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6年12月13日,在日本爱知县丰桥市生活的安腾,如往常一样一下班就向家里赶去。他的妻子已经怀孕9个月,两人的孩子即将降生,安腾比任何时候都觉得生活是如此有盼头。想着早点回去照顾妻子,安腾的脚步越来越快,可临近门前,安腾的心中忽然升起了一股不安。果然,在打开家门后,屋内安静得十分诡异,就算怀着孕,妻子也会在他到家时来到客厅迎接,可今天居然不在。安腾急忙换鞋走进客厅,接下来出现的画面让他彻底傻眼,原本整洁的客厅如今满目狼藉。“不好,家里被人闯入了。”安藤这时反应过来,一边大喊妻子的名字,一边一间房、一间房的寻找她,在打开卫生间的门之后,他看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妻子漂浮在装满水的浴缸中,脸朝下,已经死亡,肚子里的胎儿同样停止了呼吸。
接到报警后赶到现场的警方,还发现安藤家丢失了大约2万元的现金,于是将这起案件定义为入室抢劫杀人案。这时法医那边传来了更让人无法接受的消息——这位即将临盆的孕妇并非是溺水致死,而是死于机械性窒息,凶器是一条毛巾,而且在生前遭受了多次性侵。
就在爱知县警方对这起案件记性调查时,案发两周后,即12月27日,千叶县我孙子市警方接到了一通报警电话。报案人也是一位刚下班回家的丈夫,他在回到家时,发现房间里的妻子被绑着双手双脚,脸上被蒙着衣物,下半身**着。他颤抖着双手掀开了盖在妻子头上的衣物,发现妻子的嘴里被塞满了东西,颈部有被细绳勒过的痕迹,胸口上还插着一把尺子。虽然被发现时受害人还有体温,医生也奋力进行抢救,但还是晚了一步,没能留住她的生命。
值得一提的是,当时这户人家除了妻子外,三个月大的儿子也在家中,凶手并没有伤害他,另外,这家也丢失了2万4千元的现金,两起案件的作案动机和目的都十分相似。
两地警方都非常想将凶手捉拿归案,可就在警方全力调查,企图找到凶手的时候,第三起抢劫强奸杀人案发生了!1967年1月16日,距离上起案件只隔了20天,在山梨县甲府市小河原町,一位工作晚归的母亲回到家,发现地板上满是血迹,榻榻米上还散落着沾满了鲜血的黄瓜和香肠。
顺着血迹,这位母亲来到了隔扇的后面,一滴血砸在了她的面前。她缓缓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具被熨斗线悬吊在天花板上的尸体,那正是被留在家中做家务的小女儿渡边。
警方的资料显示,凶手对正处于生理期的渡边实施了惨无人道的虐待与强奸,而榻榻米上那些沾满鲜血的食物,就是嫌疑人用来性虐的工具。这次凶手同样将这家的现金搜刮一空,带走了1万日元。
在山梨县案件的调查过程中,警方发现了三起案件的一些关联:首先,案发现场都出现了许多有些异样的大脚印。其次,三起案件都发生在当地新兴的住宅区,那里人烟稀少,甚至基础设施还没有完全配齐,适合作案。凶手杀人之后都选择搜刮走家中的现金,其他一些贵重物品则鲜有丢失。最后,三名受害者都是独自一人在家的年轻女性。
即便三起案件的案发地之间相隔很远,但警方仍怀疑凶手为同一人,于是警察厅决定对爱知、千叶和山梨发生的3起入室抢劫强奸杀人案件进行联合调查,并确定案件为广域重大事件106号。(在日本,如果受害者存在跨越都道府县的情况,并且罪行特别重大时,警方便会将案件升级为“广域重大事件”,这意味着该案将受到全日本的重视。)
随着案件的合并、升级,警方很快将三起案件所收集的线索进行整合,发现在三份目击者口供中,都提到了一个“卷发的黑人大块头少年”。
在调查中警方发现,爱知县丰桥市发生的第一起案件中,用来杀死受害者的毛巾来自于该市一家名叫“双叶旅馆”。警方随即对该旅馆登记的旅客信息进行了核查,果然从中发现了端倪,一个自称来自宫城县仙台市小田园町,名叫冢本龙一的人的信息有问题。让他们兴奋的是,据工作人员回忆,这个冢本龙一,就是一位长着卷发、皮肤黝黑的大块头少年。
根据此条线索,爱知县警方联系了宫城县警方。但经过后者的调查,别说是宫城县,就是整个仙台市都没有叫这样一个“冢本龙一”。虽然没找到“冢本龙一”,但是仙台警方还是提供了一个外貌特征与嫌疑人相符合的人选,那是一个有盗窃前科的混血孩子,个子高,长着一头卷发,并且因为父亲是黑人所以皮肤黝黑。爱知县警方拿到这个少年的照片后,立即找旅馆的工作人员确认,果不其然,他就是“冢本龙一”。
1967年1月23日11点半,这名卷发大个子黑人少年,在经过千叶县柏市名户谷的警察宿舍时,被一位巡查部长的夫人撞见。夫人迅速通报给了警方,警方立即出动,将他逮捕归案。
在审讯之后,警方得知,冢本是驻扎在仙台的黑人美国兵与日本旧世家女学生的孩子。日本投降后,大批美军入驻日本,因为懂英语,女孩与美国士兵的接触也比较多,就这样结识了冢本的父亲——黑人大兵约翰逊。两人的交往日渐亲密,最终发生了肌肤之亲。两人的关系秘而不宣,1950年,他们再也瞒不住了,因为女孩怀了孕后知后觉的家人虽然愤怒,却同意让年仅16岁的女孩与约翰逊同居,并生下了儿子冢本龙。
不久,朝鲜战争爆发,约翰逊被派往战场,几个月之后,女孩便接到了他战死的消息。受到家族排挤又失去了爱人的女孩狠了狠心,将冢本丢给祖母抚养,之后嫁给了另一名美国士兵,并随其返回了美国,母子二人从此断了联系。
冢本的祖母虽然非常疼爱他,可这无法完全阻挡当时他身处的环境散发出的恶意。从小学开始,不同寻常的外貌所引发的歧视便如影随形。同学们经常会骂他“黑鬼”、“杂种”,冢本每次都只能哭着跑回家,在祖母温暖的怀抱力寻求安慰。
即便他的命运依然如此,老天还是在他二年级时再次进行了暴击——疼爱冢本的祖母因病去世,冢本在人世间仅有的那一点温暖也**然无存了。
这之后,冢本在几个亲戚的家中都住过,并且开始厌学。小学三年级,冢本有一次在屋子里乱翻,意外发现了一些从国外寄回来的信件。每封信都是在圣诞节时寄出的,信封上面都写着“抚养费”,信中偶尔还会出现“我不是一个好母亲”之类的话语。
自那之后,冢本性情大变,不仅开始逃学,还时不时离家出走。一向乖巧的他突然开始向叔母讨要零花钱和玩具,一旦遭到拒绝,冢本便大发雷霆,甚至还拿刀威胁过叔母。久而久之,亲戚们终于无法再忍受冢本的各种恶行,决定将他送进管教所,但讽刺的是,就连管教都因为冢本是黑人混血而拒绝了他。
直到中学二年级,冢本才从伯父那里得知了自己的身世。不久后,他便请求伯父把自己送到教养中心去,善良的伯父并不同意,试图打消他的念头,并告诉他:“教养中心是为不良少年设置的。”只是没想到,心意已决的冢本随即就从一家商店中偷了一把气枪,因此被强制送进了教养中心。
关押他的教养中心大概有50多个不良少年,刚开始还有人嘲笑讥讽冢本的外貌,冢本只要听到,就会扑上去与对方厮打。很快,凭借着自己强壮的身体,冢本征服这所教养中心,成为了这里的头目,并且从这时起,他便开始自称“冢本龙一”。让人意外的是,除了时不时打架,冢本在其他方面表现良好,还在老师的鼓励下重新开始学习,最终他的成绩达到了回归普通中学的水平,并顺利前往就读。
中学毕业后,冢本进了西多贺的一家汽车修理厂工作,一开始他还能够认真工作,但很快就回归了中学时的状态,开始翘班去各处闲逛。
因为需要旅费,冢本开始入室盗窃,他曾在一次行窃中被当场抓住,送进了仙台少年鉴别所。没想到很快冢本开始装病,告诉看守自己得了痢疾,要求马上入院治疗,并在被送往医院的途中逃走。
仙台是待不下去了,冢本便开始在全国各地辗转,盗窃成为了他的生存手段和收入来源。可他说到底还是个未成年人,没有把控自己的能力,在得出“犯罪来钱快”这一错误结论之后,冢本一个猛子扎进了犯罪的深渊,并犯下了这三起令人发指的凶杀案。当检察官问他为什么要杀人时,这个黑人少年也只是轻描淡写的回答:“我讨厌她们看我的目光。”
到被捕为止,冢本共实施了30起盗窃案,涉案金额达333200日元,再加上他身上背负的三起命案,警方最终以入室盗窃、抢劫、强奸、谋杀等罪名将其送上法庭。
按理说冢本犯下的罪已经足够判他死刑的了,但当时的日本《少年法》却救了他一命。《少年法》第五十一条第一项规定,犯罪时未满十八岁的被告人,禁止适用死刑。就这样,1972年9月9日,千叶县地方法院判处其无期徒刑。
在该案成为陈年旧案之后,日本媒体还曾对这名少年犯进行过追踪报道,据一位曾和冢本一起服刑的出狱人员表示,冢本在30多岁时便被假释出狱,之后一直隐姓埋名,但和此前一起服刑的人员还保持着联络。
虽然他曾表示过悔过,可两瓣嘴唇的碰撞换不回那四名受害者的生命,更消除不了冢本身上的罪孽。虽然他的犯罪有着社会因素,可这不能成为他随意剥夺别人生命的理由。