趣减退,不关心前途,对将来没有明确打算。⑤出现认知功能障碍,丧失生活和工作的能力。
下述案件的犯人,就是一位精神分裂症患者。更重要的是,警方从头到尾都没能找到受害者的尸体,又因为过程太多血腥诡异,甚至让警方怀疑这一切都是凶手的幻想。
1988年2月22日晚,刚从单位下班的傅美玲站在了自己家门前,当时,傅女士27岁,在一家银行担任秘书,和父母同住。这天,刚下班的傅女士就察觉到自己家有一些不寻常,以往在自己还没到家时,房子的大门不会被上锁,今天却被锁上了,并且没办法用钥匙打开。为了尽快进入屋内查看情况,傅美玲按响了门铃。
等了一小会儿,大门被打开,开门的是傅美玲58岁的母亲马洁芝。进屋后,傅女士发现母亲正在流鼻血,而且家里的地板上也有一小块血迹,旁边还放着清洁剂和抹布,担心母亲情况的她急忙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妈?你怎么在流鼻血?我爸呢?没在家吗?”马洁芝一面继续收拾地上的残局一面答道:“你爸爸想要杀了我,已经被我用铁锤砸死了。”
一般人听到这样的回答,第一反应都会是报警,傅美玲却一脸平静,将自己的物品放好后帮着妈妈一起收拾好地板,之后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就好像从未听过这件恐怖的事一样。
究竟是什么样的原因,让傅美玲如此冷静?这就要从她父母的爱情讲起了。马洁芝是广州人,50年代来港后认识了小她一岁的丈夫傅棠,两个年轻人之间很快就产生了爱的火花。傅棠十分老实,一番相处下来马洁芝也没发现他有什么不良嗜好,于是动了结婚的念头,1959年,两人终于喜结连理。
两情相悦的他们本该拥有一段美满的婚姻,可以一切都随着大女儿的出生改变了。婚后一年,马洁芝生下了傅美玲,虽然最终母女平安,但马洁芝的健康状况却每况愈下,夫妻生活也因此受到了很大影响。此时傅棠正在经营一家塑胶染料厂,大女儿出生后,他开始长期夜不归宿,每当马洁芝问起行程,他不是推脱说处理工厂事务,就是声称和生意伙伴打麻将,就算马洁芝三番五次对其表示不满,傅棠还是照去不误。
又过了几年,两人的第二个女儿出生,生产完的马洁芝更加虚弱,两人从此之后就没再有过夫妻之实,久而久之,这段婚姻也只剩下了一个名头。马洁芝渐渐无法忍受丈夫的怪异行为,开始怀疑对方在外另有新欢,傅棠对于这样的指控当然极力否认,坚称自己只是工作繁忙。马洁芝虽然悲愤,却也找不到证据坐实自己的猜测,加上她在香港一直没有什么朋友,所以只能将自己的一切情绪藏在心底。
情绪积攒到了一定程度,马洁芝的内心越发压抑,急需找一个出口,于是她开始求神问卜,不管什么类型的庙宇都要进去拜拜。这不仅是为了舒缓情绪,她还真诚地希望天上的神明能帮她改善这段婚姻,不过,这世界上本就没有什么神仙,傅、马两人依旧渐行渐远,意识到这根本没用后,马洁芝彻底崩溃了。
心灰意冷的她变得愈发孤僻,不再联系亲友,甚至在早上出门晨练时,都不愿意告诉街坊自己的真实姓名。1982年,两个女儿相继成年,随着小女儿远嫁美国,马洁芝的精神状况变得越来越差,常常觉得有鬼怪在自己的身边,因此1982-1987年,傅家接连搬家,并且每次搬家之后马洁芝都会叮嘱女儿不要将家庭住址和电话告诉外人。事后警方分析,此时,马洁芝就已经出现了精神分裂症的临床症状,可惜不管是她丈夫还是女儿都没有重视这一情况,并未带她就医。
基于上面所讲的情况,傅美玲怀疑妈妈又在胡言乱语,因此并没有将这件事当真。因为常常搬家,傅棠索性就多买了几间房,母亲说出那番话后没多久,忽然再次声称有人要杀自己,所以母女两人又搬到了另外的房子居住。按照傅美玲的分析,当天父母很有可能又因为婚外情的事发生了争吵,甚至动了手,之后父亲负气离开,母亲也在气愤中说出了那种话。
虽然有些担心父亲,但由于其长期不在家,导致二人父女亲情也非常淡薄,傅美玲并没有第一时间联系父亲,只是认为他想出现时自然会出现。可整整一个月过去了,父亲依旧了无音讯,并且他的亲兄弟也找上门来,称自己联系不上傅棠,这才让傅美玲意识到,原来傅棠真的失踪了!
确认了父亲的失踪,傅美玲冷汗直冒,因为这意味着母亲那晚所说的很可能是真话。傅美玲回到家中,开始仔细寻找和当日相关的物品,很快在家里的保险柜中发现了一封母亲写好的信,上面大致介绍了自己这么多年的“冤屈”,声称要找傅棠拿回他补贴给情人的钱,之所以写这封信,是害怕自己被杀害后无法伸冤。这封信的落款日期在2月22日之前,可见是马洁芝早就准备好的,也就是说,她确实已经有找傅棠对峙的打算,再联想那日情景,一场谋杀案呼之欲出。
可令傅美玲疑惑的是,如果母亲杀了人,那凶器在哪?父亲的尸体又在何处?经过一番纠结,1988年3月31日下午5点,傅美玲在律师的陪同下赶往警局报案,希望警方能够查出真相。警方接到报案后,立刻将其交给重案组处理,4月1日凌晨,两支小队从警局出发,分别赶往傅家的两处住所进行调查。
在初步了解信息之后,警方判断这起案件一定有同伙,因为他们不太相信,一个当时已经50几岁、精神状况欠佳的女性可以凭一己之力杀死成年男性。前往新居所的警员到达后,马洁芝很配合地开了门,但在警员准备对其进行问话时,她将自己的反锁在厕所中,警方派出一位女警,苦口婆心劝说了三个小时,才最终将其从厕所请了出来。
再次面对警方,马洁芝非常痛快地承认,是自己失手杀死了傅棠。由于提前得知对方有精神问题,为了得到一份合法的口供,警方选择将马洁芝带回警局,在专家的陪同下对其进行了一次正式讯问。
据马洁芝交代,自从夫妻感情出现裂痕后,她一直怀疑傅棠有外遇,并且进行了暗中调查,掌握了证据。近期她又发现傅棠偷偷出售了一套房产,得到了20万现金,于是2月22日,马洁芝主动约傅棠在康怡花园见面,要求其断绝和情人的关系并将20万交给家里。谁知傅棠一听这要求当即翻脸,随手抄起一只碗向马砸去,慌乱之中,马洁芝为求自保,摸到了一把装修工人落在家中的锤子进行还击,两人乱战时,她不小心击中了傅棠的头部,傅棠立即倒地,没有了呼吸。
意识到自己杀人了,马洁芝没有选择报警,而是思考了一番应该如何处理傅棠的尸体。很快,马洁芝决定先将其肢解再四散丢弃,于是她打给自己家的钟点工,请她买一把电锯送到了家门口。才锯了两下,马洁芝就停了下来——电锯实在力度太大,肢解时傅棠的血溅得到处都是。为解决这个问题,她改用自己从家中翻出的手锯,这虽然比电锯慢了些,但至少解决了血水四溅的问题,没一会儿,马洁芝就将尸体分割成了小块。
完成肢解后,马洁芝又意识到另外一个问题,如果就这样弃尸的话,如果中途外包装破损,血水就会渗出,很容易被别人发现。为了杜绝这个情况,马洁芝将所有尸块都放进蒸锅蒸熟,再将其分装到几个垃圾袋中,丢弃在了不同楼层的垃圾桶里。
听到这里,警方基本上确定了马洁芝的嫌疑,但法庭不可能只凭一份口供就将人定罪,况且马洁芝还患有精神疾病,如果不能找到物证,那么这起案件很可能再无下文。可想要找到物证何其容易?此时距离案已有将近50天,那些生活垃圾早就被送去了填埋场,想要找回已是不可能,现在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前往案发现场的那队警员能够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镜头转向另一队警员,到达康怡花园后,他们集体傻了眼。那栋房子如今空空如也,所有的家具都被清空,也丝毫不见血迹,干净得像是新房。事情发展到这里,就连警方都开始怀疑这一切只是马洁芝的幻想,为了将调查继续下去,警方将马洁芝带到了康怡花园,要她重演案发过程,这次,马洁芝讲出了之前隐藏的“剧情”。
弃尸之后,马洁芝还对案发现场进行过清洁,将全屋血迹擦出后,只剩地摊上的血污无法清理。她再次打给钟点工,又请对方买了瓶墨水送上门,将那块血迹伪装成了墨水的污渍。一切结束,她请了一队搬运工将所有家具搬走丢弃,只有两个柜子逃过一劫,被她带去了现在的住所。
得知此事,警方立即请来化验师对案发现场和马洁芝留下的两个柜子进行了取证,果然找到了一些肉眼看不到的血迹。除此之外,警方还在厨房的下水道里找到了少许人体组织,这证明此处确实发生过血案。那个两次出现在口供中的钟点工也被找来问话,她承认自己确实在当天帮马洁芝买过电锯和墨水,至此,警方才有一些信心将马洁芝定罪。
可警方依旧觉得,仅凭马一人是无法完成整起犯罪的,她必定有同伙。就在这时,一个男人主动找到警方自首,称自己也参与了这起案件。他叫马显坤,是马洁芝的弟弟,据他交代,1988年2月21日,马洁芝联系了他,说自己已经掌握了傅棠出轨的证据,同时也知道他卖了一处房子私吞了20万元。马洁芝要求弟弟帮自己一个忙,给傅棠一个教训并且拿回那20万。
马洁芝为此设计了一场入室抢劫的大戏,马显坤根据姐姐的要求,以每人8000元的价格聘请了两名工人做帮手,并且于2月21日晚闯进两人家中,将睡梦中的傅棠绑了起来。傅棠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呆住了,慌忙之中按照“劫匪”的要求签署了20万的支票,并祈求对方不要伤害自己。劫匪拿到钱后,威胁两夫妇如果报警就杀了他们,临走之前,他们的头目还特意嘱咐傅傅棠:“之后别再花心了,好好对你老婆。”
马显坤声称,自己只参与到了这里,之后的事他一概不知。警方这才明白,此前马洁芝是为了保护弟弟才想要独自承担罪名。于是警方将她弟弟的情况如实告知,马洁芝这才将那之后的事说了出来。
这场“抢劫”来也快去也快,两夫妇果然按照劫匪的要求没有报警,可清醒过来的傅棠越想越觉得那个“头目”的身形、声音十分熟悉,另外这帮劫匪是如何知晓自己手中恰好有20万?又为什么要告诫自己不要花心?待到第二天天亮,马洁芝起身为丈夫松绑,又去厨房给他熬了一碗粥当早餐。在丈夫吃早餐的当口,马洁芝又重复起了昨天劫匪头目的那句话,这引起了傅棠的高度怀疑,在他的逼问下,马洁芝承认,昨晚的一切都是自己找人做的。
得知真相的傅棠大怒,立即将手中的碗向马洁芝砸去,并大喊离婚。被“离婚”刺激到的马洁芝抄起了手旁的锤子,紧接着就出现了最开始她交代的那些场景。
案情总算是弄清楚了,但还有不少难点摆在警方面前。首先,在案发现场找到的血液和人体组织无法确定其来自傅棠。其次,找不到尸体,就没法证明这是一起谋杀案,傅棠也只能按照失踪处理。
值得一提的是,司法系统从外国的案件中找到了起诉的基础——英国有个男子疑似被妻子杀害,由于埋尸地已经建了一座大桥,无法挖出尸体验证,尽管如此,英国法院还是以其他证据判处凶手有罪。根据这一判例,警方成功将马洁芝送上法庭。
法庭之上,控辩双方展开激烈对攻。辨方律师强调,法庭请来的两位医学专家均确定马洁芝患有精神分裂,警方亦没有证据证明傅棠已死,因此这一切都有可能是马洁芝的幻觉。检方则强调,虽然马洁芝患有精神疾病,但其供述的案情合理,且多处细节都有人证可以去确认,因此其罪名成立。
不过根据当时的香港法律,如果被告在杀人时精神不正常,其刑事责任会大大降低,只能判其误杀。1988年10与4日,陪审团经过6个小时的讨论,以5:2裁定马洁芝误杀罪成立,判其无限期入住精神病院接受治疗。
在精神病治疗中心接受治疗7年后,医生一致认定马洁芝已经康复,她于1995年底成功出院。
虽然此案在法律上已经结束,可与之相关的流言一直没停过。位于康怡花园的案发现场,成为香港著名的灵异地点,地价一落千丈,甚至连拍卖都无人问津。至于傅、马两家人,也早就隐姓埋名,无人知晓其下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